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的确如此·在场的大夫不由微微脸红。
“技不如人·没什么好丢人的。”有人沉脸说道。
这个女人,怎么说话这样难听啊?
骂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
她倒好,专门揭短打脸啊。
“这位大夫说得好。”齐悦冲他大声笑道·还拍手鼓掌,“敢承认不如人就是一种勇气!值得可敬!”
可敬你的头,谁想要这种可敬!
那大夫脸色更黑了,甩袖就要走。
“承认技不如人没什么,我也承认,我就不如你们,你们会的我都不会,”齐悦接着笑道。
那大夫本想走,却又忍不住想要听听这女人到底还能说什么。
“但是,有一件事,我永远不承认。”齐悦收起笑,目光看着这些大夫,“那就是勇气。”
勇气?
大夫们看着她。
“我永远不承认,我会因为胆小,因为技不如人,因为别人已经下了定论,就连试一试的胆量都没有!”齐悦说道。
齐悦说完这句话,不再看这些大夫,而是转身再次俯身到婴儿身前,大口大口的重复对口chuī气。
屋子里一阵沉默,那些原本要走或者已经转身的大夫竟然都站着没动。
“这个,既然你说是内出血,我觉得要以治肝为本。”一个大夫忽的说道,并转身提笔写药方,“我先开个药方试试。”
“不对,不对,我觉得应该祛痰为先。”另一个大夫也说道,一面捻须沉思。
“此儿气血未坚,脏腑甚脆,属稚yīn稚阳,神昏抽搐,气血逆乱,当祛血瘀要紧。”
“阿胶养血补肝,huáng芪党参淮山药益气···”
“…怎么能不加仙鹤糙?”
“…倒是田七更好…”
“…我觉得必须添上水蛭,消淤肿···。”
齐悦因为不断的人工呼吸已经头昏脑涨,听不清这些大夫们讨论的是什么,就算听清了她估计也不懂,她站起身稍微喘口气,没有回头看一眼这些陷入热烈讨论争执中的大夫们,她能做的就是指明方向,至于如何对症用药就靠他们了,她再次俯身chuī气。
屋门外亦是站满了谢家的人。
谢老太太坐在圈椅上,裹着厚厚的披风。
因为她不肯去旁边的屋子等·所以大老爷大舅母等人也只得陪在这里。
所以方才里面的话大家都听到了。
“这些庸医行不行啊···”大舅母皱眉说道,一面焦躁的看向门外,又低头对坐着谢老太太说话,“母亲,不如我亲自去一趟,多拿些酬劳,请安老大夫过来···这些人,这些人完全是在胡闹嘛,你看用的那些东西·木板,火盆能治病吗?还有这些大夫,连个药方都自己开不出来,凑在一起吵吵¨”
谢老太太不动不言。
“母亲。”大舅母不由提高声音,看着贴在门外魂不守舍的儿子媳妇,再想自己这嫡长孙,“您的外孙脸面金贵,我的孙子也是你的重孙子,你,你也太偏心了!”
她说罢甩手就走。
大老爷呵斥也没呵斥住·忙跪下在谢老太太跟前赔罪。
“没事,这是个棒槌不用理她。”谢老太太缓缓说道。
“那,那,母亲,真的不再去请请安老大夫”大老爷迟疑一刻问道。
说到底,屋子里那些人,他们真的是信不过啊。
“不用了。”谢老太太握紧手里的拐杖,在椅子上坐的笔直,沉声说道,“既然安老大夫不愿意·那就不要qiáng求他了。”
安家的大门被半夜敲醒,所有人都有些无奈,虽然作为大夫之家这是常有的事。
安小大夫看着焦急的在客厅里走来走去的谢家大夫人·有些无奈的叹口气。
“谢夫人。”他上前施礼。
“安小大夫,还是再请老大夫吧。”大舅母说道,面上满是焦急,声音都有些哽咽,“我这个孙子来的艰难,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这媳妇可是也保不住了…”
安小大夫请她坐,可大舅母哪里坐得下去。
“夫人·不是我们见死不救·而实在是救不得。”他低声说道,“夫人·这小儿急惊风来势凶猛,根本就无药可医·是不治之症啊,夫人,当年扁鹊望桓侯而还走,就是这个缘由啊。”
“可是,这个病不是治不得啊。”大舅母急道,努力的想着听到的只言片语,“是¨是脑子…什么的出血,只要止血,呃¨止血¨减¨减什么…”
“脑子出血?”安小大夫皱眉道,没听明白大舅母的话,“什么脑子出血?”
