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迢迢_箫楼【2部完结】(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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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群雄面面相觑,未料到这堂堂“星月教”教主萧无瑕竟会一招未出便自尽身亡,一出惊天yīn谋竟是这般收场,实是让人有些恍然如梦。

  裴琰稳步走至萧无瑕身前,俯身查看片刻,又走至裴夫人身前,躬腰道:“母亲,让您受惊了。”

  裴夫人柔声道:“少君,剩下的事qíng,你好好处理,不要怠慢了各位武林同道。”她转身走向庄内,走得数步,又停下来,向裴琰道:“少君,jú园中的墨jú开了,你去摘上几朵,我想cha在瓶中。”

  “是,母亲。”

  她母子二人这番对话,众人听得云山雾罩,不明所以然。但见裴琰微微笑着,步履悠闲,往jú园行去。

  他步至jú园之中,弯下腰,采了数朵墨jú,直起身来。忽然面色一冷,身形bào起,向江慈藏身的大树飞来。

  此前风云变幻,江慈看得兴高采烈,心中直呼不虚此行。待那裴琰步入jú园,俊雅面容看得更为清楚,又直赞这剑鼎侯不负盛名,哪料到他竟突然发难,向自己藏身之处攻来。

  她愣了一瞬,忽觉身边那人猛然将自己用力一推。她防备不及,“啊”的一声,向迎面跃来的裴琰飞去。

  不及运转真气,慌乱中见那裴琰双掌夹着一股大力,排山倒海,迎面而来,她胸前剧痛,眼前一黑,鲜血狂喷,晕了过去。

  六、平州崔亮

  江慈觉得自己日夜在一个大锅中被烈火煎熬,全身上下无处不疼,无时不在燃烧。眼前永远是一片模糊,却又似看到无数幻象。师父、师叔和师姐不停在迷雾中闪现,一时清晰,一时朦胧。

  她不知自己在这迷雾中、在烈火中翻滚了多久,终有一天,胸前不再是那般疼痛,迷雾渐渐散去。她睁开眼,见到了一个朦朦胧胧的人影。

  “醒了,醒了!”耳边似是有一个清脆的声音,刚见到的人影随着那声音远去:“快去禀报大管家,她醒了!”

  江慈张了张嘴,却只能发出咕噜的吐气之声,她渐感迷蒙,眼皮似又要重新合上,忽感觉到有人抓住了自己的手。

  她胸前又是一阵疼痛,痛得她意识渐渐模糊,双眼合上,再度陷入迷雾之中。

  裴琰松开按住江慈脉搏的手,看了看那惨白僵冷的面容,眉头轻蹙,站起身来:“按神农子吩咐的,继续用药。”

  他接过侍女递上来的丝巾,擦了擦手,往屋外走去。管家裴阳跟在后面,恭声道:“相爷,刚刚安澄回报,当夜所有在山庄的人,都摸查了一遍,无一人认识这名少女,暗查的结果,她也不是任何一派的人。”

  裴琰轻“嗯”了一声:“那宋涛可盯紧了?”

  “是,安澄已安排长风卫的人盯着,若宋涛真是有嫌疑,总会露出马脚的。”

  “他若是假大侠,这么多年,装得也挺象的,不可大意和松懈。”

  “是。”

  裴琰跨过月dòng门,一阵秋风chuī过,秋阳生暖,颇觉心旷神怡。

  他负手站在园中桂花树下,望着园西一带开得正艳的海棠,笑道:“那人逃得倒快,可惜没见着他的真面目。我还真想看看,真正的‘星月教’教主,生得是如何的颠倒众生!”

  裴阳也是一笑:“若不是这少女阻了相爷一下,那厮是绝对逃不脱的。”

  裴琰淡淡道:“他总有一天要露面的,难得有这么一个高手可以陪我玩玩,太快揭他的底,岂不是无趣?”

  “是。”

  裴琰默想了一阵,和声道:“阳叔,这几年你一直替我打理山庄事务,真是辛苦了。”

  “相爷此言,小的真是万万当不起。”裴阳忙俯下身去。

  裴琰一笑,将其扶起:“现在既然都来了京城,我这相府中的一切,还是jiāo给你打理。安澄,就让他专心于长风卫的事务。”

  他顿了顿道:“我好不容易才说动母亲前来京城,她素喜清静,虽说不愿多人服侍,但为人子,这孝道,我还是得尽。你再选几个灵秀乖巧些的侍女过去,蝶园那边的一应事务,都由你亲自打理。”

  “是。”

  裴琰拂了拂青纱衣襟,往前走出数步,又回过身来:“这少女既不是月落族人,来路十分可疑,她若是醒了,你盯紧点。她可能看过星月教教主的真容,你多派些人守卫,别叫人灭了口。让安澄把安华调进来,当这少女的丫环。”

  “是。”裴阳看着裴琰的身影往蝶园而去,长吁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竟出了一身冷汗。

  他擦了擦额头,胡乱想着:这孩子,明明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为何自己会这么惧怕他呢?这回随夫人上京城,接管相府事务,也不知能不能称这笑面阎王的心意?看来,得打起十二分的jīng神才是。

  裴琰步入蝶园,早有侍女打起软帘,他踏入正阁,见母亲斜靠在软榻上,身前几案上摆着棋盘,正自己与自己对弈。

  他上前行了一礼,笑道:“母亲总算尝到寂寞高手,无敌于天下的滋味了吧。”裴夫人并不抬头,落下一子,轻声道:“哪学的油嘴滑舌,要是早几年,我

  非剪了你的舌头不可。”

