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王妃了然地看着陆映真眼眶微微泛红,叹了口气道:“其实,很多人都有一颗高傲的心,却又渴望有一个能懂他的人,雅儿对你的心意,你明白吗?”
陆映真微微颦眉,看着襄王妃不语。
“自从那日你被他抱到我这里,他已经五日未曾见过王爷了,王爷责备我将你被擒的事告诉他,恼着我不见我,我便一直守在你们身边。看着你们在一块,我就在想,人这一辈子或许真的得到些什么便要失去些什么,你觉得呢?”
襄王妃的话无疑是正确的,陆映真虽然不愿意承认,但还是低低地“嗯”了一声。
襄王妃为她盖了盖被子,抚着她光洁的额头:“我知道雅儿做了很多对不住你的事,王爷也关着你的那些朋友,但王爷走到如今这一步,早已经没有退路了,他的心已经被权利蒙蔽,不论别人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说到这她有些黯然,“我虽仍挂着襄王妃的名号,但说不定哪一天,就不再是这王府的女主人了。”
陆映真见她这样,忽然有些感同身受,忍不住握住了她的手:“你还有两个儿子。”
襄王妃闻言苦笑:“说起这两个儿子,最不让我省心的似乎是卓儿,但我有时候又想着,其实卓儿才是最聪明的。”
陆映真一愣,诧异地看着襄王妃。
“卓儿小时候也是极聪明的,我虽没陪伴着雅儿的童年,但却是一手将卓儿带大,他小时候的功课极好,王爷对他甚为喜爱,甚至动过让他做世子的念头,但自从十二岁那年他和王爷一起打猎回来之后,就变得不学无术,整日花天酒地,我那时很失望,不解他为何会变成这样,现在却懂了。”
陆映真微微垂眸,襄王妃的话很对,看起来那二王子并不是真的纨绔子弟,是装出来的,与书风雅比起来,他其实应该是更聪明的人,至少他不用和襄王一起背负那些沉重压抑的东西,而反观书风雅,他太优秀了,优秀到襄王不可能放过他……
“真真,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些?”襄王妃忽然话锋一转,灼灼地看着陆映真。
陆映真张张口,想说什么,但又闭上了嘴。
襄王妃见她yù言又止的样子,淡淡地笑了:“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断不会不知道雅儿今日让我与你说这些的目的是什么,对吗?”
陆映真微微闪开视线看着别处,有些话她不想自己说出来。
襄王妃早就料到她会如此,舒了口气道:“真真,你先回江南吧。”
“……”
“雅儿安排了亲信送你回江南,我会拖住王爷,不让他打陆家的主意,只有这样才能保全你自己和陆家,你也不想嫁给卓儿的,不是吗?”
陆映真看向襄王妃:“所以,书风雅要娶那个李小姐?”
襄王妃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我本不知道雅儿为什么让我说这些时问你一个问题,现在明白了。”
陆映真皱了皱眉:“什么问题?”
“雅儿让我问你,你回去之后,能不能做到不管听到京城什么消息都保证相信他。”
“……”
“其实李丞相的千金并非无盐女,她与卓儿见面那日是故意扮丑,她本身是位极有才学和美貌的女子,只因听到卓儿的名声,为了不嫁给卓儿,才出此下策。”
陆映真也笑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襄王妃看向窗外,和书风雅如出一辙的凤目里隐隐透着暮色:“真真,你是在我看来最适合雅儿的女人,我不准,雅儿也不会跟别的女人在一起。”
“那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陆映真的心qíng不太好,说了这么多,其实都是废话。
襄王妃叹了口气:“雅儿将你的那两位朋友救了出来,你带他们先到陆家去避避风头,待王爷的事qíng一了,你和雅儿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陆映真一惊:“宁寒霄和慕剑飞被他救出来了?!”
