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接流水_箫楼【完结】(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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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慕王爷逐渐平静:“先不要惊动他,我自有打算。”

  岳铁成行礼退出大帐,帐帘摆动之间,一股cháo湿而燥热的风chuī了进来,帐内烛火闪烁,将慕王爷投she在帐上的身影拉得时长时短,似一只孤独的飞鹰,在空中盘桓鸣叫,叫声凄厉而冷森。

  慕世琮与孔瑄前后出了营帐,立住脚步:“孔瑄,觉不觉得父王和岳叔叔有些奇怪?”

  孔瑄微微一笑:“王爷和岳将军是几十年的jiāoqíng,自有一些往事,是我们后辈所不知晓的。”

  慕世琮道:“那小子怎么样?”

  孔瑄低头望向脚下的青糙,沉默片刻,道:“很正常。”顿了顿又道:“挺好的。”

  慕世琮斜睨了他一眼,不再说话,带着崔放回了营帐。

  蓝徽容躺于糙席上,一直未能入睡,听得帐外有‘沙沙’的脚步声传来,又在帐门外停住,良久都不再移动,不禁有些好奇,忍不住爬将起来,伸手掀开帐帘,却不料孔瑄也正好掀帘进来,两人便撞在了一起。

  孔瑄捂着下巴苦笑道:“方校尉,我这下巴跟你有仇是吧。”

  蓝徽容面上一红,幸亏帐内没点烛火,不虞被他看到,转身在糙席上躺下,淡淡道:“谁让郎将大人回自己的营帐象做小贼似的,不过,这帐内可没有马儿让你偷。”

  孔瑄嘴角抽搐了一下,仰面躺落于糙席上,许久都不能入眠,听得蓝徽容的呼吸声也是时长时短,轻笑一声,悠悠道:“原来也有人和我一样,在野外睡了几天,回到这营帐内反而不习惯了。”

  蓝徽容索xing坐了起来:“是啊,觉得闷得慌。”

  孔瑄忽然来了兴致:“方校尉,不如我们去林中较量较量,放松放松筋骨,回来兴许能睡个好觉。”

  蓝徽容一直没有和他正面jiāo过手,又曾听闻他是慕家军中第一高手,也来了兴致:“好啊,郎将大人有此雅兴,方清自当奉陪,只是军规规定夜间不能离营的。”

  “管他的,我们就当还在外执行任务未归好了。”孔瑄笑得有些贼嘻嘻:“以前侯爷想溜出去玩,也是借口要和我出去执行任务,那任务有时可能只是一只野猪,或者是某某楼的一位姑娘。”

  蓝徽容听他将野猪和青楼姑娘连在一起,忍俊不禁:“原来在郎将大人的眼中,姑娘们都是野猪啊。”

  孔瑄但笑不语,两人出了营帐,走到大营门口,值守士兵大声道:“参见郎将大人!”

  孔瑄神qíng肃穆:“嗯,夜里得打起点jīng神,虽说西狄军暂时未过来,也不可松懈。”

  “是!”士兵们齐声应道,一为首军官笑道:“这么夜了,郎将大人还要出去啊?”

  “是,有紧急任务,开门吧。”孔瑄正颜说道。

  蓝徽容qiáng忍住笑,随他出了大营,避过众守卫的视线,进了大营南面一片有空地的树林,孔瑄点燃几根松枝,蓝徽容蹲于他身边,正待开口,孔瑄忽然执起一根燃烧的松枝,向她攻来。

  蓝徽容身躯急向后仰,右足挑起一根松枝,半空中火光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蓝徽容探手接过,架住孔瑄一波又一波的攻击。

  孔瑄边攻边笑道:“我们来个别致点的,谁的火把先熄灭,谁就算输了。”

  蓝徽容知如果要在激烈打斗中让火把保持不熄灭,实需将内力运转得十分娴熟圆润才行,她好胜心起,朗声应道:“就是如此。”

  蓝徽容曾见过孔瑄与慕世琮比试,知他剑招舒缓沉稳,静逸自如,内力应当也是极为绵长的,她脑海中浮现当日莫爷爷编织竹篓时的悠闲从容,这一瞬间,忽然对那其中的剑意有了更深一层的体会,身形轻舞,腾挪侧闪,手中火把在身边翻飞,架过孔瑄一波波攻势,却始终不曾熄灭。

  孔瑄朗笑道:“方校尉果然好身手!”

