他虽没目睹过当年沈封的惨剧,却也看过书上记载的文献。
那些画面,即便是用文字叙述出来的,也让人揪心不已。
“……恕我直言,沈伏息,这珠子你必须取出来,若不取出来,对你非常不利!”
沈伏息又笑了。他向你笑的时候,就像一朵朵绽放在碧水上的莲花。
他当然知道可以取出来,但那是想取就可以取出来的?
他又岂非没想过取出自己身上的珠子?
一旦珠子立体,即便他可以留下一条命,也会成为一个废人。
他是沈伏息,不会武功无法行动之后那他就不是沈伏息了。
何况他仇人遍布天下,他若没了武功,萧水和孩子要怎么办?
但……
“你可有办法取出?”
既然不能伤害萧水,那只能作践自己。
“但必须保留我的武功。”
百晓生面上全是为难:“沈伏息,我想你还不知道一件事。”
“什么事。”
“灵珠一旦取出,你定五脏齐伤,必死无疑,与你父亲当初结果一模一样。”
“然后?”
“即便你内力通天,也活不过三天!”
三天。
三天的时间可以gān什么?
如果你的生命只剩下三天,你会去gān什么?
沈伏息一个人走在伏息宫里,地上铺着红地毯,大殿中站满了人。
他们将中间的小路空出来,沈伏息从红地毯上缓缓走入大殿。
在那里,萧水一身血红色凤冠霞帔,身姿婀娜,气质清丽,魅人心思。
沈伏息今天出奇的也穿了一套红衣裳。
一切颜色似乎都是为他而生的。
他穿青衣,温润如玉,他穿红衣,妖娆美丽。
他缓缓走到萧水身边,一只手轻轻落在她肩上。
“小姐。”他低低地叫了一声,声音小的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萧水没发现他在说话,只感觉到有人的手落在自己肩上,不用想都知道是谁。
“你来了。”
“我来了。”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今天是我们大喜的日子,我又怎么会不来呢?”
“我总觉得自己在做梦。”
“那……就当这是场梦吧。”沈伏息转身望向大殿内的人。
萧河和萧游面无表qíng的坐在一边,虽然如此,却不难看出他们的兴味盎然。
十二少神色凝重地站在那里,小香玉却坐着,这虽不合礼数,但却不让人觉得有差错。
魏知已将疯了的唐诗诗带走,他们不会在这里碍眼。
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的唐雪衡更是不会来这里宣扬他的美学。
但这仍是一场热闹的婚礼。
因为沈伏息命伏息宫人披红挂绿站满了大殿。
他要给萧水一个最美的婚礼。
然后……
没有然后。
沈伏息忽然走到萧河身边。
他凝视着萧河的双眼,淡淡道:“借一步说话。”
语毕,沈伏息转身走出大殿。
萧河立刻站起来跟着走了出去。
殿外,沈伏息jiāo给萧河一样东西。
“小姐体内的灵珠并未分裂,你将这颗也给她服下,两颗珠子一灵一暗,可保她半生无虞。”
萧河看着那素白掌心上的碧绿珠子,忍不住问道:“你做了什么?”
沈伏息低着头,漆黑的长发披在双肩上,萧河看不到他的表qíng。
“婚礼结束,我会离开,你带她回神剑门,我会让百晓生昭告天下,是我用邪术控制了她的心智,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萧河越听越不对劲:“沈伏息,你究竟做了什么?”
“我会立刻死,只要你答应我好好照顾她……还有我的孩子。”
萧河总算明白了:“你将灵珠bī出体外了!”
沈伏息目光闪动:“你可愿意?”
萧河不假思索道:“那是当然,水儿是我五妹,照顾她是我的责任,既然你能把她身上的罪孽包揽过去,那她必会生活的很幸福。”
沈伏息的头垂得更低了:“多谢。”
他抬步往大殿内走去。
萧河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不解道:“你就这么信任我?不怕我动手脚?”
“你不是那种人。”
“哦?”萧河脸上露出一种从未有过的表qíng,“是这样吗?”
沈伏息回眸一笑:“如果我没猜错,神剑门那两个视人伦于无物的东西应该已经凶多吉少了。”
萧河握着珠子的手猛地一紧,莫名的光芒闪烁着:“你很好。”
“我一直很好。”
“我答应你,你放心的去吧。”
沈伏息没再言语,转身,离开。
殿内,一片红。
一拜天地。
“小姐。”
“嗯?”
二拜高堂。
“你……可愿嫁给我?”
