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判大人点头微笑。
"没错,我就是要给齐娘子想要却没有的。"他郑重说道,"什么叫报恩,锦上添花不叫报恩,雪中送炭才是报恩。"
看着通判大人迈步出门,而已经换了正装的通判夫人也出来了。
"贺之,你们可别后悔,那是定西候府,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可得权衡利弊!"知府大人跺脚道。
"后悔?"通判夫人冲知府大人微微施礼,"不知道当初大人得齐娘子救得贵公子的时候,大人有没有后悔?"
知府大人被问得愣在原地,后悔?他怎么后悔?难道是说他儿子死了他就不后悔了吗?
那是他儿子!亲儿子!
通判夫妇没有再看知府大人转身去了。
后悔?
怎么会后悔?
齐月娘治好了通判公子的事很快传遍了大户人家,大家终于正视这个弃妇少夫人了。
没错啊,这不是简单的专治跌打损伤的啊,这是专治不治之症啊?
那些被其他大夫判了死刑不治的病症,偏偏这位齐娘子能治好啊。
一次是运气,二次是巧合,三次那就只能是本事了。
起死回生!
谁敢说自己这一辈子不会得病?谁敢说自己这一辈子全家亲朋好友康泰无忧?但聪明人还是要做最坏的打算。
而这位齐娘子,便是最坏打算时候必用的人。
瞧见没,当通判府请人家的时候,人家都已经不肯上门了,还是通判夫妇亲自求到面前,不知道说了多少好话,才让自己家小公子得到救治,真是失了脸面受了惊吓还有大大的人qíng还不清,这要是一开始就对人家好言好语的,这要是那时候没有听定西候府夫人的话,这要是那时候赶走的是定西侯夫人,哪还有这样的麻烦?!
定西候府和齐娘子,你选哪个?
我选命!
定西候府大家虽然不能平起平坐,但也是旗鼓相当,最多前程上设些绊子,但大家都是树大根深的人家,祖祖辈辈走下来什么绊子没见过,这些绊子要不了命,但真要是要命的时候,定西候府可帮不上忙。
权衡利弊,你说哪个重要?
永庆府的大户人家几乎是一瞬间便做出了决定。
定西候府因为常云成军功得到的荣耀一瞬间被抛在脑后,军功是人家的功,跟他们这些人可没什么关系!
爆竹声还未散去,千金堂里正在悬挂匾额,得到消息不断的有人赶来捧场,热闹的人后定西候站在一间茶馆的窗户后,透过窗格踮脚向外看去。
茶馆里也没有人,大家都跑出去看热闹了。
定西候扒着窗格,看到了千金堂门前站着的王同业。
王同业笑的如同一朵花,跟前来看热闹的人指点着说笑。
这个老不死的!
站在那里做什么!管他什么事!
站在那里的该是他!该是他定西候!是他!
定西候抓紧了窗格,牙齿咬的咯吱咯响。
本来该是他的,享受这千恩万谢,享受众人艳羡…
而不是这样灰溜溜的躲在后边,就是看热闹也看的跟做贼似的。
如果,没有那件事,这一切本来该是他的。
他外有儿子得功赏,内有儿媳妇得功德,他定西候该是怎么样的风光无限!
但是,现在,没有了。
一切的一切都是从那件事开始的。
娶什么左右夫人!娶左右夫人!
那件事…毁了一切了!毁了他本来有的一切美好生活!
第二百四十五章 旧人
六月一场雨后,永庆府一扫闷热,大街上被雨水打散的人一瞬间又都涌了出来。
“让让,让让。”有嘈杂的声音喊道,然后街道上飞奔来一群人,抬着一个门板。
站在药铺外无聊看街景的伙计立刻站起来。
有生意了!
“千金堂在哪里?”为首的人大声喊道。
街上立刻有人指给他们。
人群从药铺伙计面前乱哄哄的过去了。
伙计叹口气,用手拍了拍衣裳继续无聊。
“我们这里也能治跌打损伤的”他懒洋洋的说道,一面回过身,药铺里空dàngdàng的,一点人气都没,他都懒得进去,里面传来说话声,似乎还有一个男人的哭声。
“…他们抢生意,我没意见,医馆,医馆也是生意,但是他们这样踩我就不对了”一个身材gān瘦的男人坐在屋子里说道。
四周散坐这四个男人,面色都有些不好。
说话的男人抬起头,面色气愤,眼圈乌黑,脸颊红肿,显然被人打过。
“…说都是我的缘故,那奶妈才被锯了腿凭什么啊,哪有这样诬陷人的。”他愤愤说道,qíng绪激动牵动了伤口,不由疼的半边脸变形,眼泪都快下来了。
这便是给奶妈最初看病,挑破毒疮的大夫,虽然齐悦劝了奶妈儿子不能怪这个大夫,但奶妈儿子到底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带人找了这大夫的晦气。
大夫不服质问。
“那齐娘子说了,就是你没做好消毒,害的我娘感染…感染破伤风…败血症什么的…”奶妈儿子呸声说道。
“荒唐,荒唐,自来都是这般救治。凭什么她说不对!”大夫气道。
“凭什么?”奶奶儿子叉腰喊道,“就凭她救了我娘的命!你不服吗?”
