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洛对他使了个眼色,见她镇定自若,想想现在自己装扮,清南君也迅速安定下来。这时,房门“呯”地一声被人一脚踹开,几个官兵冲入房中,叶嫂忙赶了进来,陪笑道:“官爷,这是从王都过来的三姐弟,去往信州投靠亲戚的,并不是什么反贼。”
那几个官兵细细打量了三人一番,只见chuáng上一名年轻女子,见众官兵进来,花容失色,掩面惊呼,chuáng边一个少女则正细细哄着怀中受惊大哭的幼儿,再在房中查看一番,实在看不出任何破绽,便嚷嚷着退了出去,不多时便听到叶嫂将他们送出了院子。
两人相视一笑,心中都感觉十分的得意。过得片刻,听得村中喧嚷之声慢慢平息,清南君微笑着躺了下来,安心地合上了双眼。清洛见小鱼儿仍有些哭闹,想起娘亲以前哄自己及小康入睡时所唱小曲,便将小鱼儿抱入怀中,轻拍着他的身子,低声哼唱起来。
“月光光,照荷塘,
宝宝你快快爬上chuáng,
听阿娘唱完这首歌,
就甜甜蜜蜜入梦乡,
啊……啊……啊。
宝宝你快快长大啰,
帮爹娘上山放牛羊,
啊……啊……啊”
歌声宛转悠扬,温馨轻柔,小鱼儿渐渐安静下来,依在清洛怀中睡了过去,清南君听着清洛歌声,仿佛也回到了幼时,母妃正抱着自己轻柔地哄唱,此时此刻,心中只觉前所未有的安宁,迷迷糊糊中也悄然进入了梦乡。
当天空露出一丝深邃的微白,山野笼罩在神秘的晨雾中,露珠在糙间欢快颤动,清南君慢慢睁开眼来,只觉体内真气旺盛,jīng神饱满,伤口已不再疼痛,这一夜竟是这十多年来睡得最安心的一夜,没有忧虑,没有恶梦,也没有苦苦的挣扎。
他悄悄下chuáng,看着抱着小鱼儿歪在chuáng边依然未醒的清洛,忽然觉得,这小丫头闭着眼的模样十分恬淡静美,仿佛能让自己那颗被仇恨炙烧的心安定下来,却又让自己有一丝想抱住她大哭的冲动。
清洛谢别叶嫂,三人上路向信州方向行去,清南君悄悄回头看了一眼叶嫂家的小院,嘴角慢慢地挂上一丝笑容。
见他浅笑盈盈,似与平时妖邪模样大不相同,清洛心中暗暗讶异,问道:“什么事让你这么开心?”
清南君忽起捉弄她的心思,遂轻咳一声,神秘笑道:“因为昨夜我听见某人说梦话,吐露女儿家心事,哈,真是有趣!”
清洛听言心中一跳,啐道:“就知道你这人没一句正经话!”俏脸一沉,不再理他。可过得一刻,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倒说说,我昨夜到底说何梦话了?”
清南君qiáng忍住笑,得意地摇着头道:“我现在不说,等哪天见到小丫头的意中人了,我再说出来,哈哈!”清洛又气又急,忍不住抬起脚来踹他,清南君轻笑着闪开:“小丫头,注意不要bào露行踪啊!”
不多时,三人便赶到了信州城外狮子山的合路口处,眼见路上行人越来越多,清南君忙装作娇怯模样,三“姐弟”夹在人群之中缓缓前行。耳中听到旁人议论,才知龙子通已在前方合路口处设下关卡,盘查前往信州之人。经过昨夜之事,两人对搜查并不甚担心,清南君更是想起只要能过得这个关卡,便能进入信州境内,到时便可长驱奔至叶州,心中竟还有一丝莫名的激动。
人龙慢慢向前移动,终轮到三“姐弟”站在了关卡处的数十名官兵面前,清洛上前向为首军官盈盈行礼笑道:“官爷,我们三姐弟是从王都过来的,要去往信州投靠亲戚,还望官爷开恩放行。”
那军官打量了三人一眼,当看到清南君艳丽容颜时愣了一下,指着清南君问道:“这位是你的姐姐?为什么不是由她来答话?”
“官爷您有所不知,我家姐姐和幼弟均是天生哑疾,不能说话的,所以只能由我来答话了。”清洛忙笑道,同时暗暗往那军官手中塞入一绽银两。
那军官再看得清南君几眼,眼神闪烁,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片刻后方摆手道:“走吧走吧!”
两人按住心中狂喜,牵着小鱼儿缓缓向前行去。眼见就要通过关卡,成功在望,清南君不由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来。
“站住!”就在这时,猛听得那军官一声大喝,清洛与清南君心同时往下一沉,慢慢停住脚步,同时急提真气,准备形势不对便qiáng行突围。
清洛缓缓转过头去,见那军官带着几名士兵向二人行来,忙堆笑道:“不知官爷还有何事?”
那军官再上上下下盯着清南君看了几眼,清南君面上装出羞怯之色,却全身高度警惕,便如一头猎豹,时刻准备择人而噬。
军官看着清南君,忽然露出笑容,凑到清洛面前轻声问道:“小姑娘,请问你家大姐成亲了没有?有没有许配人家?”
“没有。”清洛心中惊奇,不知他为何有此一问。
“那你家父母现在何处?”
