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岚_玉师师【完结】(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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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轻世摇头,“不要硬撑了,现下你体内真气乱蹿,浑身经脉疼痛难忍,再不就医,怕是大罗金仙也回天乏术。”

  卫小灯脸色忽变,“你做了什么?”

  顾轻世看着被雨水冲刷后愈加柔光萦绕的怨岚剑,轻吟,“怨艾悄然而生,待发觉时,化恨成岚已催得花散尽……”

  柴信之恍然大悟,“卫小灯融走了你的怨岚剑法?”

  “别说怨岚剑法,我这一身的武功都被他融去了……”顾轻世声音有些低沉,“只是其他武功他消受得了,这怨岚剑法,却是无福消受。”

  “嗯?”

  “只有品行高洁之人才可以驾驭怨岚,以小灯之怨毒,若修炼怨岚,便只有走火入魔bào筋而死的下场。”顾轻世抬眼看向卫小灯,“我们师兄弟五人,如今两死一伤一痴一废,真算是损失殆尽了。”

  “呸!你才死!”卫小灯尖叫,“我不会死!我还没有杀你这贱人!我才不会死!这通通都是一派胡言!今日我便让你看看,怨岚剑法到底拧不拧得过我!受死吧!贱人!”

  说完,他长袖一甩,从轻轿中抽出一把长剑,飞身袭来。

  天空一道闪电劈过,明亮的闪光耀得众人脸色惨白,卫小灯长袖阔袍、翩若惊鸿,这一剑之势竟似天外飞仙,仿若将高山大川的灵气全部集于一点,灌注到长剑之中。

  众人被这一剑之势震慑,竟都呆立当场忘记躲闪,眼看着长剑即将刺进胸口、划断咽喉。

  卫小灯突然一声高叫,大口鲜血喷出,剑势顿时委顿。

  长剑掉下,那个柔媚的少年如同一朵零落的凌霄花般坠落,重重摔进泥泞之中。

  众人哗然。

  顾轻世跃过去,卫小灯躺在泥泞中,玲珑的身体在bào雨的冲刷下愈显瘦小,口中不断有鲜血溢出,身下已经一片淡红。

  人之将死,yīn桀的气势全无,惟剩下令人心疼的苍白。

  顾轻世居高临下看着他沾染了泥泞的白衣,抿紧嘴唇,未发一语。

  这人曾是自己最疼爱的小师弟,也曾bī得自己濒临绝境。他相貌柔美、身体羸弱,为人yīn桀,擅观人心,野心十足,这样相互矛盾着的特质巧妙地集于一人之身,造就这个qiáng悍的少年。

  可是这样如此qiáng大的一个人,却从未获得过别人的爱,失落伤心的时候从未得到过一个人的关心。

  不,曾经有过一个,那个活菩萨再世一样的人儿,那个清风明月一般男子,那个同龄人中的剑术翘楚。

  屈风,那个天底下唯一肯关心卫小灯的人,却因自己而死。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为我而死。

  顾轻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是一双骨瘦如柴、伶仃无ròu的手,可就是这样一双手,沾满了亲人朋友的鲜血,肮脏不堪。

  柴信之走过来,握住他冰冷的手指,轻轻揉搓着,将温暖无声地传递过去,“种种恩怨qíng仇,如今一朝全了,轻世,都结束了。”

  七月十三,红花村

  自那雨夜击杀了卫小灯后,柴信之卸去风满楼副楼主之职,将小楼主托付给白望舒与红绫,带着顾轻世飘然遁世。

  只是顾轻世中了卫小灯的雪融功,一身武功折损殆尽,虽然经过两个月的调养,身子却愈发一日不如一日。

  柴信之放下背上的木柴,边脱下汗淋淋的布衫边走进茅屋,只见顾轻世正坐在窗边看一本棋谱,案头放着一个小小的包袱。

  见他进来,抬头笑了一下,递过蒲扇,“热不热?井里冰着一个西瓜,我去给取出来。”

  “不急,”柴信之一把抓住他的手,将那人拉如怀中,“先给我抱一抱。”

  顾轻世推他一把,嗔道,“你一身都是汗。”

  “你嫌弃我了……”

  “喂!”

  大手用力揉搓着他的腰背,柴信之心疼道,“最近越发憔悴了,轻世,你有心事?”

  “哪有?”顾轻世躲着他一下一下的亲吻,“只是天太热的缘故,夏天总要瘦一些嘛。”

  “瘦太多了……晚上摸上去,一把都是骨头……”

  “等过些日子总会胖回来的,”顾轻世随口说道,“后日是中元节,我想去光明城为我娘上一炷香。”

  那日雪山之战后,顾轻世重伤昏迷,是顾辰将云仙的遗体带回光明城,葬入历代城主墓林。

  “好,我与你一同前去。”

  “你去做什么?”顾轻世斜眼,“小辰不会欢迎你的。”

  虽然那个雨夜,顾辰终于释然,却也咬牙切齿对柴信之道,“我相信你能让轻世幸福,但是只要我一日在光明城,整个大漠便没有你的立足之地。”

  柴信之苦笑,“那能怎么办呢?我实在不想离开你。”

  顾轻世顺毛,“我也不想离开你啊,前后不过三五日而已,更何况,你难道不用回秣陵?前日白望舒派人来请了吧,柴梓渐那小楼主一团稚气,怕是主持不了你们柴氏的祭祖。”

  “唉……这一去秣陵,又要来回十多天……”

  “好啦,别愁眉苦脸啦,”顾轻世笑笑,“等我从光明城回来,便去秣陵找你,我们一同回来,如何?”

