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问东流水_箫楼【完结】(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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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琚迎上去笑道:“都正大人,今日在朝上,真是托您的威严,才将那帮子蛮将的气焰给压了下去,皇上看上去也很有松动之意,还是您老威望高啊。”

  普颜昉却长叹一声:“唉,这光王是越来越嚣张了,浑不把我们这些前朝旧臣放在眼内,皇上又,唉,可惜现在找不到能置光王于死地的证据啊。”

  石琚凑到他的耳边低低说道:“现在可能有一个扳倒光王的大好机会。”

  “哦?!说来听听。”

  “普大人,这处不是说话之地,不如请大人到我府上见一个人,详细叙说。”

  普颜昉目中jīng光bào涨:“如有这等机会岂能错过,石大人请。”

  “普大人请。”

  两人分别踏上各自的官轿,自有大批随从轿前开道,轿后相拥,浩浩dàngdàng向正街行去。

  此时,正街上人群摩肩接踵,节日气氛达到了一个顶点。

  见都正和都赞大人的官轿队伍过来,人群便自觉的让出一条道来。这蓟都城中的老百姓多受前任国主恩惠,对拥护皇后和二皇子一派的文官们颇有好感。

  普颜昉想起燕皇平时叮嘱官吏要多与民同乐,便打起轿帘,向路边的人群微笑挥手致意,百姓们激动,纷纷呼道:“都正大人好!”

  就在这时,从人群中冲出几个人来,拦住官轿队伍,仆服于地,口中大呼:“冤枉!都正大人,冤枉啊!”

  见有人拦轿喊冤,人群象炸开了锅似的,纷纷往这边涌来。都正和都赞的随从们忙抽刀护卫,又要防着那拦轿喊冤之人伺机行刺,又要防着周围成千上万的群众踩踏拥挤,一时场面混乱至极。

  这左都正普颜昉刚闻得有人拦轿喊冤时也吓了一跳,不过他很快便镇定下来了,心中清楚这时自己不得不出轿接状了。因为自现任燕皇执掌大权后,曾与百官言道,他出身民间,深知民间百姓疾苦,也知官员腐败贪婪之毒,百姓们往往被bī到绝路,却有冤无处申诉。所以他颁下诏令,凡遇百姓拦轿喊冤的官吏,必须要亲自下轿接状,并当着百姓之面聆听告诉,以示公正清允,并可杜绝那等官官相护、私相循授之事。

  他轻咳一声,从轿中钻了出来。

  只见轿前地上,跪着一男二女,皆披麻戴孝,当前的那位男子圃伏在地,双手高高的举着一张状纸,后面的两位女子手上皆抱着数十个灵主牌位在低声哭泣。

  见到此状,普颜昉心中一跳:难道,这起冤案竟涉及到几十人的xing命不成?

  这时,石琚也钻出轿子,行了过来,在普颜昉身后站立。

  普颜昉重重的咳了一声,周遭人群慢慢的安静下来。

  普颜昉沉声问道:“轿前所跪何人?为何要拦本官官轿喊冤?你又有何冤qíng?抬起头来回话。”

  此时围观人群已是成千上万,里三层外三里,将主街道挤得水泄不通。

  那喊冤男子抬起头来,只见他年约三十,相貌甚是普通,皮肤黝黑,看上去就是一名普通的农家汉子。

  此时他眼中两行热泪淌下,高声泣道:“都正大人,小的知您是左都正普大人,主管我朝刑律,小人村中这几十号人的冤qíng,只有大人您才能替小人作主啊。”

  听他此话,人群顿时响起震天的惊呼声,几十条人命啊!这可是自本国开国以来从未有过的冤案,人人jiāo头接耳,热烈的议论着,有那等靠后之人未听清楚,便挤上前来相询,这时街上场景又岂是一个乱字了得。

  普颜昉心一沉:几十条人命的冤案,这次只怕自己是遇上大麻烦了。但当此际,他也不能退缩,只得硬着头皮问道:“你且一一述来。”

  那汉子高声诉道:“小人乃城外百里蔺家村人,姓蔺名柏,小人要状告当朝大皇子光王,指使手下毒害小人全村老小xing命。”

  他这番话说出来,人群一片哗然。听得他便是那相传被大皇子投毒焚村的蔺家村人,此时拦轿告的又是大皇子光王,联想起这段时间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的传言,所有人都觉得刺激兴奋,又夹杂着一些愤怒的qíng绪。

  普颜昉和石琚听得此言,心下却兴奋不已,这几日他们这一派正就此事与大皇子光王一派斗得热火朝天,你死我活。只是由于那蔺家村被烧得十分彻底,既无人证又无物证,仅凭传言中的公主所见难以服众。此时听得这蔺家村竟有人得逃大难,又现身告状,顿觉智珠在握,光明可期。

  两人对望一眼,心意相通,微微而笑。

  普颜昉走近那喊冤的蔺柏身旁,和声道:“你且起身,将案qíng当着这万千百姓面前详细道来,如确有冤qíng,本官自会替你做主,不管那犯案之人是谁,不管他有多大的权势。”说到后两句,他颇为斩钉截铁,义正词严。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叫好之声。

  那蔺柏依旧跪立于地,却用宏亮至所有人都可听清的声音诉道:“小人蔺柏,乃蔺家村人,大约一个月前,小人村中老幼于一晚均同时毒发,死于家中。由于小人幼时曾随父去过青国苗夷部落聚居之地,当时在那里服过一些抗毒的药物,所以仅有小人一人得以幸免于难。但当时小人也瘫倒在地,不能动弹,只能眼见着亲人们一个个死在面前。”说到这里,他qíng绪激动,热泪滚滚而下。

  围观者也都心下恻然,发出一片唏嘘之声。

  普颜昉沉声问道:“那你怎得知下毒之人就是光王所指使?”

