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问东流水_箫楼【完结】(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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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清洛银牙暗咬,将头上小帽摘去,扯掉束发之物,如云秀发散落下来。望向许安世道:“不瞒许大哥,我李清洛本是女子,扮成粉娘混进王府应该不成问题。还望许大哥帮我这个忙,清洛将感激不尽。”

  许安世嘴张得老大,半天才回过神来:“原来李公子竟是女子,那将军他------”

  “大哥他并不知晓,以后也望许大哥替我保密。”

  许安世想了想道:“既然李小姐执意要进王府,许某就帮你这一回,只是进去后如何行事,就只有靠李小姐自己了。”

  李清洛换过女装,打扮妥当,拿上若梅递给她的以往出入光王府的信物,又将脂粉篮挽于手中,直奔光王府而去。

  她按许安世指点的路径,行到光王府北侧的角门,只见角门外站着几名燕兵,持刀cao剑,甚是威武。

  清洛深吸一口气,平定一下心神,盈盈而笑,行了上去。

  一名燕兵见她过来,喝道:“什么人?这里是光王府,快快离开!”

  清洛笑道:“各位官爷好!小女子是许记脂粉铺的粉娘,是来给府上的冰云夫人送最新到的青国脂粉的。”说着将王府信物递了上去。

  那燕兵看过她手上的信物,又上上下下扫了她几眼,口气有所缓和:“以往送脂粉的可不是你,再说了,现在府中夫人们哪有心qíng涂脂抹粉的,天色又晚了,你还是回去吧。”

  清洛心下有些着急,正yù再说,一名劲装大汉从旁走了过来,他匆匆走到那名燕兵身边,附耳说了几句话。清洛想运功细听,他却已说完,进府而去。

  那为首燕兵又斜着眼睛看了清洛几眼,摆手道:“也罢,夫人们多日未见外人,你就进去和她们聊聊也好。进去吧。”

  清洛大喜,盈盈一福:“谢谢官爷!”

  进得府来,她按那若梅告诉她的王府地形缓步行来,一边走一边观察周围的环境。说也奇怪,这王府门口戒卫森严,府内却似是空无一人,园中虽有亭台山石等诸般巧景,却都没于积雪之下,一派肃杀萧条的气氛。清洛心中暗想:看来光王失势以后,这王府也无人打点了。

  她一路往王府女眷居住的后院行去,一边暗暗运功察探是否有人窥视自己。过得一阵,见并无异样,四周又空无一人,便闪身折往东首回廊。她早已从有音口中问出那偏院的方位,按所记路线,行得不远,便已到了那偏院墙角处。

  她在墙角处隐起身形,探头看去,只见那偏院门前站着两名官兵,打扮与王府门口燕兵有所不同,想来便是许大哥所说的燕皇的侍卫。见这两名侍卫身形挺直,额头太阳xuébào起,显是身具上乘武功之人,清洛不由有些发愁:如何才能进得去呢?

  想了一阵,她终决定冒险一试,俯身从雪中捡起一块石头,暗运内力,远远的掷向偏院门前的一棵大树,只听“啪”的一响,树枝上的积雪纷纷掉落,扬扬洒洒,腾起一片白雾。

  那两名侍卫对望一眼,朝大树方向行了过去。清洛见机不可失,运起轻功,攀上墙头,迅速扫了一眼院中未见人影,便盈盈落地,又急行两步,将身形躲于一堆枯竹后面。

  这一番动作下来,都是眨眼间的事,刚刚藏定,便见屋内步出三个人来。清洛透过fèng隙望过去,一人身形高大,面目yīn沉,正是她此行要找的光王燕流光。她心内激动,恨不得冲上去揪住燕流光bī问解药,只是见他身边两人也是武功高qiáng之人,qiáng自按定不动。

  那燕流光望着天空,叹道:“唉,父皇不听我辩解,便将我武功废去,我活着还有什么趣味。”他身边二人听言默不作声,垂手而立。

  过得一会,燕流光对其中一人说道:“汉侍卫,我知你等是奉父皇之命行事,我也不想为难于你,只是我有一事想叫我的侍从无思去办,不知汉侍卫可否叫无思进来?我可当着你的面吩咐于他。”

  那汉侍卫想了一下,便匆匆出门而去。不多会,他带着无思进来,无思走到燕流光跟前跪下:“不知主子有何吩咐?”

  燕流光道:“无思,你去一趟逸王府,就说我光王武功被废后追思前过,后悔对皇弟以往的恶行,我命在顷刻,只想再见上皇弟最后一面,今晚便在此设宴,务必请皇弟来与我诀别。”

  无思大惊,抬头唤道:“主子!”

  燕流光沉声说道:“无思,你快去吧。”无思yù待再言,见他神色坚定,磕首而去。

  清洛躲于竹后听得清清楚楚,心下疑虑:听这燕流光的口气,竟似已活不长久似的,还让燕慕华前来与他诀别,看来今日非得拿到解药不可。只是这燕流光身边一直有那两名侍卫贴身看守,找不到任何下手的良机,还得再等一等,反正天已快黑,等那燕慕华到来,再寻机会不迟。

  想到此节,她屏神敛气,真气运行于体内,将自己提升到最佳状态,准备着即将开始的决战。其实清洛心内也明白,此行实是凶险无比,但为了爹爹,就是只有一线机会她都不愿放过。加上此时大哥二哥已经安全,她再无牵挂,纵是行动失败,丧命于此,也是心甘qíng愿,毫无遗憾。

  三八、金樽迷雾迎客来

  天慢慢地黑了下去,空中也已不见飞舞的雪花,风渐渐的小了下来。清洛长时间伏在枯竹丛后,虽然体内真气运转不息,也觉身躯有些僵硬。只是见那燕流光一直在廊内来回徘徊,两名侍卫形影不离,不敢轻举妄动。

  正在等得不耐之际,院门吱呀打开,七八个人步了进来,为首一人轻裘舒带,玉面金冠,正是那少年皇子燕慕华。他进院后看见院内积雪甚深,无人打扫,一副破败景象,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皇兄,既知今日,何必当初啊!”

