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接流水_箫楼【完结】(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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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五、对错

  蓝徽容一整日心绪不宁,孔瑄与慕世琮显是有事瞒着她,皇帝那也不便前往,她便呆在嘉福宫中,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重事的事qíng。心中千回百转地想着,深夜都无法入睡。  次日正午,用过午饭,蓝徽容倚于木榻上小憩,窗外蝉栖树梢,断续嘶鸣,她更觉心烦,终按捺不住,出宫来到质子府。

  质子府中寂廖无声,不但慕世琮与孔瑄不见人影,连梅涛等人都不在府中,只余两名看门的亲卫,对于众人去了何处,皆摇头不知。

  蓝徽容怅然若失,孔瑄和侯爷究竟去了哪里?现下宁王盯得这么紧,又看破了己方行动,他们会不会有危险?为什么要瞒着自己呢?

  她在府门口呆立半晌,见时候尚早,想起多日未去看望蓝家人,便向城东走去。  蓝家众人慌不迭地齐聚大厅,一番纷扰之后,蓝徽容四顾未见蓝华容身影,望向蓝二夫人:“华容妹妹呢?是不是身子又不舒服,我去看她。”

  二夫人偷看了蓝大夫人一眼,似是有些尴尬,大夫人忙赔笑道:“华容她,她―――”  蓝徽容渐感不安,面色一冷:“华容到底怎么了?!”

  “前几日,王爷到来,将华容带走了,至今尚未将她送回来。”大夫人话音渐低,众人皆垂下头去。

  蓝徽容短瞬的一怔后,头脑一片空白,迷糊中记起昨日简璟辰所说,母亲中年时的画像是据华容妹妹所述来画。当时她并未放在心上,这时想起简璟辰当时的神色,觉事qíng不妙,她呆立原地,手脚一片冰凉,气得嘴唇直颤。

  大夫人赔笑上前,扶住蓝徽容的右臂:“三小姐切莫气恼,若真是如此,也算是蓝家有幸,出个正妃娘娘,再出个侧妃娘娘,将来东宫西宫,姐妹共谱一段佳话,也未尝―――”  蓝徽容急怒下‘啪’地一声用力扇上大夫人面颊,运起轻功,便往屋外奔去。

  初夏的正午已有些炎热,简璟辰一袭月白色绸衫,温润的嘴唇轻抿着,带着一丝和悦的笑容,望着满面彤红的蓝华容。他缓步走到她身后,环住她的身子,轻轻握住她执笔的右手,和声道:“你的字是极不错的,但缺了一点力度,所谓铁划银钩,你虽是女子,也得练习一下手劲。”  他的头慢慢低下来,贴近蓝华容的面颊,蓝华容唇gān舌燥,哪还有心思练字,身子一软,向后倒去。简璟辰轻笑一声,左手搂上她的纤腰,低头含上了她的耳垂。

  正是一片旑旎风光之时,阁外传来纷乱的脚步声和打斗声。

  “郡主,郡主,让小的先通传啊!”

  “滚开!”

  刀剑之声响起,简璟辰先是面色微变,瞬间恢复正常,嘴角还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蓝华容却俏脸惨白,惶恐不安的揪上简璟辰胸前衣襟:“王爷,姐姐她,她―――”

  简璟辰轻轻将她的手扳开,将衣衫扯平,柔声道:“不妨,你在此等着,我去与她说。”  他正要迈出房门,一道寒光如蛇信般向他咽喉袭来,简璟辰脚定如松,身形后仰,右手一推一送,蓝徽容手中长剑一个回旋,借势从腰后递至左手,横削向简璟辰右肋。

  简璟辰左脚足尖劲点,身形拔起,落于蓝徽容身侧,右手疾拍向她左臂。蓝徽容此时左手执剑,剑势未收,只得右掌击出,‘膨膨’连声,蓝徽容向后退出两步。简璟辰右手横于胸前,微笑道:“容儿,大热天的,消消火,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得。”

  蓝徽容面色雪白,手中长剑隐见颤抖,她盯着简璟辰看了片刻,再缓缓转头望向瑟瑟缩于一旁的蓝华容。伤痛、后悔、自责种种qíng绪纠结于心头,身形微晃,眼前的人影渐感模糊,急怒下内息渐岔,嘴唇一张,吐出一口血来。

  简璟辰笑容凝住,纵身上前扶住蓝徽容摇晃的身躯:“容儿!”蓝华容早已吓得目瞪口呆,良久方扑上来:“姐姐!”

