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迢迢_箫楼【2部完结】(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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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眼前一片朦胧,不能视物,正待摸索着跑去厨房打水洗脸,刚踉跄着行出两步,已被裴琰大力抱起。

  裴琰将她抱至厨房,用瓜瓢从水缸中舀出一瓢水,江慈摸索着将眼睛洗净,慢慢可以视物,却仍感疼痛,拼命眨着眼睛。裴琰看着她满面是水,双眼通红,睫毛一上一下抖动,滑稽至极,不由哈哈大笑。

  江慈怒火中烧,只觉这人竟是自己天生的克星,自遇到他后诸事不顺,恨上心头,恶向胆边,抓起案上瓜瓢大力向裴琰泼去。

  灯昏月上,崔亮才回到西园。甫进园门,便听到江慈在厨房内哼着小曲,走到厨房门口,笑道:“什么事这么开心?”

  江慈揭开锅盖,向崔亮招了招手,崔亮走过去一看,微微皱了皱眉:“这倒是新鲜菜式,没见过将大闸蟹用水煮着吃的。”

  江慈哈哈一笑:“我今天偏要做水煮大闸蟹!”她想起裴琰被自己淋得满头是水的样子,更是笑得打跌。

  崔亮不知她为何这般得意,摇了摇头:“你上次不是吃大闸蟹吃出毛病了吗?怎么还弄这道菜?”

  裴相伤势,养了数日才见好转,这日已是十月二十五,裴相纳妾之日。

  虽只是纳妾,却也是名震华朝的左相首次正式收纳侧室,又正在裴相声势煊赫之时,朝中官员便争相前来祝贺,不料却皆被婉拒在府外。相府大管家言道,裴相伤势虽有所好转,却仍不宜过度劳累,又只是纳妾,便不宴请同僚,只是府内请了戏班子,小小的庆贺一下。

  裴琰不yù张扬,但到了huáng昏时分,庄王、静王与陶相竟一同登门,他听禀忙迎了出来。

  庄王见裴琰面色有些苍白,大笑道:“少君,你这伤可来得不是时候,今夜可得委屈一下如夫人了。”

  裴琰苦笑一声,陶相凑过来笑道:“听说少君是被府中一名丫头击伤的,是不是美人听说你要纳妾,争风吃醋了?”

  裴琰只笑不答,将三人迎入东花厅。这三位一来,自然便得热闹一番,大管家裴阳吩咐下去,便在东花厅正式摆下宴席,将原本搭在后园的戏台移到正园。素烟亲自上台,相府内一片喜气洋洋,着实热闹。

  江慈在西园听到丝竹之音不断传来,又听崔亮说裴琰今日纳妾,请了揽月楼的戏班子过来唱戏,坐立不安,恨不得cha翅飞到正园与素烟见上一面才好。可知裴琰已下严令,自己不得离开西园,更别说去正园见到素烟,恨得牙根痒痒,却也无可奈何。

  她呆呆坐于院中,想着心事,崔亮步了过来,坐于她身边,细看她的神色,微笑道:“是不是想去看戏?”

  江慈点了点头。

  她忽然灵机一动,仰头道:“崔大哥,你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好,你说。”

  “你帮我去正园看看素烟姐姐,顺便问问她,我师姐是不是有什么很要紧的事qíng,为什么都不来见我一面就走?”江慈仰头道。

  崔亮听她说起过燕霜乔之事,知道她心中挂念着师姐,想起自己的心思,略有愧意,忙道:“好,我这就过去帮你问问。”

  江慈见崔亮离去,心中稍安,在院中坐了一阵,觉得有些冷,正待起身入屋,忽听院中西北角的槐树上传来一阵猫叫声。

  她心中大奇,相府内并未饲养猫犬等玩物,哪来的猫叫呢?她xing喜小动物,在邓家寨时便养了满园的兔子和山羊,这时听到竟有猫叫,顽皮心起,遂蹑手蹑脚向院后走去。

  她踮着脚尖屏住气息走到槐树下,捏起嗓子学了几声猫叫,用心一听,树顶上隐隐传来“喵喵”的叫声,心中一乐,挽起裙裾,便往树上攀去。

  这棵槐树并不高,江慈几下便攀到了枝桠处,就着院内的昏暗烛火四处望了望,并不见有野猫的影子,再捏着嗓子叫了数声,不见回音,失望不已,在枝桠间坐了下来,嘟囔道:“没抓到,不好玩。”

  正嘟囔间,忽觉腰间一麻,向后倒入一人怀中,她正待张口,那人又点上她的哑xué。江慈倒在他的怀中,仰头看见一双如宝石般的眸子,反应过来,心中大喜,向那人甜甜一笑。

  卫昭见她机灵,给她解开哑xué,将她放于身边,轻笑一声:“咱们又在树上见面了。”

  江慈笑道:“你怎么进来的?相府可是守卫森严。”

  卫昭略略放松身躯,靠上树gān,低声道:“我混在庄王爷的侍从中进的相府,只要进了相府,你这西园的守卫倒还发现不了我。”

  “那是,你是堂堂萧教主,轻功绝顶,逃命的功夫更是一流。”江慈想起他当日将自己推落下树,害自己重伤,还累自己卷入这无穷风波之中,忍不住讽道。

  卫昭也不气恼,悠悠道:“说吧,你让素大姐传暗话给我,要见我一面,为了何事?”