“我家父母已经过世,所以此次是前往信州投靠亲戚的。”清洛装出哀伤模样,低下头答道,心中渐渐明白这军官用意,生怕自己会忍不住笑出声来。清南君在旁听着,既觉好笑又感愤怒,恨不得将那军官毙于掌下才好。
那军官踌躇一下,向清洛和声道:“小姑娘,既然你家父母都不在世了,你大姐又有哑疾,我便和你直接说了,我原配刚刚过世,我现看上了你家大姐,想讨回去做续弦夫人,不知小姑娘意下如何?我看你们反正也是无依无靠,要去投靠亲戚,不如就gān脆住到我家去吧,这样两全其美,岂不更好?”说着眼光痴痴望着“羞涩”立于一旁的清南君,一脸倾慕之色。
清洛见清南君虽面色保持羞涩神态,但眼光yīn沉愠怒,怕他一怒之下失去控制,心念急转,但一时也想不出好的措辞来。正在这时,那军官身后的几名士兵听得长官所言,开心大笑起来:“正是,小姑娘快替你家大姐做主了吧,反正你家大姐是个哑巴,嫁给我们刘大哥是绝对不会吃亏的,刘大哥也一定会好好照顾小姨子小舅子的。”“正是,正是,小姑娘,这可是难得的姻缘啊!快些允了吧,允了就可以随刘大哥回家享福了!”一时场面混乱不已,那刘姓军官却只是微笑望着清南君,显是觉得属下所言甚合心意。
眼见清南君眼中怒意越来越深,清洛灵机一动,向那刘姓军官盈盈笑道:“这位官爷,您看上我家大姐自是我们姐弟的福气,我代大姐谢过您了。我家大姐如能嫁给您实在是三生有幸,但这中间有一件为难的事qíng,为了官爷您着想,是一定得事先和您说清楚的。”
“什么事qíng?反正你家大姐又没许过人家,有什么要紧的事啊?”那军官仍是眼望清南君,闲闲问道。
清洛凑到他耳边,缓缓道:“官爷,您看我家大姐和幼弟均是天生哑疾之人,我家父母又死得早,现在可谓是家破人亡,您可知是何原因?”
“是何原因?快说来听听。”听她此言,那军官总算将目光从清南君身上收回,盯着清洛问道。其余几名士兵也觉好奇,便围了过来。
清洛定定心神,清清嗓子道:“是这样的,官爷,我家大姐确是长得天香国色,艳如桃李。只是她一出生,便为家人带来不幸,爷爷奶奶均是在她出生那年去世的,而且从那以后,我家便家道中落,日益衰败。后来家中请了巫祝前来察看,那巫祝见过我大姐后便言道,她实是天生的‘桃花煞’啊!”
“啊?!桃花煞!”众官兵同时惊呼,眼光扫向面如桃花的清南君,俱悄悄向后退了一步,那刘姓军官更是面如土色,张口结舌,只是眼光中仍有一些不舍之意。qiáng自问道:“小姑娘说的可是真话?不是骗我的?”
“小女子怎敢欺骗官爷,我姐姐天生哑疾,这便是既克亲人又克自己,待我幼弟出生,他也是天生哑疾,不久我父母便双双离世,留下我姐弟三人孤苦度日。去年一场大火将家中房屋烧毁殆尽,今年又有恶霸将我家田产夺去,您说,她如果不是天生的‘桃花煞’,我们怎会如此不幸?!”清洛哀声说道,眼见就要落下泪来。
那军官还是有些将信将疑,问道:“既是如此,你们为何又要去信州投靠亲戚,就不怕将不幸带给亲戚,就不怕亲戚不容于你们姐弟吗?”
清洛不慌不忙地道:“官爷有所不知,正是我家亲戚传信来要我们去信州的,因为巫祝说过,要化解我大姐的‘桃花煞’,唯有将她许给带有‘天罡煞’之人,这样家人才会重获平安。我那亲戚言道在信州寻到一天生带有‘天罡煞’之人,我们此行的主要目的便是带大姐去配给那‘天罡煞’之人,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摆脱不幸的命运啊!”说着珠泪涟涟,伤心yù绝。
那军官见她说得有鼻子有眼,一时怔在当场,回头望望亭亭玉立的清南君,还是有些不舍。这时,那几名士兵纷纷出声劝道:“刘大哥,还是算了吧,‘桃花煞’女子,娶过来只会带来不幸啊!”“就是,刘大哥,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桃花煞’可不是闹着玩的!”
刘姓军官听得众人相劝,跺跺脚,咬牙道:“罢了罢了,‘桃花煞’女子,我不敢要了,你们快快走吧!”
清洛心中大喜,面上却仍带着悲伤之qíng,上前扶住清南君,缓缓向信州方向走去。这几百步走下来,两人都憋得十分辛苦,等转过一条弯道,脱离那些官兵的视线,终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小鱼儿立在一旁,看着她二人大笑,也跟着开心而笑。
清南君是又好气又好笑,还有一丝得脱险境的喜悦,侧头见清洛笑成两弯月牙的双眸,俏脸上两个深深的酒涡,突觉呼吸一窒,头晕目眩,站立不稳,向后退了两步,清洛忙上前扶住他,问道:“怎么了,伤口又疼了吗?”
清南君见她满面关怀之色,再也说不出话来,只觉胸口被某种qíng绪扯得生疼生疼,又仿佛被一块大石压得紧痛紧痛。
三人过得关卡,清洛将小鱼儿负在身后,行进速度加快,没多久便进到了信州城,由于信州城为中立派栗陶之的地盘,青王军不敢过份骚扰,这一路行来也颇为顺利。进得城来,清洛出面购来两匹骏马,三人迅速出信州城北门,直奔东北面的叶州而去。
清南君这一段时日以来,时刻处于紧张、担忧、愤恨之中,到了此刻,叶州在望,大计将成,天高云淡,日朗风清,侧头见那怀抱小鱼儿的小丫头越来越是清秀可喜,不由再度意兴飞扬,纵是此时身着女装,也觉天地间万事万物皆握自己手中,策马扬鞭,到得下午申时,便赶到了叶州城西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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