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迢迢_箫楼【2部完结】(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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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桓军以盾牌手和箭兵为掩护,以这段时间赶制出来的投石机投出巨石,又用虾蟆车运来泥土,于一个时辰内填平河西渠,主力骑兵随后攻过。

  华军待桓军骑兵攻来,忽然人数大增,长风骑主力在宁剑瑜的带领下,出现在窦家村渠岸。

  长风骑将士手持药制牛皮管,管内she出黑油,黑油喷至桓军身上,滕瑞大惊,不及下令回撤,长风骑箭兵she出火箭,桓军骑兵纷纷着火,跌落马下,死伤无数。

  桓军不及回撤,长风骑再以四轮大木车,攻过河西渠,车内不停喷she出毒液,桓军无法抵挡,节节败退。

  宇文景伦见势不妙,知中裴琰诱敌之计,当机立断,回撤河西府。

  同时,裴琰与卫昭亲率三万大军,一番血战,将桓右军击溃,攻过镇波桥。

  桓军节节败退,双方血战,杀声震天,桓军在河西府的守军见势不妙,也出城驰援。激战,在河西城南面平原上进行了整日。

  河西府百姓见长风骑攻过河西渠,民qíng激动,纷纷加入战斗。宇文景伦杀得xing起,得滕瑞力劝,紧急下令,桓军一路北撤,长风骑趁胜追击,直追至雁鸣山脉的“回雁关”,桓军据关力守,才略得喘息。

  双方以“回雁关”为界,重新陷入对峙之中。

  五月二十三日,陈安率长风骑先锋营收复寒、晶二州,全歼驻守这两处的桓军,自此,长风骑取得“河西大捷”,终于迎来了自桓军入侵以来的首场大胜。

  入夜后的河西府,灯火辉煌,锣鼓喧天。百姓们涌上大街,放起了鞭pào烟火,庆贺长风骑大胜,赶跑桓军,收复河西府。即使有亲人死在战争之中的,也是喜极而泣,人们暂时将战争的痛楚忘却,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之中。

  裴琰见“回雁关”地形险要,一时难以攻下,桓军也是新败,短时间内无力南侵,便命宁剑瑜率长风骑主力及洪州军继续兵围关前,与卫昭亲率万名长风骑返城。百姓们夹道欢迎,河西府附近村民也纷纷赶来,锣鼓声、欢呼声响彻整个河西平原。

  裴琰紫袍银甲,寒剑悬于马侧,他的战袍上满是血迹,双眼也隐约可见大战后的疲惫,却仍是满面chūn风般的笑容,一路向民众拱手行礼,“剑鼎侯”的称颂声震耳yù聋。

  众人在欢呼声中进入郡守府,裴琰除下战甲,崔亮这才发现他的左腿有一处剑伤,忙命人取来伤药,替他包扎。

  见卫昭负着双手,闲闲地在东厅内观望,裴琰笑道:“三郎,这回算你赢。”

  卫昭白袍上血迹斑斑,也不回头,淡淡道:“倒不算,你的对手是易寒,我想找宇文景伦,可这小子身边拼命的人太多。”

  崔亮将药敷上裴琰伤口,裴琰微笑道:“易寒不除,始终是心腹之患,有他护着宇文景伦,异日总归是我们的大敌。”

  “这个我倒不担心。”卫昭在椅中坐下,道:“易寒吃亏在比少君大了二十多岁,等他老迈的那一天,少君可正当盛年。”

  “倒也是。”裴琰一笑,见提着药箱在一旁的是药童小天,四顾望了望,眉头微皱:“小慈呢?”

  “他随着凌军医,此时还在‘回雁关’。”小天想了一下才明白裴琰指的是江慈,忙回道。

  裴琰与卫昭同时面色微变,裴琰不悦:“不是让她随主帅行动吗?怎么还留在‘回雁关’?!”

