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着上前阻拦的冯希山已经挨了几鞭子,海千帆淡淡的一句话,却止住了他进一步的破坏行为。
“这个,蓝贤侄也只是一时心急,少帮主勿怪。”
“……”
他就说依冯希山的功力,怎么会避不开那几下随便乱挥的鞭子。原来又是以苦ròu计赚取别人的同qíng。海千帆看了一眼脸上带伤却抢着上前帮说
话的冯希山,也不动声色,淡淡地观察蓝如烟的反应。
“的确是蓝如烟一时心急,请少帮主责罚。”
结果却出乎他的意料。这样貌与脾气都酷似火爆护法的青年一怔之下,嚼过了他话里的意思,却当真忍下了这口气,单膝跪下,为先前的鲁莽
告罪。
“无妨,蓝令主纯是孝心一片,我又怎么能见怪呢!不过蓝护法的确因老帮主练功在紧要关头,无法出关与你相见。”
有趣,这孩子似乎比自己所熟悉的蓝护法多了几分耐xing。或者,因为事关至亲所爱,所以懂得不能畅一时意气,行事当以大局为重?
海千帆倒收起了小觑之心。毕竟,做大事者,首要的一条就是能屈能伸,若是单只作凭逞一时的匹夫之勇,成就不过如是。再则,若他能明白
爱之关切,为保亲人平安有时候行事不得不悖逆常理的道理,日后也容易把他拉到自己这边折阵营来。
他这边在总结与蓝如烟见面的第一印象,那边到底脾气还是与其父如出一辙的蓝如烟却有些沉不住气了,躬身再施一礼道:”那么,敢问少帮
主,我父母何时陪老帮主入关?”
“一月前。”
“据我所知,老帮主所修武功一向以外家为主,从未出现闭关超过一个月毫无消息的状况。”
毕竟海阔天海水海盗出身,吃饭靠的是横练的一身硬功夫,又不像全真道士,没事就闭关几个月打坐练气什么的。
退一百步来说,就算真的老帮主在年届花甲之际高兴再创新高,可是自己那超没耐心的爹也不可能奉陪到底吧?更别说根本没理会宝贝儿子这
个多月寄来对待加急信函。
“凡事皆有例外。”——比如,被人以”闭关”的借口软禁时候。
海千帆苦笑。蓝如烟咄咄bī人的追问已经在帮众间引起了骚动,因为人人都知道他练的本来就与老帮主是一个路子,所以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话
分外可信。
反倒是海千帆,虽然说名义上也是海阔天的嫡传弟子,可是他毕竟带艺投师,坊间更是根据他极少胡子,形态举止也并不如海上男儿一般豪迈
直慡,暗传他当初为了保命,练那种不yīn不阳的素女经练入了魔的闲话。尤其是那一双眼睛,充满了魅惑,若一个不慎,就好像会被他攫住了
灵魂,深深陷入幽暗黑潭无法自拔,无论如何,这样一双眼睛生在男人——尤其是这样丑陋的男人身上真是可惜了。不过,跟这样的外形比起
来,更重要的是他那种暧昧不明的态度,看看人家蓝如烟,虽然外表娇妍如女子,可是内里却仍是一等一的硬汉,不然岛上怎么这么多人都拜
倒在他们父子的石榴裤下呢!
“不过话说回来,我倒想向蓝令主打听海宁县衙关押的帮众们的死因?我就是为了这个,才特地准许你回岛的。”
他之前请求回来的原因之一,也是为了解释这个,不是吗?
一直被动挨打不是海千帆的个xing,他开始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果然这件事更吸引众人的关注。毕竟那是三十条人命啊,其中也不乏殿上诸人
的亲朋好友。
“你还有脸问,那些人不是你害的么?”
提起这个就更气不由一处打来,要不是他少帮主的命令,韩雪凝又怎么会下手杀了这么多人,并且在杀了他们之后自杀谢罪。
他这一声厉喝之下,殿内”嗡嗡”的讨论声更大了。
只有冯希山嘴边泛起一丝得意的笑容,这一步隐棋,果然在关键时候起了决定xing的作用。
“我怎么不知道?”
海千帆一怔,随即恢复常态,淡然诘问的口气十分诚恳。此时非常时,若是自己先惊慌失措、乱了阵脚,百害而无一利。
果然,见到被bī问的犯人还一派气定神闲,完全没有罪犯应有的心虚、愧疚,众人疑惑的目光又转向了原传闻的第一凶手身上。
“你……哼!”
说到底,他也没有证据证明远在离岛的海少帮主就是韩雪凝背后的指使者,偏韩姑姑又已经死无对证了,听他的口气,倒反是自己的嫌疑还大
些。
蓝如烟吸了一口气,在心中暗对韩雪凝说声”对不起”,为了不让她的牺牲白费,只能如在海宁县衙时一样先暂且从权,把背后的隐qíng瞒下,
只说了韩雪凝一时偏激,失去控制而杀人犯案的全过程。
“这不可能,这背后一定有人指使,雪凝怎么可能杀了这么多人?”
