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语辉眼波黯然,无奈的笑,“在你面前说优秀,实在惭愧,莫湘,曾经我一直很自信,自信我能掌控自己的人生,自信我能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一个坚毅果敢的男人,直到遇见了你,我输得一败涂地,输掉了自信,输掉了掌控人生的力气,你让我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这样一群人,所有人都知道她的优秀,她自己不知道,所有人都看得见她的美,她自己看不见,把所有人都远远的抛在身后还不自知,还在拼命的追逐更高更远的目标,这种人才是无可企及的,无法超越的存在……”
听着杜语辉低沉沙哑的诉说,莫湘默然不语,无论他说的是不是事实,不过她也知道一点,她和常人不同,想要的,希望得到的也不一样,如果说那是更高更远的目标也未尝不可,她无法回应他的一切,也知道快刀斩乱麻的道理,但是在这样的时间,这样的人面前,有些残忍的话她说不出口,只有默默的听着。
她不讨厌杜语辉,也许还有点好感也说不定,他是个很容易让人喜欢上的男孩子,优秀自律,沉稳内敛,没有这个年纪男孩子身上那种贪玩浮躁的心xing,但太多太多的障碍让他们之间什么都不可能存在,她知道,他更知道,所有关于他的,关于她的,都会在今天划下句号……
“……曾经看过一部电影,里面有句话让我记忆犹新,人一生至少该有一次,为了某个人而忘了自己,不求有结果,不求同行,不求曾经拥有,甚至不求你爱我。只求在我最美的年华里,遇到你……”
他每说一句话,都像是扎在心口,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不管不顾的为了她留下来,哪怕远远看着她也好,“莫湘,如果……我是说如果,我……”
“等等!”莫湘心头一慌,毅然决然的打断他的话,她不想再听下去,“杜语辉,这个世上没有如果,我最不相信的就是如果,在错误的时间遇到错误的人,再努力也是徒劳,聪明如你,想来也是懂的,如果回头看不见要找的人,不如向前看,毕竟,夏威夷的海岸风景那么美,你一生中会经过很多优美的风景,选择驻足不是那么难的。”
“呵!”他的眼里恍惚闪过迷离的笑意,声音轻轻地,低微的,像是梦呓般,“……是啊,哪里有如果……”风冷,身冷,心也冷,“莫湘,你走吧!”
“那……”她想问那你呢?想了想还是咽了下去,咬了咬唇,道,“杜语辉,我……先走了。你……保重!”
莫湘转身,一步一步走下台阶,没过多久,身后传来轻轻的低低的歌声,“……闭上眼睛忍住呼吸,
暂时要和世界脱离,
就快要学会不再想你,
却听见不断跳动的心,
我允许了你让爱的自由还给你,
我允许了自己承受这悲伤到天明,
我不愿放弃却要故意默默允许,
我答应自己爱你的心绝口不提,
总是以为终究化作云淡风轻,
爱你到底,痛了自己,
我不愿放弃却要故意默默允许,
我答应自己爱你的心绝口不提,
所有结局在这夜里都已成形,
爱到了底,痛的是我的真心。……”
莫湘身体有些发僵,脚下无意识的向前挪动,用尽全身的力气不让自己去听,去想,去回头看,她要走,她必须离开。
他看着前面那个越走越快,快到最后不得不像受惊的兔子一样仓皇逃离的身影,低下头闷闷的笑了,眼角滑过一滴晶亮的液体……
别了!我的青chūn年少!
别了!我的女孩!
别了!我的爱!
当天下午,杜语辉登上飞往美国的班机。
放学的时候,莫湘转头看了眼身后那张没有主人的课桌,抿唇扬起一个淡淡的,略微苦涩的一笑,彼年豆蔻,谁许谁地老天荒?但愿他能找到属于自己的那片天空,她会记得曾经有个优秀的男孩在她心湖中划下一道涟漪。
去车城订购了一辆瑞士BMC山地车,卖家承诺一周内到货,莫湘回到家时,天已经黑了,破天荒的没做饭,煮了碗面条打发了肚子,刚想去书房待会儿,又想起还没给君哲针灸,叹口气,拿着针盒就去敲隔壁的门。
门里传来叮零咣啷的声音,莫湘皱眉,又敲了敲,等了一会,门开了,君漠面带微笑的站在门口。
“你来了?”君漠瞥了眼一旁目不斜视看报纸的君哲,貌似有些幸灾乐祸的摸摸鼻子,“那个,请进。”
莫湘点头,坐在沙发上,边执起君哲的手腕边问,“今天做复健了吗?”还不等两人答话,她抽抽鼻子,细细闻了闻,又看了看脚下的垃圾桶,一路顺着味道闻过去,捻起阳台上的花盆里的土放在鼻尖嗅嗅,脸色一冷,二话不说,拿着盒子转身就走。
站在门口的君漠一脸面无表qíng的看着莫湘的动作,眼里闪过促狭的笑意。
“唉,别别,别走,我错了,真的,我再也不敢了!”君哲顾不得坐轮椅,单脚跳着走到房门前拉住莫湘,“再也不了,我就是嘴馋,真的不敢了!”
莫湘闭了闭眼,平复了下心头的怒火,道,“我说过,中药和西式餐点很多东西相冲,尤其是咖啡,你非要逆流而上是不是?一个月你都忍不了?你觉得你的腿好了,OK!我从明天开始不来了,至于你是不是残废跟我有什么关系?让开!”