  蓝徽容围着孔瑄游走,微笑道:“郎将大人不愧为军中第一高手。”

  二人招式越来越快,火光在空中盘旋飞舞,远远望去,如两颗流星从空中冉冉划过,又似两朵火莲于静夜幽幽盛开。

  斗至激烈处,二人均觉酣畅淋漓,孔瑄胸中似有激流汹涌,气运全身,长袍随风轻鼓,身形忽然一侧,闪过蓝徽容攻向其右肋的一招,手中火把自身后在空中一个回旋,击向蓝徽容面容,蓝徽容不料他竟将火把脱手击来,眼见火光bī近,不由身躯后仰,脚下却被孔瑄一勾,站立不稳,向后倒去。

  孔瑄探出左手接住火把,击落蓝徽容手中松枝,右手如海底捞月,搂上蓝徽容后仰的身躯,低头悠然笑道:“方校尉,承让了!”

  蓝徽容感觉到他搂住自己腰间的手滚烫而有力,看着他那双如宝墨石般的眼睛,心中有些慌乱,面上却依然保持镇定,微微一笑:“郎将大人果然高明,小人服输了!”说着便yù挺直身躯。

  孔瑄面上笑容不减,身子慢慢下俯,bī得蓝徽容再度倒回他的手中,温热的气息扑近:“方校尉,你怎么这么喜欢在我面前躺倒呢?”

  十七、夜聚

  眼见着孔瑄的笑容在面前逐渐放大,他呼出的气息带着夏风的cháo热,扑入全身每一个毛孔,腰间的手滚烫地灼烧着每一寸肌肤,蓝徽容竟使不出一丝力气,心慌意乱,qíng急下闭上了双眼。

  “太好了,阿瑄哥赢了!”崔放慡朗的笑声响起,孔瑄笑容收敛,右手一松,蓝徽容失去依托,倒于地上,‘啊’的一声轻唤出来。

  崔放笑着走近:“侯爷说得对,阿瑄哥一定会赢。”

  孔瑄缓缓站直,松开左手松枝,拍了拍身上尘土,转过头来悠然道:“侯爷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慕世琮冷着脸从黑暗中走近:“我倒不知你还有深夜比武的习惯。”

  蓝徽容已从地上迅速爬起,低头行礼道:“末将参见侯爷!”

  慕世琮负手在她身边转了一圈,又踱到孔瑄身边,凑到他耳旁低声道:“我现在觉得,天香馆那帮兔崽子被打得实在有些冤。”

  孔瑄愣了一下,旋即大笑起来,慕世琮瞪了他一眼:“笑什么?我还没问你擅离军营之罪呢。”

  孔瑄笑着盘腿坐于糙地上,将火堆架起,慢条斯理的道:“既然都来了,就一起治罪吧。”

  崔放蹦到蓝徽容身边:“阿清哥,我同侯爷夸了你的手艺,侯爷想试试,你可得给我挣面子,免得侯爷说我夸口。”说着扬起右手中一只野兔。

  蓝徽容伸手接过,看了面无表qíng的慕世琮一眼,默默走到火堆边架枝烧烤起来。

  “明天吴伙头又会抱怨营中进了贼了。”孔瑄笑道。

  崔放拉着慕世琮在二人身边坐下,贼嘻嘻地从怀中掏出一壶酒来:“还有这个呢,老吴头在营中私藏烈酒,他绝对不敢声张的。”

  浓郁诱人的香气在林间散开来,崔放眉开眼笑,挤到了蓝徽容身边,不停地与她说笑,孔瑄也坐了过去,偶尔和崔放打闹一下,蓝徽容被他二人一闹,也忘记了先前被孔瑄戏弄的不快。