  蓝徽容缓缓抬起头,用力推开简璟辰的手,声音凄然中带着愤恨:“王爷,你就真的不能收手吗?为何要累及无辜?!”

  简璟辰对上她凄冷的目光,胸口一窒,转而微笑道:“容儿,你这话我可听不明白。”  他步至椅中坐下,悠悠道:“是容儿你自己拒绝与我成婚,你既不是我的正妃,难道我收个姬妾也要得你同意不成?再说了,我们做不成夫妻,做做姻亲也是好的。”

  蓝华容早已哭得小脸煞白,见蓝徽容嘴角隐有血丝渗出,急切下跪落于地,抱住蓝徽容的双腿泣道:“姐姐,姐姐你怪我吧,不关王爷的事,是我不好,是我做错了。”

  蓝徽容又是一阵眩晕,心中绞痛,俯身将蓝华容扶起,喃喃道:“妹妹,是我对不住你。”  蓝华容哭泣渐止,紧咬嘴唇,回头看了镇定自若的简璟辰一眼,猛然仰起头来,大声道:“姐姐,你不用这么说,是我对不住你。我是自愿的,我是真心喜欢王爷,为奴为婢,我都心甘qíng愿。”  蓝徽容看着满面激动决然之色的蓝华容,如遭重击,胸口气血翻涌,一时说不出话来。

  简璟辰微微一笑,走了过来,向蓝华容轻声道:“你先出去,我和你姐姐有几句话说。”  蓝华容犹豫片刻,终低头走了出去,轻轻带上了房门。

  简璟辰见蓝徽容似吐息都有些艰难,眼中闪过疼惜与不忍,伸出手来。蓝徽容眸中寒光一闪,长剑横在胸前,冷冷地注视着他。

  简璟辰悻悻地收回手,沉默片刻,轻声道:“容儿,正如你那日所说,时至今日,你我不必再qiáng颜作戏,你既不愿与我走同一条路,也就没有资格来指责我无qíng无义。”

  蓝徽容左手抚胸,倚在墙上,神qíng木然,不发一言。

  “容儿,我不觉得我做错了什么,我可没有qiáng迫华容。华容她也没有错,她真心喜欢我,愿意和我在一起,难道有错吗?我身为皇子,追求皇位是理所当然的,我皇姐在塞外受苦受bī,我要将她接回来,这也有错吗?!”

  简璟辰慢慢靠近蓝徽容的耳边:“容儿,你不要认为你自己做的就是对的,不要总是以正义的姿态来指责我!你们合力毁了我的太子之位,我收你一个妹妹,又有何错?不要怪我心狠,是你们bī我这样做的。从今天起,本该属于我简璟辰的东西,我要一样一样的拿回来,包括你!迟早有一天,我要你心甘qíng愿地回到我的身边!”

  他越讲越是激动,额头青筋突突bào起,猛然仰头得意大笑:“不过容儿你放心,华容她甚合我意,只要你不再与我作对,我自会待她好的。”

  蓝徽容手中长剑松落于地,她呆望着有些疯狂的简璟辰,缓缓摇了摇头,踉跄着步出房去。  简璟辰凝望着她远去的身影,脸上笑容渐收,眼中却浮起得意的光芒:“容儿,你们不要再枉费心机了。你逃不掉的,孔瑄命在顷刻,慕世琮也逃不脱的。总有一天,我要让你乖乖地做我的皇后!”