君哲挡住门死活不让,神qíng委屈道,“我是闻到小叔煮咖啡的香味才嘴馋要一杯来喝,不是故意的,真的!”
“算了,明天再说吧,我今天很累,走了!”说完,一把把他掀到沙发上,看似力道很重,实际不会伤到他腿,打开门,头也不回的走了。
君漠站在门口,看着一脸丧气的君哲,轻轻摇头。敲门声响起时,他头一次见君哲惊慌失措的模样,还以为发生什么了不得的事qíng,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抓起桌上咖啡杯,单脚一跳一跳的跃向阳台,哗啦一下把一杯滚烫的咖啡全部喂了他的富贵竹,装作若无其事的坐回沙发,结果还是被人发现了,唉,他侄子的智商已经沦为负数了。
55寿宴
临睡前,君漠洗完澡,穿着棉质休闲衫从浴室出来,擦着头发走回房间,路过书房的时候,有灯光透过门fèng洒出来,透过房门的fèng隙,看到君哲坐在书桌后,屋里只亮着一盏台灯,桌上摆着一本硬质封皮的厚书,在寂静的夜晚和微弱的光芒中,眼神默默凝视窗外一片漆黑中的某个焦点,唇抿的很紧,侧影的轮廓宛如雕像。冰冷的夜色中,他周身有淡淡的气息环绕,那是种极为浓郁的血腥杀气,也只有在这样孤独寂寞的夜晚,他才能肆无忌惮的完全的释放他自己。
君哲是君家长得最为出色的男孩,君哲的外祖母是罗马尼亚籍混血,君哲有八分之一的东欧血统,五官深邃,他和君澜不同,君澜是真正享有君家继承权的长子,而君哲只是君家继室生的儿子,所以只能隐在幕后,为君澜挡下所有腥风血雨,一切君澜不能出手解决的麻烦他去做,如果说君澜天使,手上不曾沾染一滴鲜血,那么君哲就是彻头彻尾的魔鬼,满手血腥,只有十八岁的君哲,手上的人命早以不计其数。
在人前的君哲总是挂着懒散的带着痞味的笑容,像是没长大的大男孩,有点小坏,有点霸道,有点疯狂,实则谁知道那张带着笑的脸下面的他是个血腥的刽子手,视人命如糙芥,他们这种人都有两张脸,能把两面人的xing格完美的演绎,分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他,也许两个都是他,也许两个都不是他。君漠也没见过完全真实的君哲。但是他见过发怒的君哲,他的眼睛在极度愤怒的qíng况下会变色,君漠也只见过一次,是在君哲回国探望母亲的时候,他的母亲在去机场接机的途中车祸身亡,事后查出是人为,当晚君哲血洗了对方满门,挖出了主谋的心脏碾成碎片,手段狠辣的令人谈之色变,那年他不过十五岁。
君漠永远都不会忘记当初的场景,俊美如阿波罗的少年面对满地残肢碎ròu,把玩着手上血淋淋的心脏,脸上还带着微笑,他觉得那一刻他看到背生双翼的恶魔。
君家不是走政途出身,是比杜月笙等人还要早,还要大的黑帮团伙,和起源于清末的天地会,发展到后来成为青红帮的黑帮是同一时期发迹,君家先祖都是黑帮分子、混混、地痞流氓出身,在二战时期资助过抗战,后来慢慢洗白,走向政治中心,这样污浊的背景被华夏高层那些氏族大家所排斥,一直在仕途上行进的十分艰难,君家家长改变策略,以黑养白,和早年流亡海外的君家族人联合,从欧洲发展出君家的地下组织,慢慢转移向华夏国内,这样庞大的地下王国就是君家在华夏安身立命的根本,但这些都是作为底牌被掩盖起来,见不得光的行当,手握地下王国权利杖柄的都是次子,君家人眼中长子为尊,为了防止次子篡权,整合黑白两道的势力,通常会有君家最小长辈作为FATHER来监管。君哲会在十八岁后接手君家暗势力,但如果君漠不同意,他无法顺利接手真正的核心势力,不得已,君哲只有一直耗在蓉城等君漠点头,君漠不会回君家,更不会监管,两人就这么一直僵持着。
君漠本想走开,但君哲此刻身上散发的那种极度qiáng烈的杀气让他有些不忍,轻轻推门走了进去。
君哲听到脚步声回过头来,凝练的血腥味道,冰冷的冻死人的气息瞬间消弭,让人以为那一刻的感觉仿佛是错觉,脸上又恢复平日里一样的表qíng,唤一声,“小叔!”
“这么晚了还不睡?”君漠垂眸,伸手拿起桌上的《四书五经》合集问,“你怎么开始研究这个?”
君哲抬手夺回了书本,淡淡道,“修身养xing!”
君漠略显奇怪的看他一眼,不置可否的微微一笑,“也好,那我先睡了,早点休息!”
“呃……等等,小叔,我想问……”君哲低下头,抿了抿唇道,“怎么表达才算含蓄?”他的世界没有人教他什么是含蓄!
“含蓄?”君漠喃喃的重复了一句,眼中划过一丝异样的qíng绪道,“你不是在看吗?这上面说的还不够含蓄吗?”
君哲痛苦的揉揉额角,“我……嗯,我不懂这上面说的这些话,很难理解。”
君漠好笑的咳一声,清了清喉咙道,“有些东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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