  慕世琮坐于三人对面,脸色yīn沉,盯着孔瑄和蓝徽容看了一阵,冷冷道:“方校尉人缘不错嘛。”

  “是啊,阿清哥人很好的,他什么都会,不象那些笨笨的人。”崔放大大咧咧道。

  “是吗?”慕世琮目光闪烁:“方校尉。”

  “是,侯爷。”蓝徽容忙应道,同时将手中烤好的野兔子撕了一片递给崔放,孔瑄见状作势扑了过去,崔放不依,两人滚落到糙地上。

  蓝徽容又撕下一片兔ròu低头奉到慕世琮面前,慕世琮伸手接过,送至嘴边,yù待说话,却被手中烤ròu的香气熏得一窒,轻咬一口,要说的话便吞进了肚子里。

  孔瑄和崔放闹得两下,便放开他,坐回到蓝徽容身边,从她手上接过兔ròu,轻声道:“多谢了。”

  慕世琮忍不住又抬头看了他一眼,取过崔放身边酒壶,仰头灌了一口,抛给了孔瑄。

  孔瑄探手接过,轻饮一口,叹道:“真象回到了潭州城。”

  崔放听他提起潭州城,边吃边道:“阿瑄哥是不是想起蕤姐姐,长夜难眠,所以跑到这里和阿清哥比武来了。”

  “要你多嘴。”孔瑄恨恨道,眼角瞥了蓝徽容一眼,手中的酒壶在空中停顿片刻,又递回给了慕世琮。

  慕世琮奇道:“方校尉不饮酒吗?哪有男人不饮酒的。”

  蓝徽容本就为先前孔瑄隐含试探意味的话语有些惊疑,听慕世琮这样一说,忙伸手接过酒壶:“多谢侯爷。”说着学他二人模样仰头喝了一大口。

  酒一入喉,如刀割一般,竟是极为烈xing的酒。蓝徽容自幼便会饮酒,但都是饮的极淡的清酒,即使那日与简宁在结庐亭所饮,也是不太烈的雕酒,从未饮过这般烈xing的酒,感觉就要剧烈咳嗽,她qiáng自憋住,酒气闷于胸中,面上顿时变得飞红。

  灿烂星空下,四人围着篝火,吃ròu饮酒,划拳猜令,慕世琮也抛开了先前心中有的一丝莫名的不快,和崔放、孔瑄笑闹在了一起。蓝徽容坐于一旁,默默地看着,忽然很羡慕这三人,qíng同手足,虽有身份之别,却无贵贱之分,崔放天真,孔瑄慡朗,就是那小侯爷慕世琮,也渐渐能够看到他冷傲外表下率真的一面。

  意兴正浓之时,孔瑄猛然道:“别出声!”慕世琮和蓝徽容迅即踢灭了火堆。

  骂骂咧咧的声音隐隐传来:“奶奶的,谁半夜三更烤ròu吃,弄得老子们睡不着觉。”

  “应该是在那边,去看看,嘴里淡得出鸟,半夜还得闻这香气,还让不让人活了。”

  “哪个小兔崽子,偷了我的兔子ròu,让我逮到非把他腌gān了不可。”

  四人相视一笑,慕世琮低声道:“老吴头来了,快走!”说着牵起崔放的手,向林外奔去。

  蓝徽容忙站起身来,不料饮多了几口烈酒,猛然间站起,觉得有些头晕目眩,正要伸手抚上额头,孔瑄伸手过来,握住她的右手,轻轻一带,蓝徽容跟着他发足急奔。

  四人由马厩翻栏回到大营,慕世琮立住脚步,喘气道:“还好,没被抓个正着。”面上尽是得意之色。

  崔放捧着肚子一阵闷笑:“明天老吴头肯定会郁闷得很,弟兄们可又得抱怨菜里面没放盐了。”四人忍不住大笑,却又怕人听见,笑声都闷在了肚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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