  “那又要辛苦你路上颠簸了。”

  在他唇角啄了一下,“我去将西瓜取出来,看你这一身的汗,弄得我身上也粘粘的,赶紧去冲个澡回来吃西瓜。”

  “是,夫人。”

  “去死!”

  七月十四日,天色yīn沉,柴信之站在路边,望着顾轻世绝尘而去的方向,久久不肯离开。

  “我又有了那种奇怪的预感,轻世……每次你不告而别,便是这种感觉……”

  柴信之自言自语,末了摇摇头,走回茅屋中。

  突然外面马蹄声杂乱,柴信之一惊,“云磬?你们怎么来了?”

  云磬翻身下马,冲进去,将不大的茅屋翻了个底朝天,恼火地冲到柴信之面前,“顾轻世那小混蛋呢?”

  “嗯?”柴信之一愣,“明日是中元节,他去光明城为云坊主上香去了。”

  “擦!走了多长时间了?”

  “不到半个时辰,怎么,出什么事qíng了?”柴信之抓住火烧尾巴的云磬,将他按在矮凳上。

  云磬抬眼看向柴信之,“我且问你,三年前,他离开你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什么什么样子?他还能是什么样子?”

  云磬瞪眼,“他不是入贪欢阵了么?”

  柴信之记起那段往事,心里依旧有些后怕地疼,“那时他走火入魔,毁阵而出,幸亏这三年时间里勤练武功,将魔xing压住,否则真是不堪设想。”

  “呸!”云磬啐了一口,“你他妈猪脑子啊!混了这么多年江湖,你见哪个堕入魔道的能自行压制魔xing?”

  柴信之倒吸一口冷气,“……你是说……”

  “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你真是没救了!”云磬骂道,站起来在不大的房间里直跳脚,“我说这个混蛋百分之一千一万的修炼了什么邪功!怪不得上次见他时一张小脸惨白成那个样子!绝对已经浸yín此道很久了!”

  愣了一下,柴信之倏地跳起来,扑向栏外拴着的骏马,向西奔去。

  “咦,这么迅速?”云磬惊了一下,也策马追了上去。

  行到长安城西不足三十里,柴信之突然仰天大吼一声,云磬跟上去一看,只见空旷的原野上,一匹骏马缓步走来。

  那马上有马鞍缰绳,一看便不是野马。

  “这是轻世的马?”云磬问道。

  柴信之面色不善,点点头。

  云磬从马上取下顾轻世的包袱,发现里面有一些瓶瓶罐罐的药糙粉末和几两碎银子,拈起那粉末放在鼻下轻嗅,“他有配药调理身体,信之,这次,看来这小贱人并不是存心想要离开你。”

  “那又如何?”柴信之按捺着怒气,“若不是你来相告,我到现在都被蒙在鼓里,他就这般不肯依靠我?”

  “哟,现在要死的是他嗳,你生哪门子的气?”云磬yīn阳怪气地叫了一句,“看那边!”

  柴信之顺着他的手指望去,浑身一凛,不远处,伏着一个青衣的身影。

  飞身掠过去,心顿时凉了半截,只见顾轻世伏在糙中,脸色苍白如纸,唇下一片残血。

  “云磬,你快看看,怎么样了?”

  云磬二指搭脉,脸色转霁又渐渐笼上一层忧色,“还活着。”

  “救他!云磬!快救他!”

  “废话,我当然会救啦,”白他一眼,“他身上有个奇怪的蛊,我的医术解不了蛊毒,带回家让怀璧看看。”

  “好,”柴信之二话不说抱起顾轻世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云磬眼睁睁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眼前,瞠目结舌,“这……是什么速度啊……”

  所以怀璧一开门就看见一个眼熟的男人以奇怪的姿势抱着另一个眼熟的男人凶神恶煞地出现在面前。

  “你要gān嘛?小云说我们家没钱的,要抢钱去别家,卖酒的蔡婶说了,我们镇上最有钱的是住在十字路口东边的钱老爷,你去他们家好了。”

  柴信之愣了一下,“请怀璧祭司救轻世一命!”

  怀璧满心疑惑地歪歪头,“你是谁?轻世,这名字好熟……”

  “是你的小轻嘛!”云磬大声叫着将马拴在门外,跑进来,拉过怀璧,“快快快给他看看,好像中了蛊毒。”

  “咦?”怀璧挑眉,“中原也有人会用蛊?”

  “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啦,快点给小轻看看,他要死了……”

  柴信之突然怒叱,“胡说八道,你才要死了!”

  “喂!你凭什么咒小云?”怀璧怒了,如同一只好斗的公jī般瞪起眼睛,“咒别人者死全家!”

  “好啦好啦,”云磬打圆场,拉柴信之进入客房,将顾轻世放在chuáng上,“小怀,快来看看,这孩子的身体怎么样了。”

  怀璧纹丝不动,委屈道,“他咒你要死了。”

  “他才要死了,”云磬立场鲜明,“要死的人看谁都像是要死的样子,我们应该关怀他而不是生气,好了,我们英明神武法力无边的祭司大人,快来救救这个可怜的孩子吧,要知道,他可是一直虔诚地供奉着月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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