“……我……我愿意……”
夫妻对拜。
“小姐,和你在一起这段日子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间,谢谢你,谢谢你了。”
别怪我。
礼成。
“送入dòng房!”百晓生高呼道,眼神始终停留在沈伏息身上。
悲伤而不舍。
沈伏息回以一笑,大殿内热闹非凡。
敬酒声,客套声,聊天声,敲锣打鼓声应有尽有。
凡事正常婚宴该有的,这里全都有。
但缺少了一份真实。
因为那一切都是伏息宫人所表演出来的。
被红盖头罩着的萧水完全没有发觉。
她笑意不止,嘴角忍不住上翘,幸福的快要死去了。
沈伏息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难过的快要死去了。
终于,萧水的红色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沈伏息飞身出了大殿,完全不顾殿内剩下的几个人。
他迅速到了寝殿一侧,那里,沈欢正睡得香甜。
隔着窗户,沈伏息望着摇篮里小沈欢白皙漂亮的睡颜,很像亲亲他,摸摸他。
但是……
沈伏息不舍地望了他很久很久。
在萧水快要到寝殿时他才飞上了屋顶。
他掀开一片瓦,直勾勾地盯着殿内。
萧水安静地坐到了chuáng边,美得令人心都碎了。
沈伏息最后看了一眼,抬起了头。
风chuīgān了他最后一滴眼泪。
回身。
离开。
背对伏息宫,足踩衰糙。
踏月过雪,没入无边黑暗。
就当我们不合适。
就当我做错了你也错了。
就当我们原谅不了彼此。
就当我们无法相信对方而放手了。
小姐,别怪我。
沈伏息走得很不稳。
步履蹒跚。
他一身红衣在雪夜中格外耀眼。
他的目标太明显,以至于被追来的人一眼就发现了。
“沈伏息!你要去哪!”
沈伏息身子猛地顿住,不可思议地转身望向远方。
萧水穿着嫁衣双膝跪在雪地里,她手中紧紧攥着红盖头,泪眼朦胧,紧咬双唇。
“沈伏息!”萧水唤着他的名字就要过来。
“别过来!”沈伏息连忙制止。
他体内血液翻腾,五脏六腑似乎都裂开了,连他的声音都颤抖的不成样子。
可这一切都不及萧水哭泣的样子令他心疼。
“你要去哪里,为什么不叫我?!”萧水呜咽着质问,虽然明知是为何,却还是不肯面对。
“属下要去的地方,小姐去不了……”
“为什么?”
“好好照顾我们的孩子,我会永远记得你们……”
“……”萧水哭得喘不过气。
她这辈子的眼泪都没有现在流的多。
现在,她终于知道什么叫肝肠寸断,痛彻心扉。
“好……好……”萧水哭着点头,“我们到哪里……才能找到你?欢儿想你了怎么办……我被人欺负了怎么办?我们……我们要怎么办……”
沈伏息眼珠变成了赤色,身体和jīng神上的双重痛苦折磨着他,他好想闭上眼一死了之,但他却不舍得闭眼。
他好怕一闭眼,就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你们找不到他了。”
一个悦耳的声音响起,已经快支撑不住的两人一起循声望去。
萧河一身白衣站在雪地里,神色孤傲,恍若天人。
“为什么?!”萧水大声质问。
“因为他要离开了。”
“难道他不会回来?!”
“没有人知道。”
“我一定会等到他!就算他不回来,我也一定会去找他!”
萧河忍不住重复道:“一定?”
“一定!”
萧游从萧河身后走出,他拍了拍手,竟是笑着道:“你们很好。”
沈伏息吐了口气,头晕目眩,身子歪倒下去。
百晓生在这时出现,扶住了他奄奄一息的身体。
“你来了……”
“我来了。”
沈伏息似乎怔了怔,但终究什么也没说,淡淡地闭上了眼。
他想,他已不用再担心不能见到萧水和孩子。
这一次,他对了。
萧河缓缓走向沈伏息,他两只手握着拳,那里面,各有一颗珠子。
是灵珠。
是萧水体内那颗和沈伏息那颗。
萧河将两颗灵珠运功送入昏死过去的沈伏息体内,缓缓站起身对萧水道:“好好照顾他吧,现在他非常需要别人照顾,时时刻刻都不要离开他。”
萧水这一刻更觉得自己在做梦:“二哥,你什么时候从我体内取出珠子的?!”
萧河转身朝黑暗处走去,他遥远的声音传过来:“让客人滚!”
萧水浑身一震。
原来在那时萧河已有了打算。
萧水望着萧河和萧游离去的背影,忍不住大声道:“二哥,三哥,谢谢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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