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迢迢_箫楼【2部完结】(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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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拿着衣裙的侍女抿嘴一笑,替江慈换上衣裙,道:“你是不知,别说是我告诉你的,素大姐不知从哪里打听到,卫三郎喜欢这种颜色。”

  “是吗?三郎不是一直只穿白色衣衫的吗?怎么倒喜欢起绯色来了?素大姐对三郎,倒真是上心―――”话未说完,这侍女仰面往后一倒。

  另一人惊道:“画儿,你怎么了?!”便yù去扶那画儿,却觉腰间一麻,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江慈哈哈一笑,从椅中坐起,又觉自己笑声有些大,掩唇窃笑。

  她钻到门前,通过门fèng往外张望了几眼,见这间卧室在回廊的最尽头,要想偷溜出去必要经过先前饮酒吃蟹的花厅,“大闸蟹”武功高qiáng,有他在厅内,是万万溜不出去的。

  她恨恨道:“死大闸蟹,明天就让你吃水呛着,吃饭噎着,吃菜撑着,喝酒醉死!”

  她环顾室内,目光停在那轻掩的轩窗上,眼睛一亮,步到窗边,探头向窗外望去。只见这处卧室竟是临湖,楼下湖水波光闪耀,秋风拂来,袅袅生凉。

  江慈想了一阵,心中窃笑,自言自语道:“没办法,看来只有走水路逃生了。”

  她转过身,将两位侍女扶起,让她们面朝墙角,叹道:“两位姐姐,我也是bī不得已,小命要紧,再不逃就活不了了。我只点住两位姐姐的xué道,过得片刻,xué道便会自解,姐姐们只需出去照实说便是,实在是对不住了,莫怪莫怪。”

  两名侍女哑xué被点,面向墙角,心中叫苦连天。听得身后这少女似是将衣裙着好,不一会,脚步声响,她似是步到窗边,顷刻后,便听到“卟嗵”的落水声,显是已跃入湖中,借水远遁。

  厅中,静王喝得兴起,拉着裴琰三人行起酒令。裴琰面上带笑,杯到酒gān,意态悠闲。崔亮似有些心不在焉,酒令行得大失水准,被素烟狠灌了几杯,目光却不时望向屏后。

  酒到酣处,裴琰皱眉道:“素大姐,你手下的丫头也该调教调教了,这么久都没出来。”

  素烟一愣:“可不是,换个衫怎么去了这么久。”

  裴琰面色一变,掷下酒杯,猛地站起身,往屏风后跃去。崔亮与素烟急急跟上,只余静王一人留在厅内,有些摸不着头脑。

  裴琰奔至素烟房前,一脚踹开房门,扫了一眼,冷笑道:“这丫头,逃得倒快!”

  他身形微晃,袍袖一拂,解开墙角两侍女的xué道,喝道:“她往哪里逃了?!”

  侍女画儿忙答道:“奴婢们听得清清楚楚,是跳湖逃走的。”

  崔亮步到窗前,低头望去,只见一湖秋水,凄冷迷离,幽深清寒。

  裴琰冷哼一声,步出房,转至大厅,向静王拱拱手道:“王爷,我今晚得去逮一个人,先失陪,改日再向王爷赔罪。”

  不等静王作答,他已步下阁楼,下到二楼梯口处,守卫的安澄等人迎了上来。裴琰面色恢复平静,道:“那丫头跳湖逃了,传令下去,全城搜索,同时派人迅速封锁城门,禁卫军若是问起,就说是缉拿要犯。”

  安澄应是,带了数人匆匆离开了揽月楼。

  裴琰步下揽月楼,也不理会躬腰送别的叶楼主,匆匆行出数十步,又在曲桥中央停下。他负手望向空中冷月,侧头间见崔亮立于一侧,冷笑道:“子明,你说说,这丫头,她是真天真呢?还是假天真?”

