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爹说的那一句:“你一定要听高捕头的话”起了决定作用。
我很鸵鸟地把眼一闭,向那些冲我展示狰狞微笑的尖锐冰柱一跃而下。
“呼--碰--叭--”
几声风声怪异的响动过后,我安安稳稳地落到一个温暖的怀抱,连皮都没碰破一块。
噗哆--
噗咚--
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我的心莫名的就平静下来,仿佛只要有这个温暖的臂膀环抱着我,我就安全了,天底下就没什么可以伤害到我。
偷偷睁开眼睛,果然是高非凡的俊脸在眼前放大,身边倒了一地的冰椎。
却原来,是他在关键时刻俯身向这边冲来,伸展开双手以自己的身体当破冰斩锐的武器,一连撞倒了数十根冰柱后,硬是从这满地冰刺中碾出了一块安全的地方,牢牢地将我抱在怀内。
“这就是你原本设计的逃生路线?”
俞湘君站在崖上,注视着我们,语意里有着莫名的悲哀。
“是。可是湘泉在最后时刻没有选择相信我,他……没有朝这个方向跳下来,赌自己的运气向中间那块大石头跳了下去。”
正常的聪明人都知道会这么选吧?
就算我现在跳下来、安全了,回想起刚才的危机还是心有余悸。
差点就被冰柱刺个对穿哎!
“这个山上的风势很qiáng劲。当时刚好刮起了一阵大风,所以,他没落到那个石头上,直接掉下了山崖。”
高非凡沉静的叙述在风的呜咽中送了出去,也不知道那个痛心于弟弟之死而做出疯狂事件的俞大捕头有没有听进去?
“他真的是因为没有相信你、没有相信自己的搭档,才走上了绝路的……”
俞湘君喃喃的重复,颓然气馁地跪倒在悬崖上,语意间已经没有了怨恨愤懑之意,转而允满了悲伤。
“俞湘君,我们曾经是好朋友,我也像疼自己的弟弟一样疼爱湘泉。你把他jiāo给我的时候,我很感谢你的信任。那一次,是我第一次带他山任务,可是就造成了无可挽回的事实,所以我不敢见你,也不想解释什么。”
高非凡解释到这里,便不再多说什么,漂亮的眼睛凝视着高崖下的深谷,不无感伤。
“原来如此,怨不得人。”
俞湘君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不过名捕就是名捕,即便在失魂落魄中却依然保有一流捕快所应有的冷静。
“我会把这件事向上司呈禀,接受我应得的处罚。余捕头,利用了你,也险些杀了你,我很抱歉。”
他背向着我们,陡然间像是老了十岁,我不由得同qíng起他来。
他还这么年轻,而且本事这么高qiáng。
只是爱弟心切才犯了这样的错,可到最后我也没事啊?
如果向衙门自首,被判个蓄意杀人未遂可就一辈子都毁了!
高非凡像是知道我的心意,看了我一眼,突然扬声向上说道:“俞湘君,如果你把一身才能làng费在牢狱里,不如把这死板的囚禁改成活动的囚禁。你去金陵替我查出沧州劫狱案还行其余的四名要犯身在何处?出狱后又做过什么案子?我依旧前往沧州调查沧州大狱。我有预感,这是一个非常大的yīn谋,以我一人之力恐怕力有未逮。”
“没错没错,你这样戴罪立功恐怕比坐牢更让人佩服一些!”
我急忙点头大力附合高非凡的意见,是人才的,一个都不能làng费啊!
“高非凡,我从来不佩服你。因为你这人虽然本领高qiáng,可是自大狂妄,并不能让人完全产生信服。但是,我欠余捕头一个人qíng,这个人qíng,就用这件案子来还。等破了案之后,我再去自首,这样,也起码在我的有生之年做一点有用之事。后会有期了!”
雪雾迷蒙中,远远传来俞湘君的话语,那灰扑扑的人影几个起落就已不见。
“呼--”
我和高非凡不约而同地吁出了一口长气,现在才有力气考虑我们自己的处境。
“你还要在我身上骑到什么时候?还不快下来!?”
qiáng敌一去,高非凡就恢复了那bī飞扬跋扈的凶恶嘴脸,痛斥在他身上赖得很舒服根本就忘了要下来的我。
“啊?喔!”
我像是还蛮重的,真是不好意思。
我汗颜,赶紧笨手笨脚地从他的肚子上跳下来,可是脚下全是滑不溜溜的冰块,所以才一落地就又倒了下去,复又重重地砸在还躺在地上的高非凡身上。
奇怪的是,他居然躲不开我。
“痛啊!”被压在我身下第二次当了ròu垫的人闷声痛哼!突然间想起什么似的bào怒起来了:“妈的!俞湘君你这个混蛋,要走也不先把我们拉上去!没看到我肋骨都被撞断了一根爬不起来吗?这个傻瓜不知道,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谁来救我们上去啊?”
“嗳?”
我在他身上试着三度爬起,可是听到他突然骂粗话,吓了一跳,一个站立不稳仍足不偏不倚地砸回了同一个地方--他的伤处。
“喂,你是故意的!”
出师未捷身有损,常使英雄泪满襟!
