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两人双双下车,站在灯火微弱的G大门口时,身为地头蛇的阮绵绵童鞋迫不及待的牵起火喏的手,拉着他往大学西墙走:“走,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火喏抬眼观察眼前这幢笼罩在夜色中的建筑物,在她的卖力拖动下慢条斯理的挪动脚步,很不负责任的为人力车夫增加了不少前进阻力。
大学跟小吃街的关系从来就密不可分。G大的西面接近后门处,沿着河畔林立着一大片杂货商铺,每当夜幕降临时,训练有素的小商小贩就从四面八方窜出来,推着车子贩卖各式各样的小吃、烧烤。大大小小的摊位几乎堆满了整条街,什么砂锅米线,各式烧烤,煲仔饭,牛杂粉……种类繁多,应有尽有。而且关键是,不用花很多钱就可以吃得很饱。所以从地理优势以及价钱优势来看,光顾的客人毫无悬念以G大的学生居多。
绵绵带领着火喏穿过熙熙攘攘的夜市,在麻辣烫的摊子前面停下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引人瞩目的主要是火喏。他穿着一身质料裁剪皆为上乘的西服,笔挺的站在夜市里的路边摊这种市井之地,突兀的感觉就如同在鸭群里面突然闯进来了一只天鹅。而且这只天鹅还是最高级的品种,面对投she过来的若gān束好奇的目光依然优雅沉着,气场十足。
熟门熟路的绵绵在摊位前找了个位置坐下,然后很体贴的端过一张小板凳,笑着拍了两下示意他坐下。
火喏垂眸,沉默的凝视了那张对他而言明显偏小的塑料凳子数秒,然后没有异议的弯身坐下。不愧是理科高材生,除了刚坐下时身子以ròu眼无法捕捉的速度轻晃了一下外,立刻便处理好板凳与身体之间几何关系,在数道辅助线的帮助下迅速找准了中心线,从而固定住了倒三角形的重心。身形牢固得好像他就是坐着这张凳子长大的。
“这摊卖的是麻辣烫,你有吃过吗?”绵绵笑眯眯的问道。
“没有。”他轻瞥一眼邻桌上摆放着的谜样食物,望着她的笑脸淡淡回道。随后,他伸手对着摊主的方向沉声喊道:“点菜,麻烦上菜单。”
无论是动作还是语气,都表现得十分自然,但是周围围观的小市民,却不约而同的一囧。特别是摊主。
绵绵开始确定,他确实是没有吃过……为了防止麻辣烫老板的面瘫病qíng加深,她努力抑制住喉咙涌起的笑意,表qíng略为扭曲的凑近他低声解释:“吃麻辣烫不用菜单,那边摆着一串串吃的,直接上去挑自己喜欢的就好了。”
她将火喏领到各式各样的食材面前,兴致勃勃的向他推荐几种自己爱吃的菜,包括里脊ròu,日本豆腐,金针菇……不一会儿他们手中的小篮子就被填得满满的。全程火喏都没有发表意见,由着她安排指挥。
两份麻辣烫送上来后,火喏端详着自己面前那一盘全然陌生的食物,迟迟没有动筷,最后在她期盼热切的目光下,缓缓的夹了一块豆腐放进嘴里。
绵绵立刻发问:“怎么样,怎么样?好吃吗?”
“……还不错。”他咀嚼着嘴里的食物,慢悠悠的回答道。
她笑眼弯弯,边吃边说:“老板在这里摆了很多年呢,我从大一开始就见他在这里摆了。噢,对了,忘了跟你说,G大是我的母校。”
04届,美术系,学号04722581。火喏在心里补充了一堆数据。
她继续往下说:“这里的环境是比不上高级餐厅啦,但也是可以很有qíng调的噢。你看那边,”她指着对面点缀着点点路灯的河景,献宝般说道,“景色很迷人吧?那里是G大的拍拖圣地,非常làng漫的一个地方——”
“有人要跳河自杀啦!”
绵绵手指之处骤然传出一声惊呼,她笑容一僵。
“你们不要过来,再过来我就跳下去!”某女声嘶力竭的大喊。
河岸边迅速聚拢起一批又一批吃着烧烤串的八卦小市民,众人中心确实有一女在要死要活的闹自杀。疑似失恋。
对峙五分钟后,跳水女往前踏步,作势要跳下去,围观群众中某一热血青年飞扑出来想拽住她,谁知跳水女却在此时突然转身yù言,于是……众人的头颅很整齐的往上抬,再往下垂。
清脆的“扑通”声,划破了沉默的江面。
众人的心qíng,引用紫霞仙子的一句话就是:我猜得到这个开头,却猜不透这个结局。
“很làng漫。”火喏下了结论。
绵绵的嘴角微微抽动着。
但是囧困而不失节是身为女主角的必备素质,而正好这时她也瞄到了摊位旁边的杂货店里摆放着一台彩电,他们所处的位置毫不费力就可以看到电视屏幕。于是她赶紧抓住这个机会,转移注意力之余再次献宝:“诶,你看。吃麻辣烫还有电视可以看耶!这个台我经常看,有很多有用的资讯——”
当火喏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时,广告刚好cha了进来。
“自从我用了清肠丸之后,从过去的三天一次,变成了现在的一天一次!小腹平了,痘痘没了,皮肤也好了!清除宿便,排出肠毒,请认准XX牌清肠丸!”
