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文的事qíng是不可能瞒过他父母的,在他第二次来医院的时候,陪同他的就是沈市长和沈夫人,整个医院上下被突然莅临的领导给惊了一跳,领导以临时视察为名关切了“群众”一番就直奔院长办公室。
张亦奇不过刚接到下面人打来的电话,沈市长就推门而入,两人例行客套了一番。都是吃皇粮的,各自也都知根知底,没说几句就拉开话题东聊西扯。沈夫人则带着沈墨文去治疗室找莫湘。
这次治疗时间远比上一次短,而且全部过程,沈墨文都是完全清醒的,他能真实的感觉到那种毒素被抽离的疼痛感,和脑袋里游走的一股股清凉的气流,暗黑的血液顺着鼻端流下的时候,沈夫人在一旁看的眼流满面,她的儿子也能像别的孩子一样健康的生活,不会再在毒瘾发作的时候生不如死,不必在体会那种痛苦。
沈夫人抓着莫湘的手,泣不成声的连声道谢,“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谢谢,如果今后有用的着沈家的地方,尽管开口。”
莫湘连连摆手拒绝,沈墨文人不坏,她不过是看在同学面子上而已。
门外的沈市长在听到沈母的话也推开门走了进来,面对莫湘笑的和蔼可亲,他本身就是个面相斯文的人,略显瘦削的身材,不若一般领导那样脑满肠肥,“我夫人的话就是我想说的,莫湘,你对沈家恩同再造,我就墨文一个儿子,我很感谢你,我知道你的为人原则,以后有什么难为地方,跟墨文说一声,至少在蓉城这个地界,伯伯还是能帮一把的。”
莫湘微笑道,“好的,沈伯伯,如果有事,我一定叨扰您。”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个社会就是这么现实,做什么都要有靠山,有人脉,什么都要以利益来jiāo换,当初她选择治疗沈墨文时已经考虑到这点,她不求别人能为她的事qíng尽十分力,但要真有点事,能说一分话,就说一分话,就算说不上话,能不拉后腿也是好的。她还要在这城市混日子,不想三天两头警察因为这事那事的找上门。
沈墨文拿出帕子替沈夫人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微微笑道,“莫湘,我妈妈邀请你周五晚上来我家吃饭。”
沈市长闻言连声附和,“小莫,一定要来啊,你沈阿姨做的红烧鲟鱼难得一尝。”
“啊?这样啊,那就谢谢沈伯伯,沈阿姨,我一定准时赴约。”
因为儿子的毒瘾,沈父沈母的心境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轻松了,商量着筹备周五的晚餐。
华夏的规矩,第一次去长辈家做客,是不能空手去的,礼物又不好太轻,莫湘选了半天,最后给沈父拿了一坛空间酿制的酒,她不爱喝酒,这酒有一部分送到了雅然居,还有一部分放储藏室里怕是有好些个年头了,真正的醇酒,一打开封口,酒香四溢,闻者皆醉,又从一大堆杂七杂八的财宝堆里翻出一支样式不显眼的古式发簪子,放在木盒里送给沈母。
晚餐气氛相当愉快,宾主尽欢,只有沈家三口和莫湘,看的出来沈父真心诚意的,没有摆那些花花哨哨的排场,做的也都是家常菜,沈母厨艺不错,做的很用心,沈父和沈墨文一点也不像一对父子,倒像是一对兄弟,两人打开莫湘带来的酒品酌了起来,酒太浓烈,几杯之后三人就都有点微醺,沈父原本话不多,喝了酒之后,话题也渐渐海阔天空起来,也难为莫湘能跟他扯得上,一大一小两个从四书五经谈到民生国计,从意大利歌剧谈到美国摇滚乐,上下五千年无所不谈。
“……摇滚之父嘛,知道,哪能不知道他啊,我最喜欢他,冒着大雨去看他演唱会,他出道时候,我……我刚工作没几年,啥都不顺利,尤其他唱‘新长征路上的摇滚’真是唱出了心声啊……”说着说着沈父还唱了起来,“…听说过,没见过,两万五千里,有的说,没得做,怎知不容易……”又呼又喊的,沈母在一旁看的苦笑不得。
看不出沈父年轻时候还是个爱好音乐的发烧友。听的莫湘拍着巴掌直笑,她从没见过人喝醉了会像个热血青年一样唱摇滚。
沈墨文不胜酒力,脸上浮现出一层淡淡的微醺的红,眼睛却亮的出奇,目光一直放在莫湘身上。也只有喝了酒,他才有胆量这样看她。
饭后,莫湘陪着沈父下了两盘象棋,他俩都是臭棋篓子,半斤八两,沈墨文下棋是专业水平,沈父从来不跟他儿子玩,老子总被儿子nüè,就没什么意思了,碰上莫湘这个会一点,又不jīng的人来说,正好是乌guī看绿豆,对上眼了,两人杀得兴致勃勃,沈墨文在一旁看的无语透顶,果然不能对这两人的技术抱什么希望,索xing当了端茶送水的跑堂小弟。
莫湘告辞的时候,沈母拉着她的手,“常来玩啊,家里很久没这么热闹了,阿姨很喜欢你……”
喜欢归喜欢,她也很喜欢沈母,觉得很有妈妈的味道,但沈家不是普通人家,就算再喜欢,他们也不过是因为利益jiāo织形成的友好往来。更何况沈家还是君家那条船上的人,不能接触太深。
事后,沈父和沈墨文谈起莫湘时,都是一脸遗憾,沈墨文苦笑着摇头,“恨不逢时。”若他敢做什么,君哲第一个gān掉的就是他,那个疯子已经魔怔了。
莫湘的签证一直被拒签,没有原因的被拒绝,就连瑞士方面再三发出邀请函都无济于事,最后还是君漠打来电话告诉她,她不被允许出国,原因不明。就算原因不明,也都能猜出点由头,之前她的视频传到网上,却没有任何人找她谈话,事qíng也被更多的造假视频给掩盖,她就知道背后一定有人在调查,完全符合国家的作风。不能出国门,她就只能老老实实的呆在医院继续做她的实习生,心里有点憋屈,有火都不知道冲谁发。
但仅仅过了三天,事qíng就有了转机,莫湘接到一个电话,没有号码显示,对方是个男人,声音低沉,很有磁xing,“莫小姐吗?”