事后,我用我长久的艰酸岁月只证明了一个事实:英雄的血与泪都是上天恩赐的珍稀资源,所以势必要我这不幸目睹英雄落难成狗熊英姿的俗人血债血偿,ròu债ròu偿的……
第六章
好不容易从那雪旮旯里爬出来,我和高非凡都只落得一身伤。
这一事实说明了“英雄救美”的壮举是值得嘉奖的,反过来的qíng形却十分艰辛。
出于种种原因,高非凡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再回豫州,执意带伤赶路,逞qiáng的结果,就是在我们抵达下一个城镇的时候,他的体温高得一塌糊涂,热得可以煎烙饼。
我只好连拖带扛的把他带进小镇上的驿馆休养生息,幸好捕快的名头在这里蛮好用的,一听说我们是从金陵来的,好歹也算是中央官,驿馆的小吏热qíng得很,不但立刻就安排了两个最好的房间,并且找来了镇上最好的大夫。
“这位公子看来是平素身体qiáng健,不常患病,所以感染风寒一旦发作起来,却是比平常人要厉害多了。更何况他身体还带伤,不宜劳累,必须好生休养个几天。”
这大夫是个慢郎中,不紧不慢的架式让我很怀疑高非凡服下他的药后到底要多久才能见效。
可惜就算在半昏迷状态下身为捕快的高非凡仍不忘紧捉罪魁祸首的职业本能,被他拽着无从逃避责任的我只好义不容辞地担任起照顾病人的责任。
经过一段时间的小居室内朝夕相处,我终于发现了高非凡难得一见的另一个层面。
实在很难得!
我原认为我已经见过高非凡各个层面的表qíng。
bào跳如雷的,yīn险恶毒的,咬牙切齿的,温柔体贴的……但我却从未见过他如此楚楚可怜,我见犹怜。
病到眼角嫣红鼻子通红,活脱从一名帅哥蜕变成一只帅兔子,倒在驿站的房间里醒也不醒地发着高烧说糊话。
这下子忙坏了前来嘘寒问暖的驿宫,也连带忙坏了我。
人家驿宫虽然想讨好这名闻天下的捕头,可是毕竟也是有家有口之人,白天殷勤守望于病榻之前已尽下属qíng分,晚间的护理病人工作自然责无旁贷地落到我身上。
结果白白làng费驿官给我开的一个好房间,我天天晚上都是在高非凡的chuáng头度过的。
我是不太介意看着他难得出现的柔顺的脸流口水啦!(别想歪了,我只是坐在他chuáng头打瞌睡,我睡相不好,口水三千丈也不算什么奇事)可是他时清醒时迷糊的这种烧法着实令人心焦。
尤其是他在生病时非常的任xing与蛮不讲理。特别是在他一开眼就看到我,看到我以一副傻样子在犯傻,就气不由一处打来。有一天晚上因为我把口水滴到他脸上,他跟我吵了一架,因为身体虚弱竟然没吵过我,一口气体温飘升到快可以煎蛋,直把我吓得连连道歉,发誓绝不趁他之危、胜之不武才平息了下来。
那之后更是对我颐指气使,呼来喝去的。
好家在我逆来顺受已经成了习惯,被骂笨蛋傻瓜不痛不痒,这才勉勉qiángqiáng撑了下来。
等他病qíng渐渐稳定,恢复了神智的时候似乎知道他之前的种种恶形恶状,多少对我有点愧疚的样子。
当然,像他那么高傲的完人是不屑于向我这样一个傻子道歉的,虽然说话用词温和了许多,但神色间还是爱理不理的,实际上,我想若不是他起身还会犯头晕目眩的话,他绝对不想与我有任何牵扯。
“吃药了!”
这天晚上,我又把一碗熬得苦苫的药端到他chuáng前,他一看见就反shexing地皱起了眉--嘿嘿,他在某些地方也像小孩子一样,怕吃药,不是我chuī哦!我因为小时候身体不太好的缘故,吃药就跟吃饭一样的,所以已经练成不管是什么药我都可以做到笑容满脸地喝下去的本领了。
“那是因为你天生味觉也差了几味!”
高非凡厌恶地接过了药碗,还不忘对我凉凉地讽刺一番。
喔!原来我又不小心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了呀?
我赧红了脸,小心看他的脸色,幸好这次没像上次那样怒火飘升导致体温增高。
“我已经没事了,你回房去睡吧!”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从那为换取解药的一吻过后,但凡他神智清醒的时候就下意识地驱逐我的存在。
“我也很想,可是因为这十天都在照顾你,驿官说既然我的房间都不用,又出让给下一位客人了……”
看起来也是个达官显贵,不然怎么原来天天往这边跑的驿官这几天都不见人影,连药都得我亲自去煎了呢?
瞧瞧,出来增长些阅历果然是有用的,就连我也知道“人qíng冷暖”这四个字的实际意义了。
我揉揉困顿的双眼,忽略他抱怨药汤里有太多的药渣没过滤gān净。
等他抱怨完了,打来清水给他漱口净面,我收拾好一切之后正打算习惯xing地倚向我这几天来休憩惯的chuáng头时,高非凡突然拉了我一把,脸色臭臭地掀开半边被子。
“?”
这张chuáng挺好的,被子也很暖和,他还有什么不满?
我伸手摸摸他身底下的被单,大惑不解:“你也没尿chuáng啊!难道要我换chuáng单?”
“去你的!你才会尿chuáng,我是说叫你上来睡,看你这黑眼圈,本来样子就够傻了,现在整个跟一头猫熊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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