  裴琰轻撩衣襟,坐于她对面,看了看盘中棋势,摇头道:“母亲棋艺越发高深,孩儿佩服。看来这世上,真无人可与您一较高低了。”

  裴夫人将手中棋子一丢,脸上瞧不出喜怒,怔了一刻,低叹一声:“世上倒还有一人,能胜过我,可惜―――”

  她神qíng有一瞬的茫然,仰面望着屋顶,忽然自嘲似地笑了笑。

  裴琰忙站起身,不敢多话。

  裴夫人笑道:“你不用在我面前这么拘谨,现如今,你也大了,是堂堂相国,朝廷封爵的侯爷。你这几年办的事,我都看在眼里,不错,没让我失望。”

  她悠然叹了口气:“从今往后,该怎么办,都自己拿主意吧。我虽答应你来了这京城,但只想过点安闲日子,你事忙,不用每天过来请安了。”

  裴琰带着恭谨的微笑,应了声“是”,道:“孩儿正想禀报母亲,这段日子,孩儿要忙着和桓国使臣议定和约。除长风骑外,各地驻军中的武林弟子,都要休整参加盟主备选,兵部那里,也会忙不过来。这半个月,孩儿不能晨昏定省,请母亲见谅。”

  裴夫人并不看他,端起茶盏,轻“嗯”了一声,裴琰束手躬腰,退出正阁。

  他步出蝶园,在园前停住脚步,回头看着黑匾上那蹁跹起舞的“蝶园”二字,面上笑容渐渐淡去。

  再过片刻,他忽又笑了起来,甩甩衣袖,悠然步向清园。

  江慈仍在茫茫大雾和烈火的炙烤下翻滚挣扎,却总是提不动脚步,冲不出这片大雾,也跳不出这个烹锅。

  不过耳边,倒是可以隐隐约约听到迷雾后有人在说话。

  “看样子,怕是救不活了。”

  “大管家,您看该怎么办?要不要去禀报相爷?”

  “相爷忙得脚不沾地,怎能让他为这小事qíngcao心。若不是着落在她身上找到那星月教主的线索,相爷才不会留她小命!”

  “大管家说得是,但现在―――,要不,再请‘神农子’过来看看吧。她真要是死了,相爷那,只怕不好jiāo待。”

  “玉间府瘟疫流行,‘神农子’赶去行医救人,远水解不了近渴。”

  “要不,去太医院或是‘回chūn堂’请个―――”

  “不行,这少女来历不明,且关系重大,不能让外人知道她的事qíng,这可真是有些棘手。”

  “对了,大管家,西园子里住着的那个崔公子,不是jīng通医术吗?相爷曾夸过他,说他的医术,比得上太医院的医正了。”

  “对啊,我倒把这茬给忘了。快,去西园请崔公子过来瞧瞧,相爷一向看重他,早就想招揽他,让他来瞧瞧,无妨的。”

  “是!”

  江慈很讨厌这种睁不开眼睛、却听得到身边人说话的状况,她伸出手去,极力想拨开眼前那层迷雾,双手乱舞中,好似被一个人用力的捉住。

  那人扣住她的脉搏,声音听着很舒服:“之前用的确是妙极了的药方。不过,用了这么久还是这样的份量,可就大错特错了。”

  “崔公子,依您的意思―――”

  “我看,也不用另开药方,按先前的药方,减半吧。我再每日替她针炙两次。”

  “是,崔公子,这女子是相爷吩咐过要救活的,还得劳烦您每日过来瞧瞧。”

  “知道了,相爷于我有恩,我会尽力的。”

  天气转凉,动风了,下雨了,总算不再热得那般难受。

  江慈满足地笑了笑,缓缓睁开了眼睛。啊,迷雾也散去了,真好。她用力地眨了眨眼睛,一双乌亮的眼眸却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真是醒了!太好了,崔公子,快来瞧瞧!”

  江慈疑惑地转了转眼珠,右腕已被人扣住。片刻后,前两天听过的那个舒服的声音响起:“嗯,有好转,从今天起,药量再减半,估计再有几天,她就可以下chuáng了。”

  原来自己是生病了,不对,不是生病,是受伤了。江慈慢慢记起在长风山庄前的那一夜:月光下,裴琰带着俊雅的笑容步入jú园,却忽然飞向大树,那人将自己推下树,裴琰双掌击上自己的胸口。

  然后,然后是那些人在她耳边的说话,一句句,全部涌上脑海,她“啊”的一声叫了出来,把屋内的人吓了一跳。

  江慈闭上眼睛,再将诸事想了一遍,睁开眼,望着正替她把脉的那名年轻男子,眉头轻蹙,茫然道:“你是谁?这是哪里?”

  一个小丫头凑了过来,笑靥如花:“姑娘,你总算醒了,这是左相府,我叫安华,这位是崔公子,是帮你看病疗伤的。”

  江慈痛苦地呻吟一声:“原来我还没死,我还以为到了yīn曹地府呢。”

  那崔公子微微一笑:“你是看着我象阎王爷,还是象牛头马面?”

  江慈闭上眼,嘟囔道:“我看,你象那个判官。”

  崔公子一愣,旋即大笑,将手中针包一扔:“我看,也不用再替你针灸了,都看得出我象判官,你这条小命是保住了。”

  夜凉如水,江慈趴在窗边,望着院中落满一地的huáng叶。

  轻轻的脚步声响起,小丫头安华端着碗粥进来,声音清脆如铃铛:“江姑娘,你伤刚好,这样chuī风可不行。”她将粥放下,走过去把窗户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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