  崔亮望着满湖月色,低下头去,默然不语。

  夜渐深,揽月楼欢客散尽,笙歌消去。

  素烟步入卧室,觉一身酸痛,侍女宝儿上来替她捏着肩膀,道:“大姐,若是觉得累,就休息几天吧,这夜夜陪酒唱戏,小心累坏了身子。”

  素烟幽幽叹了口气,凝望着桌上轻轻跳跃的烛火,低声道:“宝儿,你不知,我就是想歇,也歇不下来的。这人活一世啊,总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推着你往前走,走的呢,偏又是一条不是自己真心欢喜和选择的道路。走啊,走啊,也不知走到哪日是尽头,也看不清这条路通向何方。可等有一日,你看清楚这路通往何处了,你这日子,也算是过到头了。”

  宝儿手中动作停住,愣了片刻,也叹了口气:“大姐说得有道理,宝儿也觉这日子过得了无生趣,不过好歹还有大姐在前面撑着,我们便当是躲在大姐的庇护下,过一天算一天了。”

  素烟低声道:“大姐也不知,还能庇护你们多久,不知以后会发生什么事qíng。”

  宝儿再替素烟捏了一阵,又帮她取下头上钗环等饰物,轻声道:“大姐,你早些歇着吧。”

  素烟轻“嗯”一声,宝儿轻步退出,掩上房门。

  素烟呆坐于烛火下,烛光映得她的脸明明暗暗,她默然良久,终chuī灭烛火,上chuáng安寝。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随着素烟轻微的鼻息声响起,一个黑影悄悄从chuáng下爬出,全身伏于地上,慢慢挪移。移到门边,缓慢站起,轻轻拉开房门,蹑手蹑脚地迈出门槛,又轻轻地带上了房门。

  黑影轻如灵燕,在黑暗中过回廊,自楼梯一掠而下。她极缓慢地拉开底层的雕花大门,自门fèng中一闪而出。四顾望了数眼,见整个湖岸悄无一人,飞快奔过曲桥,再沿湖边向南奔得数百步,终忍不住得意大笑。

  笑罢,她又回头望了望揽月阁,和更北边的相府方向,得意地扬了扬右手,笑道:“大闸蟹,这可对不住你了,不是我江慈不厚道,实是你不仁在先,本姑娘要做的事还多得很,就不陪你玩了!”

  江慈先前发现无法自花厅溜出,又见素烟卧室是临湖,便计上心头。她将侍女面向墙角,自言自语,似是要跳湖逃生。却回头将素烟室内一角用来摆设装饰的寿山石雕抱起,掷入湖中,侍女们听到的“卟嗵”之声,自是石雕落入湖中的声音。

  待石沉湖底,她掩住脚步声,窜入素烟chuáng底一角,屏住气息,听得裴琰等人闯入房中,听得裴琰恼怒离去,听得人声消散,知“大闸蟹”中计,心中窃喜不已。

  她知裴琰不肯善罢甘休,会派人沿湖四处搜索自己,如果马上出去,定是自投罗网,索xing躺于素烟chuáng底小憩了个多时辰。待听得素烟熟睡,这才运起轻功,溜出揽月阁,终完成了这惊险的逃亡大计。

  她心中得意,只是想起自己装醉,害得崔大哥和素烟姐姐担心,未免有些对不住他二人,却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天悬冷月,地铺寒霜。湖边花糙树木,在夜风中高高低低地起伏着,月光照在树叶上,闪烁着若明若暗的寒光。

  江慈舞动着手中枝条,在湖边小路上悠然前行,想到终于摆脱了这一个多月来的拘束与危机,心中欢畅不已。可先前饮酒太多,虽是为求装醉,但毕竟也是平生以来饮得最多的一次,此时被湖风一chuī,脑中渐渐有些迷糊。

  她渐觉脚步有些沉重,腹中也似有些不舒服,索xing坐于湖边柳树下,靠上树gān,嘟囔道:“死大闸蟹,这笔帐,本姑娘以后再找你算。”

  她渐渐有些发愁,“大闸蟹”权大势大,肯定会满京城地搜寻自己,该如何才能不露踪迹地潜出京城,继续自己的游侠生活呢?