  蓝徽容双足无力,缓缓步出宁王府,立于王府的石狮子前,双手还在剧烈颤抖。热辣辣的阳光灼痛了她的眼睛,她眯起眼,望向亮得发炫的天空,孤寂无依的感觉袭上心头,默默转身向质子府走去。

  庭院寂寂,屋舍静静,仍不见孔瑄和慕世琮归来。蓝徽容坐于质子府后院的地上,终忍不住将脸埋在膝间,痛哭失声。

  真的是自己做错了吗?自己一心想护着蓝家人的平安,却未料亲手将华容推上这条道路。自己想让皇帝放侯爷回去,却又将宁王bī上绝路。现在的事态,与她之前想的已经大不相同。是非对错,究竟谁能说得清楚?

  她心中也明白,华容未必不是真心喜欢宁王,也应是心甘qíng愿跟着他,到今天这步田地,也不可能再将华容从宁王手中接回来。

  但她一想到华容的柔弱xing格,便无法不替华容担忧。她那纤弱如水的妹妹,怎能在王府或是皇宫这等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生存?宁王本就是利用她来报复自己,她痴心一片,将来如何面对被利用被蒙骗的真相?!

  想到终是因为自己而将华容推上了这条道路,蓝徽容心痛难言。想起下翠姑峰来经历的一切,她疲倦不堪,一直紧绷着的心弦似就要断裂,胸口一阵阵绞痛。此时此刻,她只想依在孔瑄肩头痛哭一场,发泄心头的伤痛之qíng,她只想缩于他的怀中,闭上眼,再也不要看到这个肮脏的世界。  孔瑄,你到底去了哪里?蓝徽容在心底默默呼唤,阳光一寸寸西移,时光一分分流逝。胸口绞痛渐渐加剧,呼吸都似有些不畅,她虽处于迷糊之中,也渐觉自己的身体有些不对劲,挣扎着站起,眼前发黑,晕倒在地。

  城郊,宋家客栈。

  孔瑄拿起酒坛,垂着眼慢慢斟满眼前的杯子,仇天行坐于对面,默默地注视着他。  孔瑄将酒杯奉至仇天行面前,沉默一瞬,端起自己面前酒杯,低声道:“师父,多日未见,弟子先敬您一杯,谢过您多年的养育之恩。”仰头一饮而尽。

  仇天行呵呵一笑,端起酒杯轻抿一口,悠悠叹道:“阿瑄,你不要怪师父心狠,你是所有弟子中最出色的,师父怎都不忍心将你置于死地!当年那么多孩子,能熬过来,活下来的不多,每一个师父都舍不得,尤其是你!”

  “弟子知道。”孔瑄垂下头,话语似有些哽咽。

  仇天行将杯中酒饮gān,隐隐有些伤感:“师父承认,当初对你们是狠了一些,让你吃了很多苦,也未享受过童年之乐。但是阿瑄,师父要做的是大事,如果不把你们训练成出众的人才,师父怎么去实现平生的理想!”

  孔瑄再度替仇天行将酒杯注满,轻声道:“师父,以前,你从未对徒儿说过这样的话。”  仇天行似是被他一言触及心事,站了起来,负手走到窗前,望着窗外夜色,叹道:“阿瑄,时至今日,你既选择了回到师父身边,我也没必要再瞒你,相信你也多多少少知道了一些。当年之事,一切皆是师父在暗中所为,慕少颜是我配合简南英bī反的,我,也背叛了自己的兄长。”  孔瑄手一抖,酒水溅到桌面,仇天行并不回头:“师父之所以做下这种种事qíng,是因为师父心中有个宏伟的志愿。师父在苍山之时,就想着,要一统南方河山,踏平西狄,收服突厥,建立一个qiáng大的帝国,就象后来的简南英一样。

  只是我空有这等抱负,却一直不得实现,和国已是穷途末路,我那死脑筋的兄长却不肯听我相劝,bī宫夺位。简南英才是明智之人,抓住机会得以登基。他既找上我来,愿与我协作,又答应划一片江山给我,我怎能不抓住那等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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