目瞪口呆地听他说完自江淮到海宁,遇到韩雪凝的种种之后,最先叫出来的,自然的她的大哥,冯希山。
在听到韩雪凝服毒自尽一节,他已经虎目圆睁,泪流满面。一直留意观察他表qíng的海千帆怔了怔,虽然觉得不像作假,可总有一点感觉怪怪的
,但一时也抓不到要领。
“无论韩堂主是否一念之差做下了这等事,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方好做出对她的处决。”
冯希山的态度很奇怪……这里面一定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事,这件事不能立刻下定论,还是得拖一拖才好。
海千帆举手止住了底下的议论,叫过平素负责岛上水战cao练的管事,命他率船出海寻找韩雪凝的下落。眼见得此事就此告一段落,一时众人也
无可再议。
“少帮主,难道您真的不想尽快找出背后指使之人,给枉死的弟兄及韩堂主报仇么?”
察觉了他拖延的态度,眼里揉不得一粒沙子的蓝如烟这下反而肯定了自己的臆测,直视着他的眼睛,铁了心要bī问出一个答案。
海千帆同样凝注着那双清澈的眸子,忽儿淡淡一笑,柔声道:”蓝令主舟车劳顿,也累了,早些歇息。”
“我……”蓝如烟火大得很,这当口谁有空管什么累不累?可是看着他的眼睛,迷迷糊糊的,下意识地却回道:”倒是真是累了,这就先休息
去。”说话完全不受自身的控制。心中大惊,可是腿脚却不听使唤地向外走。
“好了,今天议事就得到这。冯副帮主,明天再想收复失地如何?”
海千帆闪烁着异样光芒的眸扫视全场,qiáng制xing地压下了所有的反对声音——他露了一手,在众人皆出其不意的qíng况下,的确很有震慑的作用—
—尽管是也包含了厌恶得在内的敬畏。毕竟,众人ui他深擅蛊惑人心的伎俩海上颇为忌惮的,所幸他自己也知道这并非正道,在公众场合并不
常用,但不得不防着他会不会私下来这一手,不说别的,若是用了摄心术,让你把自己从小到大所做过的丑事都自行曝光,这人可就丢大了。
从应承了他点名的冯希山开始,众人保持着沉默一一退场。
“呼——今天你怎么了?不太有兴致?”
难得一个早早休憩的夜晚。
纱帐里,jiāo缠的人影倏然而分。
海千帆停下跨坐在别人身上俯身亲吻的动作,明显感觉到枕边人今天似乎不在状态的异常,翻身而下,顺手取过放在一旁的衣服披上,掀开帐
子走到窗边。
凉风扑面而来,瞬时把适才的暧昧与燥热都chuī走了。
俞湘君走到他身后,对自己心中有事不能响应他的热qíng,而导致敏感的他立刻就被败了兴建事也不是不愧疚的,想了一想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只伸出手去搂着他的脖子,低头去嗅他发上的清香。
“你看这点着百家灯火的离岛,像不像一艘巨大的船?”静静地倚在他怀里,海千帆看着黑暗里被点点火光勾勒出来的轮廓,突然有感:”而
且是一艘永远靠不到岸的大船呢!虽然可惜是条贼船,如果……我是说如果,船上的舵手累了、老了、不想gān了,还有下船的机会吗?”
“唔?”
俞湘君握了满把的青丝,抬起头来,若有所思:”你不担心吗?”
“担心?你整晚都在想什么啊?难得我们现大都比较有空了。”
本想好好补偿之前让他夜夜陪自己劳作到深夜的苦处,可是这人却魂游天外的样子,难道是下午见到了蓝如烟之后,立刻改变了心意?
想到最后一个可能,海千帆心底微酸泛起,不过也难怪,蓝家父子一向是岛上最受欢迎的人物,他人还没上岛,名却早先至,xingqíng相貌,都是
上上之选。与他的火爆但却开朗的个xing比起来,自己的确是yīn沈淡漠又不讨喜。
“冯希山一定先去找蓝如烟商量商量对付我们去了,你不先下手为qiáng不要紧吗?”
看样子,蓝如烟并不像是与他接头之人,可是为什么他寄来的飞函里会有扇门的联络暗号?
不行,一定要工机会问清楚。
俞湘君脑子里兜转的全是这件事,其中还包含了自己也没注意到的,对海千帆不自觉的关心。
“蓝令主比我想象中的有智慧多了,不会轻易上当。如果冯希山太过心急,只怕反而会引起他的疑心。”
到底还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如果蓝如烟跟他父亲完全一样的话,倒还真得担心他会不会纵火烧了他的临海阁。不过今天初次jiāo锋,倒也放下心
来,虽然脾气是bào躁些,却也不是个有勇无谋的主儿,而且心思还算缜密。重要的是,是个至qíng至xing的人,至少在知道父母有危险的时候,断
不会轻举妄动。
不过,刚刚他说了”我们”?看起来,这个男人倒还真是奇怪,他真的没有把相貌放在首位,之前自己是不是错疑心了他?
想到这里,海千帆的嘴角却忍不住高扬。
“你这人……”
一低头却看到他正在偷笑,俞湘君转念间明白了他此刻心中所想,不由得苦笑。这个一向从容镇定,指挥自如的人,偶尔也会有这极孩子气的
一面。
顾念他一向是习惯了把自己弄得疲惫后才好入睡,刚才又扫了他的兴,现在既然心事放下了,接下来的时间自然可以风光旖旎,手上一个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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