  蔺柏继续说道:“小人正瘫于地上之时,村里突然涌入大队人马,将村民的尸体搬走,他们以为小的已经死了,便毫无忌惮的jiāo谈,小人听得十分清楚,他们正是大皇子光王派来焚尸灭迹的。小人心下震惊害怕,只好继续装死,直到被他们抬到焚尸地点,气力有所恢复,趁天黑无人注意,从亲人们的尸体堆中及时爬出来,拾回一条残命,只是爬出不远,便眼见着那群官兵在放火焚尸。惨啦,大人,冤枉啊,求大人做主啊!”

  他这番叙述说下来,真是惊心动魄,惨绝人寰。

  围观人群十之八九这数日来都听过那等传言,本处于七分相信三分不信之间,此时听得这人证立于当堂,案qíng又是叙述得十分清楚合理,顿时那三分不信也转为了信任,一时群qíng激愤。

  “惨啦,真是惨啦,一村人的xing命就这样没了。”

  “是啊,那光王怎能做出这等灭绝人xing、丧尽天良的事啊!”

  “真是天大的冤案,只是不知都正大人能否为他作主,毕竟犯案者是光王啊!”

  普颜昉和石琚两人此时心中乐开了花:哈,正苦于抓不到光王的证据,这证人就自己送上门来了。又当着这么多百姓的面亲述冤qíng,看你光王这回还不倒台?只是现在需得赶紧将这人证保护起来才行,免得那光王杀人灭口。

  想到此节,普颜昉便说道:“案qíng既已述完,你且起来,随我到都正府去,本官自会详查,替你村中死者申冤。”说着转身向轿中走去,同时示意随从将那蔺柏扶起。

  那蔺柏却挣脱开来,扑到普颜昉脚下,大声疾呼:“大人且慢!小人还有更重要的案qíng陈述,这关系着数千条人命啊。”

  石琚听言心头剧跳,冲上前去,厉声问道:“什么数千条人命,你快快道来。”

  蔺柏大声道:“小人那晚装死时,还听到一个惊天的消息,有那领头的将领jiāo谈中言道,光王已指使他请来的那个叫齐显恕的人在我燕朝数千军官的血亲之人身上种下蛊毒,意图明chūn蛊虫成熟后,可通过这些血亲之人控制那数千军官,并通过这样谋逆篡位啊!”

  这一番话可谓是惊天动地,震得四周所有人都站立不稳,个个倒抽了一口冷气,被深深的震慑住,一时几千人鸦雀无声。

  普颜昉和石琚脑内轰的一声,一片空白,一时也无法言语。

  还是那普颜昉老到历练,久经阵仗,率先反应过来,他厉声喝道:“这等事可是轻易能够指证的,你可听清楚了?”

  蔺柏毫不畏惧,高声道:“小人可以对天发誓,听得清清楚楚,丝毫不差。大人如果不信,可以请名医替这蓟都城内家中有男丁在军中当职的亲人们查探,看看他们中是否真有人身中蛊毒。”

  这时石琚早想起昨夜那林神医所述之事,两相对照,心中早已深信不疑。

  周围人们也反应了过来,将这告状之人的惊天言论和今早坊间流言结合起来,个个激动万分。更有那等曾经找过林神医看病之人,想起神医在替自己看病时迟疑的神qíng及叮嘱病好后也需复诊的细节,更是如坐针毡。

  这蓟都城是燕国的京城,军中中高级将领便多为京城人氏。加上燕国向来尚武,以军功为荣,差不多家家户户都有男丁应征入伍。此时围观的人群中便有多数的人家中有男丁在军中当职。众人本就在为林神医看出多名病人身上带毒一事猜疑,深恐自身也已中毒,此刻听得这蔺柏所言,再也按捺不住,大声嚷了起来。

  “这可怎么办啊!要是我中了蛊毒可怎么办啊!”

  “我家儿子也在军中当差,难道我也中了毒吗?老天啊,该死的光王啊!”

  不知谁叫了一声:“快请林神医来,替我们诊断诊断。”

  “对,对,对,快请林神医来啊!”

  “请林神医来,请林神医来!”

  慢慢的众人呼喝之声越来越大,眼见场面就要失控。

  石琚见形势危急,忙凑到普颜昉耳边说道:“林神医现在我府上,还是快快把他请来,以安民心。”

  普颜昉尚未来得及答话,已有人欢呼起来:“快看啊,林神医来了,林神医来了!”

  人群自动让出一条道路,一人飘然而来,正是这段时间以来妙手仁心、活人无数、深孚众望的林神医。

  林神医穿过人群,走到石琚面前行礼道:“石大人,林某听得今日乃踏鬼节,便上街游玩,不想听到这处有人唤我的名字,不知是怎么回事?”

  石琚拉住他的手,紧张地问道:“林神医,不知这段时间你替这蓟都城诸人治病过程中,可否发现什么异常qíng况?”

  林神医迟疑了一下答道:“大人问得好,确是有异常qíng况。”

  数百人忍不住七嘴八舌地问道:“什么异常qíng况,林神医快说啊!”

  林神医沉吟了一下大声答道:“林某在替诸位看病之时,发现差不多有半数的病人体内都有幼蛊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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