莫湘顿了顿,道,“我是莫湘。”
一个小时后,莫湘被一辆黑色的沃尔沃带到一处极为偏僻的茶庄,见到了等她的人。
茶室门口站着两个身子笔挺的士兵,穿着军绿色的军装,见莫湘到来,冲着她敬了个军礼,弄得她一愣,没道理给她敬礼啊。
一个男人穿着笔挺的军装坐在茶室内,独自温茶洗壶,优雅的动作很好的遮掩了那身军装带给人的压迫感,肩上金灿灿的两颗星令她有点惊讶,这么年轻的将军?
男人抬头,有着刀削斧劈般深刻的五官,跟君哲长的有点像,却没君哲那样jīng致,男人微笑着看她,倒了一杯茶放在对面,做了个请的手势。
既来之则安之,莫湘安然而坐,拿杯品茶,很熟悉的味道,是她雅然居的茶,这种不外卖的茶叶他都能弄到,可见真不是简单的身份,秦子琪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小生意人,就算到了京城,别人都得给个面子叫他一声“秦总”,莫湘不理公司的事,不代表她不知道,秦子琪已经在京城拓展了雅然居分店,一切食材都是空运过去,价格比蓉城还要高一档,引得京城那些爱吃爱喝的八旗纨绔,美食老饕们趋之若骛。
三杯之后,男人给她续上水,“请到你不容易。”
莫湘笑笑,“说笑了,我一平头百姓,无权无势,还不是由你们揉圆搓扁,你一请我不就得巴巴的赶来,哪有不容易之说。”
对面男人也笑,他似乎不常笑,看起来有些僵硬,这个人身上有种独特的气质,是那种常年野心和权势积淀起来后形成的qiáng势的气势,但好在他没有把这种qiáng势表现在莫湘面前。
“我找你来,其实是想见见你。我没有别的意思,我不是那种恶毒棒打鸳鸯的家长,我没有叫你离开君哲的意思,他很少有表露qíng绪的时候,难得有喜欢的人,我应该感到庆幸。”
莫湘眨眨眼,这人虽然是君哲的哥哥,但气势和君哲不像,他比君哲温和的多,君哲是那种脸上在笑,而心里冷酷的人,他正好相反,是那种面上不怒自威,而心底还有方寸柔软之地的人,对别人不敢说,但对君哲似乎很是关心,有那种长兄如父的感觉。
“君哲……他从小生活环境和常人不同,xing子yīn冷,不是个讨喜的个xing,神挡诛神,佛挡杀佛的xing格,连我夫人都害怕他,这样的孩子我很难想象他会喜欢上什么人……”
莫湘笑笑,“我从第一天就知道他是什么人,说真的,我也不喜欢他个xing,但他的执着确实打动了我。我其实并不想和君家牵扯什么。”
君澜递过一个文件袋,沉声道,“你错了,现在君家不是麻烦,麻烦的是你,你对君家来说是个烫手山芋,抓不得,但君家还是抓了,尽管这与你无关。”
莫湘抓着手上的资料,隐隐皱眉,君哲在背后做了这么多?一个人,再qiáng大也无法对抗国家,不是对抗不了,而是不能,她就算不喜欢政府,厌恶政治,她还是爱国,一张通缉令她就可以成为全民公敌。如今就只有踏上君家的船了吗?
“我不喜欢被利用,我也不喜欢感qíng因利益而存在,如果我和君哲不在一起,你们会怎么对我?”
君澜笑笑,“不会怎么样,我这样说的目的只是为了告诉你,没有什么东西是完全不存在利益的,就算普通人的婚姻也有利益成分,你生活在现实中,而不是虚幻的jīng神世界,沈家也是君家的人,靠他和靠我们没有什么不同,权势都是在掌握在盘根错节的家族手中,不要说华夏,放眼全世界都是这样的,要想不被人利用,不被政府机构当成工具一样使用,你就一定要有背景,这个社会就是灰色的,你应该想的到。”
“就算我和君哲在一起,我对你们君家也没任何好处,这样也可以?”
君澜朗声大笑,“有什么不可以,我们用最现实的比喻来说,就和有钱人喜欢拿首饰衣服来讨好心爱的女人一样,君家是用权势在讨好你,那些女人付出的是身体和感qíng,你付出的一样是感qíng,就算有多余的附加价值,你愿意在事业上支持他,帮助他,这算意外惊喜,你不愿意帮助他,你也付出了你该付出的,他并没有亏本。也就无权qiáng求增值要求,就像那些富豪不能qiáng求女人有了美貌还非得有头脑一样,如果既有美貌又有头脑的女人需要付出的就不仅仅是华服美饰那样简单了,同样道理,君家用权势换了你的感qíng就不会再对你提出额外的要求,那也不是权势能换的到的。”
这个说法果然现实的不能再现实,但该死的贴切,莫湘无奈的笑,他真是个很好的谈判专家,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告诉她,只要和君哲在一起,君家就会保她,就算有什么特殊的能力,君家也不是很看重,不用担心被君家利用,反而君家还因为她揽下一个大麻烦,吃力不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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