  小天见平素十分和蔼的裴琰这般生气,心中直打鼓,半天方道:“他自己一定要留在那里的,说那里的伤兵最多,凌军医也拦不住。”

  崔亮扎好纱带,直起身来:“也没什么危险,我估算了一下,桓军这回死伤惨重,易寒也受了伤,以师叔之稳当xingqíng,定会力主据关死守,待援军到了再图南侵。小慈只要不到关塞下,便无危险。她的xing子,若是认定了某件事qíng,十头牛也拉不回。”

  裴琰想了想,也未再说话。待小天等人退出,向崔亮笑道:“子明想的好计谋!咱们不但收复了失土,还赢得了民心。”

  “全仗玉德兄和那帮武林侠士之力,也全是百姓们一片爱国之心,崔亮不敢居功。”崔亮忙道。

  “是啊,子明,经过这一役,我更深刻地明白了一句话。”裴琰站起,走至东厅门前,望着郡守府大门外围拥着庆祝的民众,缓缓道:“民-心-如-水,载舟覆舟啊。”

  接下来的数日,桓军坚守“回雁关”,长风骑一时qiáng攻不下,双方又开始了长久的对峙。

  这段时日,河西府、晶州、寒州三地百姓,将在战争中死难的亲人遗骸纷纷下葬,河西平原上,遍地白幡,哭泣之声不绝于耳。

  而在战争中牺牲的长风骑将士及部分百姓的遗骸,则统一埋葬于河西府东北二十余里处的“野láng谷”,合葬人数近两万人。自此,“野láng谷”改名为“忠烈谷”。

  这日,天色yīn沉,风也刮得特别大。河西府百姓倾城而出,人人头缠白布,腰系素带,赶往野láng谷,参加为在“河西之役”中死难的将士和百姓举行的公祭大典。

  辰时末,裴琰一身素服,在同样身着素服的长风卫的簇拥下登上公祭台。待百岁老者吁嗟声罢,丧乐稍止,他洒下三杯水酒,见水酒湮于huáng土之中,想起那些一起在刀枪林里厮杀过来的、亲如手足的长风骑弟兄,想起安澄那件满是箭dòng的血衣,悲从中来,眼眶渐红,哽咽难言。

  安潞过来将他扶住,他将安潞一把推开,脚步沉重,走至大墓碑前。他的手抚上花石墓碑,眼前浮现那些牺牲了的、同甘共苦多年的弟兄们的笑容,耳边仿佛再听到那声声出自至诚的“侯爷”之声,裴琰慢慢地合上双眸:弟兄们,英灵不远,请原谅裴琰吧。

  丧乐声起,裴琰后退两步,缓缓拜伏于huáng土之中。百姓们齐放悲声,齐齐下拜,送这满谷忠烈,走上最后一程。

  风chuī过山谷,发出隐约啸声,万木起伏,似也在为这万千忠魂而俯首折腰。裴琰站起,缓缓转身,望着身后白茫茫的人群,qiáng压激动,他运起内力,清朗而慷慨的声音在山谷内回响。

  “苍天悲泣,万民同哭。家国之殇,魂兮归来。祭我长风忠烈英魂,守土护疆,生死相从,平叛剿乱,力驱桓贼。琰今日,伤百姓之失亲,哀手足之殉国,痛彻心扉,悲入脏腑―――”

  他语调渐转哽咽,在场将士与百姓皆受感染,低低的抽泣声随风飘散。

  裴琰渐渐平定心神,猛然拔出腰间长剑,寒光乍闪,割过他的左臂。鲜血,涔涔而下,滴入碑前。裴琰朗声道:“今请苍天开眼,河西父老作证,裴琰在此立下血誓:定要驱除桓贼,复我河山,为国尽忠,为死难弟兄和无辜百姓报仇!如有违誓,有如此剑!”