大舅母哪里知道。
“反正就是能治啊,现在我那外甥媳妇带着一群街上那些大夫在治呢…”她只得说道。
安小大夫一脸惊愕,旋即又苦笑。
俗话说病急乱投医,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事。
“那就期望小公子能贵人多福寿吧。”他点头说道。
“不是啊。”大舅母可不是这个意思,忙说道,“他们怎么行呢?还是要安老大夫去看看吧。”
安小大夫叹气,又绕回这个话题了。
“夫人,请恕我们实在是不能。”他拱手施礼。
“那我就不走了!”大舅母一甩手坐下来。
这种事对于安小大夫来说,并不是什么稀罕事,也不是什么可以为难到他的事。
“来人啊,给谢夫人上茶。”他温和的说道。
立刻有下人端茶上来,还体贴的拿了靠枕和毯子。
“夫人,夜里凉。”安小大夫说道。
大舅母一口气堵在心口,瞪眼半日,愤愤的一把扯过靠枕和毯子。
我就不走了!怎么着吧!
这边安小大夫迟疑一刻离开客厅。
“还要去告诉老太爷吗?”下人问道。
“不用了。”安小大夫说道,“估计等天明谢家人就会来报信,那谢夫人也就自然会回去了。”
来报信自然是孩子死了信…
下人垂头沉默不再说话。
“不过¨”安小大夫略一迟疑,想到谢夫人说的话,伸手捻须,“脑子出血¨”
下人不解的看着他。
安小大夫看着院子笑着摇了摇头,裹紧身上的斗篷没有再说话沿着走廊而去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度过
晨光照进屋子的时候,齐悦和大夫们正在轮班吃饭。
“你傻啊,你在这里守着做什么?”齐悦一边忙忙的吃饭,一面对坐在对面的常云成说道。
她嘴里含着饭,说这话往外掉饭粒。
常云成放下筷子看着她皱眉。
“什么样子!咽下去再说话。”他低声喝道。
齐悦撇撇嘴咽了下去。
“你别在这里添乱了啊,快去找个地方歇歇,陪你外祖母说话也成。”她说道。
常云成将一个汤碗递过来,似乎没听到她的话。
齐悦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去接。
“我吃好了。”她放下筷子说道。
“怎么能吃这么快?”常云成皱眉。
以前工作忙吃的泡面都是没泡好的,那才叫吃得快呢。
齐悦笑了笑说没事,忙走出这边的屋子,临出门时又停下脚。
“你别在这里了啊。”她再一次说道。
常云成扭头看她。
“你这是关心我?”他问道。
“我当然关心你。”齐悦立刻答道,哼了声,“我还指望我治不好被你外祖母家人围攻,你把我从这里扛出去呢。”
说罢掀帘子急匆匆的走了。
“这臭女人¨”常云成低声说道,不过这一次没有黑脸,反而是露出笑,一开始只是微微弯了弯嘴角,却发现这笑怎么也收不住,笑似乎从心底酿出来·挡不住的四溢,最终他只能借着往嘴里大口大口的吃饭才能避免咧着嘴笑。
这边的大夫们也都只是简单的吃了口就过来了。
有凝神思索的,有提笔写药方的,更多的是站在齐悦身边。
“针对这种病症,最关键是止血,减颅压,免水肿。”齐悦说道,一面翻看这一天一夜所做的记录,“我只能给你们指出这个方向·但是具体怎么用药,就靠你们了。”
认得病症却不会用药,真是奇怪的事,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个事的时候,大夫们点点头继续会诊研究用药。
“少夫人,少夫人。”门外传来熟悉的女声。
齐悦顿时面露喜色。
“阿如。”她忙喊道。
“少夫人我先消毒换衣服。”阿如在门外说道,听得脚步声向一旁去了。
太好了,总算有个帮手来了,齐悦舒了口气,握了握拳头。
天色再次黑下来的时候·院子里的火把又啪啪的燃烧起来了,屋子里的人依旧忙碌着。
“三十六度三···”阿如再一次报告体温,一面在记录下。
“心率次,无杂音¨”齐悦收起听诊器,再一次俯身对着婴儿做人工呼吸。
查看了所有数据,齐悦给这边的大夫们进行了病qíng汇报商讨,听完她的分析,大夫又进行了望闻问切,然后重新调整药方。
“加减天麻钩藤生地huángjīng…”其中一个大夫说道,看向其他人·“诸位觉得可用否?”
众人思索片刻,多数点头。
“好,煎药。”这个大夫便提笔写药方。
谢老太太已经被好说歹说请到屋子里了·但是是这边的屋子,而不是自己的屋子。
“来了个丫头?来送药箱的?”她问道。
兆哥忙点头。
“那是她的…助手。”常云成解释道。
助手?是什么意思?
屋子里的人不解。
“已经带徒弟了啊。”最终还是大老爷见多识广,给大家解释了,一面点头,“这么年轻就能带弟子了,可见果然厉害啊。”
“厉不厉害的,也得等治好了才说。”二老爷说道,带着几分讨好看向谢老太太。
谢老太太瞪了他一眼。
“就凭她敢这样堂而皇之的接下·她就很厉害了。”她慢慢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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