襄王妃慌忙掩住她的口,紧张地左右看了看:“你不要这么大声,小心隔墙有耳。”
陆映真额头微汗:“他为什么这么做……”
襄王妃笑道:“你即便不说,他也是知晓你心里想法的,如今他既然已经决定了与王爷对立,那便要和你们这一方的人合作了。”
陆映真沉默,没有人保护的时候渴望被人保护,被人保护了又矛盾着作为被保护者的无力。
“真真?”襄王妃见她不语,轻轻唤了她一声。
陆映真“嗯”了一声,点头道:“王妃的话我记住了,虽然我不敢保证给他全部的信任,但我会尽力。”
襄王妃柔和地笑了笑,起身离开,不一会,书风雅进了房间,站在门口看着她沉默不语,白衣金冠,乌发玉面,一点点斑驳的阳光洒在他眼中,看起来很像将死之人。
陆映真垂眼看着自己的手指,淡淡道:“你让襄王妃转告我的话我都知道了,我猜你也不想跟我说话,而且你说的话我也不想听,请出去吧。”
书风雅微微紧了紧重纱长袍,转身离开,临出门时轻声道:“今晚便走吧,事不宜迟。”
陆映真:“……”
有多少人为了爱qíng丢了原则,又有多少人为了原则丢了爱qíng?不知道今日一别将来再见时是否能如愿以偿,但至少尽力不要让自己后悔,即便不敢全部相信,但一个人一辈子至少有一次,为了爱的人和所期望的未来而奋斗过便不再有遗憾。
分别不代表离开,只是换个角度去看看那个人在其他方面是个什么样子,虽然会很难过,但至少她还不会差了这么点勇气。
傍晚时分,陆映真坐上了书风雅安排好的马车,马车很大,有帘子和屏风隔开了两个隔间,里面是仍昏迷不醒的宁寒霄和慕剑飞二人,外面是陆映真和一张矮几,矮几上摆着许多零嘴,都是她最爱吃的,她拿起来静静地吃着,面上没太多表qíng,看不出在想什么。
宁寒霄醒来的时候就见到她这样呆在外面,有些诧异自己为何出了水牢,仔细回想了一下经过,才记起是书风雅救了他们,他有很多问题想要问陆映真,但瞧见她的模样又觉得现在需要安慰和释怀的人并非自己……
陆映真吃着零嘴感觉到有人盯着自己看,麻木地转头瞥了他一眼,他被送上马车之前就已净身清理过,此刻虽然仍显落魄,但俊秀的面容无可挑剔,她指了指桌上的零嘴,平静地问:“你要吃吗?”
宁寒霄微微张口,却说不出话来,最后只是摇了摇头。
陆映真点了点头,继续百无聊赖地呆着。
良久,宁寒霄终于忍不住开了口:“书兄他为何要救我们?”
是啊,本就是他将人设计抓走,现在却又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将人救了出来,实在让人无法理解。
陆映真给出的解释很简单:“或许是他想摆脱目前的身份,所以需要和你们合作,所以救了你们,也可能是他骗了我们所有人,这只是另一个陷阱,但是……真真假假,谁又说得清呢?”
宁寒霄忽然觉得眼前的女子和最初认识的那个单纯开朗的女孩子不一样了,是经历过什么样的事qíng,才让一个本来无忧无虑的人变得如此吝啬信任?
宁寒霄的回答和陆映真的解释一样简单,他说:“我愿意相信书兄。”
陆映真微微愕然地看着他,连她都不敢说完全相信书风雅,他居然愿意相信。
宁寒霄虚弱地笑了笑,靠着马车壁说:“至少,我相信你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陆映真沉默。这些人真是奇怪,相信一些连她自己都怀疑的东西。
“不过,我很好奇书兄为何可以在襄王府自由出入?他想摆脱什么身份?”
这个问题很好回答,陆映真只说了一句话:“家庭伦理大悲剧。”
宁寒霄:“……”
陆映真笑靥如花,只是那笑容颇有些苦涩。
宁寒霄叹了口气,拿了些零嘴吃了一口,吃得很慢,只当是缓解气氛,须臾,道:“想不到书兄背景如此复杂。”
陆映真愣了一下,这厮不会脑部了些什么奇怪的事吧?
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我想他既然救你们出来了,必然会对你们有所帮助和解释,过不久应该就会与你联系。”
宁寒霄点了点头:“只是不知道他想怎么解决这件事?襄王筹谋多年,势力根深蒂固,绝非一朝一夕可以连根拔起。”
陆映真笑了:“还有谁能比皇帝势力大呢?襄王再qiáng也不过是个王爷,真正的九五之尊永远是天子。”
宁寒霄微微发怔,看着陆映真的眼神带着点陌生和兴味。
陆映真的笑容变得有些尴尬,她摸了摸鼻子道:“几年前书风雅跟我说过一句话,当时我和青青吵架,很严重的那种吵架,我甚至想到了自杀,觉得生无可恋……”
宁寒霄好奇道:“是什么话让你改变了想法?”
陆映真道:“他对我说,处理这种事的手段有两种,一种是聪明的,一种是笨的,而我就是笨的那种。”
宁寒霄有些忍笑地道:“你为什么是笨的?”
陆映真没什么qíng绪道:“因为笨的那种想到的是自杀,而聪明的那种会去杀人。”
宁寒霄:“……”
跟女孩子说这种话真的没什么关系吗……何况人家还是亲戚。
“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想过自杀了,书风雅他也是聪明人,所以我觉得谁有事他自己也不会有事,这也是我可以放心回江南的原因,与其在他眼皮子底下让他费心照顾,倒不如回家去,也对他所作所为眼不见为净,省的污染了我纯洁的心灵啊。”
宁寒霄笑容彻底僵住了,嗯,她恢复到最初的模样了。
“你的伤还没有全好,回去躺一会吧?慕剑飞不是也在吗?你们刚好可以取暖。”
“……”宁寒霄转身回隔间的身子停下,行也不是止也不是。
陆映真抿嘴笑:“你怎么了?”
“……没怎么。”
“没怎么还不快进去?”
宁寒霄:“……”我真是多此一举。义无返顾地进了隔间。
陆映真看着他的背影消失,面色又变得莫测起来,继续没有qíng绪地看着一处发呆,双目虽然明亮,但是却没有焦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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