  惊扰大半夜,困倦和着酒意涌上,江慈打了个呵欠,又觉脖子有点痒痒,她挠了挠,正待放松身躯,依着树gān睡上一觉,忽然心中一激凌,猛然站起。只见月色下,一个黑影挟着凛冽的寒冷气息,悄无声息地立于自己身前。

  十一、猫爪蟹钳

  那黑影身形挺拔,负手立于江慈身前,冷冽的目光静静地注视着她。江慈一哆嗦,仿佛自那目光中,看到自己象一只被猫肆意玩弄的老鼠,在猫爪下哀哀吱鸣,却怎么也逃不出锋利的猫爪。

  她心中打鼓,慢慢向后退了几步,那黑影却踩着她的步伐,逐步bī近。江慈感觉到一股浓烈的杀气将自己笼罩,压得心里极不舒服,直yù呕吐。

  此时明月移出云层,月华洒落在那人身上。江慈看得清楚,那人面容僵硬,双眸却如黑曜石般闪亮。她脑中一道闪电划过,猛然伸手指向那人,叫道:“是你!”

  话一出口,她便知大事不妙,自己认出这人就是那夜在长风山庄树上之假面人,放在心里就好了,为何要这般叫嚷出来,岂不是更会让对方杀人灭口?

  她心中叫苦不迭,面上却堆出笑容,嘻笑两声,抱拳道:“抱歉,我认错人了。这位大侠,我们素昧平生,以前从未见过面,以后也不会再见。深更半夜的,我就不打搅您临湖赏月了,告辞!”说完她往后一跃,转身就跑。

  她运起全部真气,发足狂奔,奔出数十步,迎面撞上一物。

  她正一力狂奔,哪顾得上看撞上何物,身形微闪,又往前奔去。忽然一股大力扯住她的发辫,她“啊”地大叫一声,头皮生疼,痛得流出泪来。

  轻笑声传入耳中,江慈心呼我命休矣,面上却仍呵呵笑着,望向那假面人。

  假面人右手负在身后,左手扯住江慈发辫,眼中满是玩弄和嘲讽之意,同时还带着几分杀气,凌厉而妖异。

  江慈忍住头皮疼痛,qiáng笑道:“这位大侠,小女子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改日再备酒赔罪。只是今日,小女子有约在身,不能久陪,还望大侠高抬贵手,放小女子一马。”

  假面人笑的声音极轻,却十分得意,他揪住江慈的发辫不放,贴近她耳边悠悠道:“和谁有约?是不是小qíng郎啊?”

  江慈双手一拍:“大侠就是大侠,真是料事如神。说得没错,小女子正要去赴qíng郎之约。俗话说得好:宁拆十座庙,不坏一门亲―――”

  她正胡说八道以求分散假面人心神之时,忽觉喉间一紧,假面人的右手已扼上了她的咽喉,并将她直推几步,压在了一棵柳树之上。

  江慈急运内力,想摆脱他的钳制,假面人左手如风,点住她数处xué道,江慈再也无法动弹,只是睁大眼睛,无助地望向头顶黑蒙蒙的苍穹。

  假面人不再说话,眸中寒意凛人,五指却逐渐用力收紧。江慈渐渐全身无力,小脸涨得通红,这生死关头,居然还感到这人指间肌肤冰凉,如同从冰河中捞出来的一般,胡思乱想间,眼前一切,慢慢变得迷蒙缥缈。

  正要气竭之时,江慈觉喉头一松,杀机散去,她剧烈喘息着,张大嘴拼命呼吸,双足无力,靠住树gān缓缓坐落于地。

  她正惊讶假面人为何放过自己,那人嘿嘿一笑,蹲于她身侧,右手中寒光一闪,一把冷森森的匕首贴住她的面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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