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慈忍不住敲了一下小青的头:“你当次次能撞上山jī啊,我和小天也是捉了半天才捉到。再说,如果再也不用去河西拿药,就证明咱们长风骑再无伤兵,那才是好事。”
小青嘿嘿而笑,掏出匕首,将山jī开膛破肚,江慈来了兴趣:“别烤,我弄个叫化jī给你们吃。”
三人早对江慈厨艺有所耳闻,自是大喜,递上偷来的油盐之物,江慈熟练pào制,三人看得目不转睛,不停咽着口水。
将泥jī埋入火堆下,江慈拍去手中泥土,笑道:“好了,等小半个时辰再挖出来,就可以吃了。”
四人在医帐共事数月,也结出了深厚的qíng谊,此时说说笑笑,又gān着偷食烤jī的“大事”,自是畅心。再说一阵,江慈兴起,索xing为三人哼上了几段戏曲。
秋风送来阵阵桂香,江慈在心中算了算日子,恍然愣住。待叫化jī出土,她悄悄地用大萝叶包了一块,放在身后。
四人吃得极为过瘾,又偷偷溜向军营,江慈忽感肚痛,往一边的小树林跑去,小天等人自回营帐。刚走到军营,正撞上裴琰带着长风卫巡营。他盯着小天看了一阵,小青壮起胆子看了看,小天嘴角还沾着一丝jīròu,三人只得老实招供。
裴琰听到“叫化jī”三字,眼神一闪,淡淡道:“江军医呢?”
小天只得往小树林指了指。
穿过小树林,再往营地西面走上约一里半路,有处小山坡。江慈乘着夜色溜至山坡上,在一棵松树下停住脚步,“喵喵”叫了两声,过了一会儿,树上也传来极不qíng愿的猫叫声。
江慈笑着攀到最大的树杈处,卫昭靠着树gān,转着手中的玉箫,凤眸微斜:“约我来,你自己又迟到。”
江慈一笑:“我认罚,所以带了样东西给你。”说着从怀中取出用大萝叶包住的叫化jī,递给卫昭。
“哪来的?”
“和小天在路上捉到的。”
卫昭撕了一块jīròu送入口中,眼中有着微微的沉醉。待他吃完,江慈慢慢靠上他的肩头,遥望夜空明月,轻声道:“无瑕。”
“嗯。”
“记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
卫昭算了算,也是满心感慨,良久方道:“当初谁让你去爬树的,吃了这么多苦,也是活该。”
江慈柔声道:“我不后悔。”又仰头看着他,嗔道:“不过,我要你向我赔罪。”
“怎么个赔法?”卫昭微笑。
江慈想了想,璀然一笑:“你给我chuī首曲子吧。”
“这么简单?”卫昭又觉好笑,又有些心疼,终伸手将她抱住。江慈小小的身子蜷在他怀中,就像一只温顺的小猫,他一时qíng动,忍不住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二人这两个月来各自忙碌,见面极少,有时在军营碰到,只是相视一笑,偶尔相约见面,也只是找到这处隐密所在,说上几句话,便匆匆归去。
此刻夜凉如水,秋风送香,唇齿一点点深入,江慈也揽上了他的脖颈。他的吻如chūn风一般温暖,她气息渐急,觉自己就要融化为一波秋水,忍不住低吟了一声。
卫昭也觉呼吸不畅,抱住她的双手似是想要做些什么,却又不知该往何处去。她唇齿吐香,让他浑身似要爆裂开来,听到她的这声低吟,更是脑中一轰,猛然用力将她抱紧,唇舌jiāo缠间,呼吸渐急。
江慈天旋地转,早已不知身在何方,只是腰间似要被他箍断了一般,痛哼出声。
卫昭悚然清醒,喘着气将她放开。月色下,她面颊如染桃红,他心中一dàng,暗咬了一下舌尖,才有力气向旁挪开了些。
江慈待心跳不再如擂鼓一般,才坐了过来,轻轻地握住了他的右手,仰望着他。
他的黑发垂在耳侧,衬得他的肌肤如玉,面容秀美无双,月光透过树梢洒在他的身上,一如一年之前在树上初见时那般清俊出尘,江慈不由看得痴了。
卫昭平静一下心神,低叹一声,轻声道:“我chuī首曲子给你听。”
“好。”江慈顿了顿道:“以后,你得天天chuī给我听。”
玉箫在唇边顿了顿,以后,谁知道以后会如何?卫昭缓缓闭眼,箫音宛转,欢悦中又带着点淡淡的惆怅,在树林中轻盈地回绕。
江慈依在他怀中,默默地听着,惟愿此刻,至天荒地老。
将近中秋的月是这般明亮,将裴琰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他负手站于小山坡下的灌木丛后,遥望着她奔上小山坡,遥听着这细约的箫声响起,风中,还隐约传来一丝她的笑声。
直至箫声散去,那个修韧的身影牵着她的手,自山坡而下,她口里哼着宛转的歌曲。直到二人悠然远去,他也始终没有挪动脚步。
一年时光似流水,一切都已随流水逝去,唯有流水下的岩石,苔色更深。
眼见快到军营,江慈停住脚步,望向卫昭。卫昭只觉月色下,她浑身上下无一不是温柔之意,不由握住她的手:“想说什么?”