  江慈见他明知故问,瞪了他一眼:“给我解药。”

  卫昭看着她瞪得大大的双眸,笑了起来,笑声带着一丝寒意:“我为什么要给你解药?一个月的时间可还没到。”

  江慈平静道:“你若是不给我解药,我即刻将你就是星月教教主之事告诉裴琰。”

  “是吗?我现在立即就可以结果了你的xing命,死人可不会开口说话!”卫昭修长的手指带着一缕杀气点上了江慈的咽喉,冷冷道。

  三十、啮耳之盟

  江慈微微一笑:“我自然不怕,萧教主想不想知道是何原因?”

  “什么原因?”卫昭手指仍点在她咽喉处,话语渐转森冷。

  江慈仍是微笑:“这话,可只能附耳说的。”

  卫昭有点好奇,便将头侧过来:“说吧,本教主听着。”

  江慈早有准备,待他的头靠近,猛然张口,咬上他的右耳。

  卫昭身子一僵,点在江慈喉间的手指便待用力,可心念一转,她已咬住自己耳垂,纵是能取她xing命,但她临死前双齿一合,自己这左耳便再也无法见人,若是被那人看到,可就后患无穷。更何况,自己还要利用她来实施大计,现下不能取她xing命。

  他心念电转,无计可施,江慈见他并无动作,便也不急着咬下去。二人僵持了片刻,卫昭忽然轻笑,收回点在江慈咽喉处的右手,悠悠道:“算你厉害。”

  江慈并不松口,喉间含混说了句话,卫昭细心辨认,竟是“彼此彼此”。

  他觉耳垂被江慈含着,麻麻痒痒,心中好似被猫爪抓挠一般,竟是从未有过的感觉,他微感不安,遂冷声道:“你松口,我们说正事。”

  江慈仍不松口,又含混说了句话,卫昭打起十分jīng神,才依稀听懂,无奈下只得解开她的xué道,江慈松口,得意一笑,向右挪开了些。

  卫昭斜睨了她一眼:“说吧,你想怎么样?”

  江慈横了他一眼:“你先说,你想怎么样?”

  卫昭冷笑道:“不是你说你这个小姑娘十分仰慕于我,只盼着能再见我一面,若是我不答应,你便只有死在我的面前吗?我这人心善得很,不忍造下杀孽,便来见你一面了。”

  江慈一哼:“你们这些人,我算是看透了,没好处的事是绝不会做的,你才不会为了我这个小丫头的命来一趟。说吧,肯来与我见面,又想好了什么对付裴琰的计策,要用到我这个小丫头的?”

  树间光线极为昏暗,江慈只见卫昭似是一愣,片刻后,他的脸慢慢向自己倾近,如雪般的肌肤透着一股森寒之意,但那黑宝石般闪耀的眼眸又似燃着熊熊烈火。

  江慈qiáng自镇定,身子慢慢后倾,口中道:“我想过了,你既留了我一命,自是要用我来迷惑裴琰的视线,我愿配合你行事,我也想快点将听声辨人这事给了结了,让裴琰放我走。既然咱们目的相同,何不合作一番?”

  卫昭上下打量了江慈几眼:“小丫头倒是不笨,倒也省了我一番唇舌。”

  他仍是冷冷而笑:“你听着,裴琰正在追查三个人的下落,那三个人是那夜没有来参加相府寿宴的。其中一人,我会制造一些他与我星月教有瓜葛的线索,然后会想法子令他在裴琰和你面前出现,再说上几句话,届时,你只要装作震惊的样子,指出他的声音就是你听过的树上之人的声音,让裴琰以为他就是星月教主,就算大功告成了。”

  江慈想了一下,道:“裴琰现在把我关在这西园,你怎能让那个人出现在我与他面前?”

  卫昭摇了摇头:“说你聪明你又变笨了,有了那人的线索,裴琰自会带你出去认人的。”

  江慈想了想,道:“你想的倒是好计策,可我有两点,得问清楚了才能帮你。”

  “说吧。”

  “第一,我要是帮了你,你成功让裴琰上当后,不给我解药,或是再来杀我灭口,我怎么办?”江慈死死盯着卫昭,

  卫昭靠回树gān,慢条斯理道:“那你说怎么办?”

  江慈清了清嗓子,道:“你也给我听着,我呢,这些天见了一些人,留了一封信在某个人的手中。我对那人说了,若是我一命呜呼或者是超过半年没有去见她了,就让她把那封信送到裴相手中。”

  卫昭冷声道:“信中自然是告诉裴琰谁是真正的树上之人了?”

  江慈得意地抱了抱拳:“萧教主果然聪明。”

  卫昭眼神一闪,半晌方从怀中摸出一个瓷瓶:“这里面的解药能解你体内的一半毒素,你服下后xing命能保,但如果半年内不服另一半解药,则会头发慢慢变白,肌肤起皱,身形佝偻。你若替我办到此事,我自会将剩下的一半解药给你。”

  江慈想了片刻,接过瓷瓶,掂了掂,笑道:“倒是没办法的事qíng,先保命重要。咱们是谁也威胁不了谁,有了那封信,我也不怕你不给解药给我。你在朝中权势熏天,偏还要当那劳什子星月教主,自然是所图事大,不会为了我这么一个小丫头冒功亏一篑的风险的。”

  卫昭嘴角微微抽搐,冷冷道:“第二个问题呢?”

  “第二个问题,你找来准备栽赃、转移裴琰视线的那个人,是个什么样的人?是清官还是贪官?”

  卫昭修眉微蹙:“你问这个做什么?你照我的吩咐便是,管他是清官还是贪官!”

  江慈撇了撇嘴:“那不行,我得问清楚,万一是个青天大老爷,我可不gān。”

  卫昭哂笑道:“迂腐!是你自己的小命重要,还是那人的命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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