  他运力一抛,长剑直飞上空,带着尖锐的啸声在空中划过一道银色的弧线,又急速落下,剑尖直直撞上墓碑,裂声不绝,长剑断为数截,跌落于huáng土之中。

  在场之人为这一幕激起冲天豪qíng,热血上涌,先是数人,然后数百人、数千人,最后数万人齐齐高喝:“驱除桓贼,复我河山,为国尽忠,为死难弟兄和无辜百姓报仇!”

  怒吼声,如一阵飓风,卷过“野láng谷”,卷过河西平原,回dàng在苍茫大地漠漠原野之间。

  大典结束,数位由河西百姓推出、德高望重的老者过来向裴琰洒酒点浆,裴琰推辞不得,面色恭谨地接受了这象征着河西民间至高荣誉的敬典。

  待老者们礼罢,裴琰再次登上祭台,宣布了几件让河西府百姓兴奋不已的决定:由于桓军撤得急,他们从各失陷州府搜刮来的金银财宝不及带走,被长风骑缴获。这些财宝均取自于民,自当还之于民。

  裴琰宣布,用这些金银财宝购买药材,举行义诊,并修建塾堂,兴办义学,还将其中一部分用来抚恤有亲人死难的百姓,如亲人均死于战乱中的孤寡老幼,统一收入“普济院”,由官府拨银负责赡育。

  考虑到今年chūn耕受战争影响,田园荒芜,裴琰还宣布,将由官府统一从南方调来粮种,免费发给河西平原的百姓,以助他们恢复生产,重建家园。

  这一系列惠民决定一宣布,“忠烈谷”前顿时沸腾起来,百姓们个个热泪盈眶,在老者们的带领下,向裴琰齐齐跪拜,“剑鼎侯”的呼声响彻云霄。

  公祭大典结束,裴琰带着长风卫打马回了河西府,见征兵处前排起了长龙,沉郁伤痛的心qíng方稍稍得到舒解,转头见征粮处前一片惨淡,眉头微皱,走了过去。

  征粮官忙站了起来:“侯爷!”

  “怎么回事?”

  “禀侯爷,河西府被桓军占领多时,民间的口粮被抢得差不多了,百姓们虽有心卖粮给官府,但实在是难为无米―――”

  征粮处旁围着一些衣衫褴褛之人,听言七嘴八舌:“是啊,我们饿了好几天了。”

  “桓军把城里的粮食都搜走了,咱们好不容易才盼到侯爷打回河西,可咱们真是拿不出一点粮食了。”

  裴琰颇感棘手,道:“那百姓们的口粮,还够他们生活吗?”

  一名地保战战兢兢过来,下跪禀道:“回侯爷,城中有一半百姓只能喝粥了,实在是再无余粮。”

  “那周围乡村的百姓呢?”

  “他们应当好些,不会挨饿,但只怕也无余粮。”

  裴琰沉吟片刻,道:“传我命令,除留够“回雁关”军营的口粮,其余的军粮,拿出来救济城内无粮的民众。”

  征粮官一愣,没料到自己粮食未征到,反倒成了派粮官。正要说话,裴琰又道:“河西驻军,包括我和卫大人,从今日起,口粮都减半,百姓们吃什么,我们就吃什么。”

  不待众人反应,他已面容沉肃,走入郡守府。

  待他的背影消失在府门后,大街上的民众才反应过来,纷纷跪伏于地。从是日起,河西府、寒州、晶州等地百姓纷纷在家为“剑鼎侯”及长风骑立起了长生牌位,日夜祷颂。

  裴琰觉粮糙之事乃眼下头等大事,正一边思忖一边踏上东回廊,周密过来轻声禀道:“江姑娘接回来了。”

  裴琰俊眉一挑,摆了摆手,长风卫退去。他想了想,嘴角不自觉的向上弯了弯,将左边大半个衣袖扯落,光着左臂踏进东厅。

  江慈被周密从回雁关“押”回河西府,正坐在东厅内满腹牢骚,见裴琰进来,忙站了起来:“相爷,回雁关人手不足,您还是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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