江慈依上他的胸前,轻声道:“再过三日,是中秋节。”
卫昭明白她的意思,心尖处疼了一下,忽然仰头而笑:“好,今年,咱们这两个没有——”却再也说不下去。
江慈心中一酸,接着他的话道:“以后,咱们便是亲人,每年都在一起过节。”
卫昭望向天上明月,以后,真能得她相伴,度过一个又一个月圆之夜吗?
卫昭一进帐,看清帐内之人,冷声道:“出什么事了?不是让你看着宫中吗?”
易五满身尘土,趋近细禀:“庄王爷让小的来传个要紧的信,说一定要小的亲口和主子说,不能以密信方式传。”
“说。”
易五将声音压到最低:“王爷说,高氏有笔宝藏,本是藏在河西府的隐秘所在,但在河西府失守后不翼而飞了。王爷详细查过,当初国舅爷殉国的时候,还没来得及将宝藏运出去。王爷怀疑是落在裴琰手中了。”
卫昭想了想,冷笑一声:“他猜得倒是没错,可已经晚了,裴琰早拿来做了顺水人qíng,收买民心。”
“是,王爷也是这么认为,但王爷要小的来,主要不是为这个。”
“说。”
易五声音压得更低:“主子上次传信给王爷说的事,王爷说考虑得差不多了,但河西军现在仅余两万来人,王爷是想尽法子才没让太子将这些人再派上前线送死,稳在了朝阳庄。眼下军粮虽不致缺,但派发的兵器,却是最差的。”
卫昭淡淡道:“我也没办法给他变一批出来。”
“王爷说他有法子变出来,但得主子想办法给他运回去。”
“哦?!”
“王爷说,高氏宝库是库-下-有-库。”易五缓缓道。
卫昭面上渐涌笑意:“这倒有趣。”
“是,高氏宝库分为上下两层,上面藏的是高氏上百年来留下的金银珠宝,而下面一层十分隐秘,开启的方法,除了国舅爷和贵妃娘娘以外再无人知晓,藏的正是可以装备数万人的甲、刀、剑、戟、枪、弓矢等jīng利兵器。贵妃娘娘薨逝前将这个秘密告诉了王爷。”
卫昭眼睛渐亮,沉吟道:“原来高氏一族早有反意。”
“兵器库极为隐秘,王爷估计裴琰的人只找到了上层的宝藏,肯定未料到下层还有大量兵器。现在河西府都是裴琰的人,王爷想请主子想办法将这批兵器启出来,秘密运回朝阳庄河西军中,jiāo给高成。”
卫昭眉头微皱:“这么多兵器,怎么运?”
“王爷派了一些人来,都秘密进了城,打算花一段时日分批将武器运走,但车队如何能躲过搜查,安全出城,王爷说只有主子才有办法。王爷请主子就是这几天一定要想法子将兵器运回去,裴子放和董学士有要向高成下手的迹象。”
卫昭心qíng畅快,笑道:“法子我倒是有,可又得让某个人捡个便宜。”
裴琰默默回转大帐,宁剑瑜正与崔亮对弈,已是被bī至死局,见裴琰进来,如获大赦,笑着站了起来。
裴琰看了看棋局,道:“子明功力见长。”宁剑瑜笑道:“我怀疑他一直藏私,想跟他借棋谱看看,偏生小器。”
裴琰来了兴致,往棋盘前一坐:“子明,你也别藏着掖着,正式和我下一局。”
“好啊。有什么彩头?”崔亮将棋子拈回盒内。
“子明但有要求,无不应允。”
两人这一局厮杀得极为激烈,崔亮边下边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裴琰微笑道:“其实宇文景伦比我们更难熬。我给他加了把火,估计快把他烧着了。”
“哦?!”
见二人都目光炯炯地望着自己,裴琰一笑:“也没做什么,只是请人教桓国的皇太子说了几句话而已。估计这话,也快要传到宇文景伦耳朵里了。”
卫昭挑帘,立于帐门口微笑道:“少君。”
崔亮和宁剑瑜见这qíng形,便都退了出去。卫昭含笑入帐,裴琰给他斟了杯茶,道:“三郎今日心qíng怎么这么好?”
卫昭一笑:“没什么,想起佳节将至,想送少君一份大礼。”
“哦?三郎请说。”
“礼是什么我暂且不说,但我得先向少君讨块令牌。”
裴琰从案后取出令牌,掷给卫昭,卫昭单手接住:“少君倒是慡快。”
“若这点诚意都无,三郎怎会与我合作?”裴琰微笑道,又有些好奇:“三郎别卖关子,到底是什么大礼?”
卫昭轻声述罢,裴琰眼神渐亮,二人相视大笑。,裴琰道:“看来,得劳烦三郎走一趟河西府,我是主帅,走不开。”
一零八、花朝月夜
宇文景伦这日却是少有的烦闷。
滕瑞也觉颇为棘手,太子在桓皇面前进了谗言,桓皇这道暗旨,表面上是询问军qíng,实际隐含斥责与猜疑。毅平王和宁平王为了争功争粮糙,两个月来也是争吵不休,偏后方麻烦不断,不断有士兵死于暗袭,粮仓也被烧了多处,如若国内再出乱子,粮糙跟不上,这十余万大军便要饮恨“回雁关”。
宁平王气哼哼入帐,大喇喇坐下,道:“景伦,你看着办吧。”
宇文景伦知毅宁二军又为粮糙一事起了争执,与滕瑞相视苦笑,只得又将自己军中的粮糙拨了一部分给宁平军,宁平王方顺了些气,告辞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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