火喏收回视线,将几条青菜夹到她的碗里:“多吃青菜,少吃药。”
绵绵:“……”清肠丸,我恨你。
106
吃完麻辣烫后,绵绵又带他去吃了碗仔翅、炭烧生蚝。其实与其说是她带他去,不如说是他陪着她去。吃饱喝足后,两人沿着原路返回。
迎着晚风,绵绵发出满足的叹息:“好饱,好满足。”这才是人生啊。
“那明天再来吧。”她身旁的男人说道。
“咦?”她略为诧异的望着他,有些意外他会说出这句话。
他对她的惊讶不以为然,只是淡淡的反问:“咦什么?”
她注视着他,好半晌说不出话来:“你……不讨厌在那里吃东西?”
她这样问,不但是因为自己两次推销未遂的囧况。更主要的是,他们每到一摊,新的一批注目礼就接踵而来,众多的注目夹杂着惊艳、审视、好奇,甚至是轻鄙……绝大部分都集中在火喏身上。绵绵在想,虽然他可能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面,但是原本只是打算普普通通,安安静静的吃东西,却被这么多人注视着一举一动,心里多少都会有些不慡的吧……
“谈不上喜欢或讨厌。”他牵起她的手,平静的迎视她,濯黑深邃的眸子映着路灯的亮芒,熠熠生辉:“但是你喜欢,不是吗?”
轻浅淡然的一句话,却让她心头一震。
如果到这时她还感受不出那一份属于他的温柔,那她便太迟钝了。
他原本是可以在惯常光顾的餐厅里心无旁骛的进食,而无须考虑自己的着装气质与环境的落差,以及旁人的目光的。他这样一个高傲的男子,从来便不屑去迎合别人的好奇心,来去如风,挥洒自如。
但是因为她,他穿着高级西装,承受了一整晚礼貌或不礼貌,善意或非善意的注目。
静默的,顺从的,毫无怨言的。
只是因为她喜欢。他想让她快乐。
绵绵忽然读懂了眼前这个男人。
他不是身价千万的太子爷、公司的技术经理,也不是拥有双学位的编程天才,他甚至不是火喏。
除去所有被神化的光环,他只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寻常男子。
一个深陷qíng网的男人。
不问出身,不问职位,不问过去,不问将来。因为爱qíng,他们变成了站在同一个高度的两个人。
阮绵绵,你还不懂吗?
眼前的这个男人,纵然十分优秀,但是他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喜欢到,会优先考虑你的喜好,然后悄无声息的作出让步。
至此,你还有什么好不安,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火喏蓦然感受到掌中的小手加重了握住的力道,他转眸垂凝,对上了一张冲着自己嫣然一笑的小脸。
他目不转睛的凝睇着她:“笑什么?”
还笑得这么好看。
她的双眼闪动着异彩,嘴角边盛满盈盈笑意,却没有作答。只是握着他的手,紧紧的。
他也没有再问。
答案有真有假,但是手心的温暖,不会骗人。
圣诞将至,街道两旁的榕树,都被挂上了色彩缤纷的彩灯与饰品,营造出浓郁的节日气氛。缠绕着的色彩,在夜色中不断变幻闪烁,jiāo织成一片火树银花的璀璨美景,梦幻绚烂。
两人的身影,在纷繁的街道上,被拉得很长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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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喏,不要,那里不行啦!”
“没办法,一定要这样子,这是必经程序。”
“你够狠心!你没看我一直在流血吗?呜呜呜。”
“其实经验丰富点就不会这样。你是第一次吧?”
“呃,嗯。我没玩过这么激烈的……”
“我们再来一次吧。”
“还来啊?哎,累死我了,我投降!”绵绵懊恼的将游戏手柄一丢,身子向后一仰,瘫睡在光亮的木地板上。
没错,尽管对话有点限制级,但是他们确实是在打电子游戏无疑。时正周六下午,地点是火喏的家,绵绵像毛毛虫一样蜷缩在地板上不愿起来。
太伤自尊了。原本兴冲冲的提议玩电子游戏的是她,但是在经历了第N次惨败后,她现在是一点劲也提不起来了。玩网络游戏输他,凭什么玩掌上游戏也输他啊?在经历这些,她已然看破红尘,这世界实在是太无趣了!
某人伸手拉了下毛毛虫的手臂:“起来,这局还没有结束。”
毛毛虫无视之,继续耍赖。
某人沉吟一会,淡淡扫视一眼她的身体曲线,徐缓道出:“这局输了的话……今晚就留下来。”
绵绵在零点几秒内以绝佳的跳跃xing弹跳起来,伸手一抓手柄,手指以超越人体极限的频率在上面不停飞舞,啪啪啪啪啪……
在游戏手柄坏掉之前,终于分出了胜负。阮小姐毫无悬念的再次败北。
说话算数,当晚她确实留了下来……做晚饭。
很家常的两菜一汤:灯笼椒炒牛ròu,ròu沫水蛋,紫菜蛋花汤。虽然菜式简单,但是色香味俱全,卖相很好。其实绵绵对自己的厨艺还是颇具信心的,但是秉承着谦虚做人的原则,她还是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好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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