  那燕流光听得门响,回过头来,看到燕慕华脸上伤感的神色,眼中掠过一丝愤懑之qíng,瞬间回复正常,满面悲戚,迎了上去,哽咽道:“皇弟,皇兄我今日能见你最后一面,死也死得安心了。”说着眼泪便掉落下来。

  燕慕华心下难过,虽说这两年皇兄bī己太甚,但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往日qíng谊涌上心头,又见他如今落魄的模样,多有不忍,忙上前扶住燕流光的双臂道:“皇兄快莫如此说话,只要皇兄真心向父皇认错,父皇会原谅你的。”

  燕流光泣道:“那日父皇震怒,已将我的武功废去,只怕是不会再原谅我的了。”两人边说边往屋内走去。刚一坐定,无思便端进来一个取暖的火盆,酒菜也陆陆续续的送了上来。

  燕流光吩咐道:“无思,这室内炭气太重,去将门窗打开一些。”无思应了一声,行到窗前打开几扇窗页。李清洛正愁门窗紧闭,看不到室内景象,见那无思打开窗户,从她这边望过去,燕流光和燕慕华二人所坐位置正对视野,心头轻松了一些,沉下气来继续探听。

  这时,燕慕华随侍之人上前用银针验过酒菜并未下毒,燕流光苦笑道:“皇弟,时至今日,你还不相信我吗?”燕慕华过意不去,忙道:“皇兄切莫见怪,他们也是依规矩行事。”他又见桌上菜肴竟有几十种之多,轻轻皱眉道:“皇兄,父皇提倡节俭,他老人家向来都是粗茶淡饭。今日只是我们兄弟两人叙话,实在太làng费了。”

  燕流光拍了一下脑袋:“是啊,只想着与皇弟倾谈心事,竟忘了这一节了。无思,你将部分菜肴端到汉侍卫他们那里去,就说逸王体恤他们连日辛苦,赏赐他们的。对了,告诉他们,逸王已查验过了,菜肴中并未下毒,叫他们放心食用。还有,也给他们房中端过一盆火去,别冻坏了大家。”顿了顿又道:“皇弟,我想与你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不如叫你的手下也去和汉侍卫们一起用餐吧。”燕慕华听言点头,摆了摆手,他身后数人随无思出了房门。

  燕流光见房内再无他人,执起酒壶,替燕慕华倒上酒,举起杯来:“皇弟,皇兄我现在追悔思过,想起幼时兄弟之qíng,想起母后对我视若己出,再想起这两年对皇弟做出的种种恶行,心下痛悔不已,还望皇弟宽恕于我,让我就是走,也走得安心一些。”说到最后一句,qíng绪激动,声调微微颤抖,说完他仰头将酒喝了下去。

  燕慕华见他真qíng流露,伤感之qíng更甚,忙也举起酒杯一口而gān,叹道:“皇兄请放宽心,父皇怒气过后,不会再惩罚于你,毕竟你也是由他抚养成人的。”顿了顿又劝道:“其实今日你失去武功也并不是件坏事,至少可以摆脱朝廷中的纷纷扰扰。我因为身体较弱,不能修习父皇的上乘武功,现在想来并不觉得太遗憾。唉,纵有通天的武功又有何用,父皇武功盖世,还不是整日忧思,郁郁寡欢,我们又何尝见过他有真正快乐的时候。只是可怜了母后———”

  燕流光叹了口气,低头喝着闷酒。

  燕慕华见他郁郁,触动心事,想起前段时间所听所闻,心痛如绞,杯到酒gān,不多时便有了朦胧酒意。

  李清洛见他们兄弟俩喝着闷酒,心中暗暗揣算了一下:要纵过去制住已失武功的燕流光应该不是难事,但有一个燕慕华在旁,虽听他说自己未修习武功,可只要有一点动静,便会惊动角屋的诸侍卫随从,最主要的是不知燕流光将解药藏在何处,看来还得再等等,总要顺利拿到解药才行。

  她正在盘算之时,那燕流光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走到燕慕华身边,举杯道:“皇弟,你说,你说句真话,我燕流光对父皇忠心耿耿,这几年来立下多少汗马功劳,就为了一件制毒之事,将我武功废去,你说,这公不公平,我又如何能不伤心?”

  燕慕华将他扶住,道:“皇兄,你醉了!”

  燕流光将他的手一甩:“不,我没醉,皇弟,只因为你是母后亲生,那些前朝旧臣们便全力支持你,可他们也不看看,这大燕国是谁一手打下来的!虽说父皇是靠母后登上皇位,但当年蓟国只是个又穷又弱的国家,这些年来,父皇和我东征西战,才打下这片大好江山,凭什么,凭什么还要让给你!”顿了顿又道:”不过,今日倒是要恭喜皇弟,日后再无人能与你竞争,他日你登上大位,还望不要忘记我这个苦命的皇兄才是。”

  燕慕华听他此言,忽然呵呵笑起来,慢慢地越笑越大,伏在桌上,笑到眼泪都流了出来。燕流光见他如此失常,不觉一愣,问道:“皇弟,你怎么了?有什么好笑的?”

  燕慕华一边狂笑一边拍打着桌子:“皇兄啊皇兄,我不用仇恨你,你也不需仇恨我,我们俩都是可怜可笑之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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