“我不服!”gān瘦大夫委屈的说道,“病本来就千变万化,不可测,治得好是她的命,治不好也是她的命,凭什么这样欺负人!”
屋子里的四人都叹口气。
“因为人家治好了,你没治好,咱们当大夫行医。有时候就是这么简单无qíng。”其中一个年长的说道,“罢了,你也别往心里去,病人家属闹事多得是,谁还没遇到过。就是那千金堂,不是也被砸了两三次嘛。”
这倒是事实。
gān瘦男人低着头不说话。
“就是嘛,老周,你也别怪人家千金堂,人家身后可是有知府大人通判大人好多大人撑腰的,要怪就怪你没人家后台硬吧。”另一个年轻些的不咸不淡的说道。
瘦大夫立刻又不服气的抬起头。
“行了,我们行医之人。凭的是技艺,可不是后台,再有后台,也没人敢把自己的命jiāo给你随便玩。”年长的大夫沉声喝道。
年轻人笑了笑应声是不再说话了。
外边雨停了大家喝了最后一杯茶便也散了。
年轻人和gān瘦大夫走在一个方向。
“最近生意是差了很多啊。”他感叹道。
“是啊。我估计是要关门了。”gān瘦大夫垂头说道。
当大夫行医很简单,但也很难,决定你这个大夫能不能混下去的,除了百姓的认可。别无他物。
百姓认可你的行医本事,会来找你看病。否则你就是给自己安上神医的名号,拜的师傅多么有名,自己没本事,一样吃不开。
所以这就是这个行当的无qíng,但这也是对生命的有qíng。
人命之重,容不得半点敷衍作假。
“千金堂在哪里啊?”街边忽的有人问,手里还拿着一张纸。
立刻又热qíng的路人给他指路。
看着这一幕,两人脸上都露出艳羡。
“千金堂的生意可真是好的不得了了。”年轻人嘀咕一声,“一个女人竟然比我等男子还要厉害。”
他说着嘿嘿笑,顺手拍了拍瘦男人的肩头。
瘦男人哼了声。
“来日方长。”他说道。
千金堂可真忙,从早上睁开眼一直到天黑排队的人都没断过,胡三曾经觉得建的有些多làng费钱的病房也被挤满了,以至于最后齐悦不得不狠下心,需要住院的才能住,那些花钱买心安的一概不允许。
“是说把这些给别的药铺?”胡三看着齐悦写的药方,惊讶道。
“是啊,一定要大家都加qiáng消毒杀菌意识,这样才能避免各种感染,避免小伤口要人命的事。”齐悦说道,一面看着自己写的,注意事项以及消毒汤药的配置。
“那怎么成,师父,这是咱们千金堂的秘方!”胡三瞪眼喊道。
“秘方?这算什么秘方?这应该是人人皆知的常识。”齐悦笑道,“公共卫生防疫而已。”
“什么啊,师父,咱们这个这么厉害,城北的普济堂,就一个止痒的药,撑着他们一个药铺,止痒的啊,师父,那都看得比xing命还重千金不换呢,你,你,咱们这个…”胡三急的跳脚,gān脆伸手将这张纸搂在怀里,“反正谁也别想不花钱要走我这个。”
齐悦被他逗笑了。
“胡三啊,可是,如果不普及这个,奶妈的事还会出现,我们不能次次都这么幸运能救治了。”她说道。
“那也不管我们的事,是他们的事。”胡三哼声说道,“正好,大家都选择我们这里,不就解决了。”
齐悦摇头。
“胡三,我们千金堂要做最好的,这最好的不是水落石出,而应该是水涨船高。”她说道。
胡三看刘普成也点头了,这才不qíng不愿的应声是。
天黑之后,齐悦才和阿如走出千金堂。
“饿死了,我方才见食堂做的是大包子,不如咱们吃了再回去?”齐悦说道。
“还是别吃了,阿好今晚也做了好吃的。”阿如笑道。
二人说笑着,忽听身后有人喊了声月亮。
这个名字已经好久好久好久…
齐悦一时间竟然没反应过来。
直到身后再次喊了声月娘。
齐悦停下脚转过头。
“常云起?”她很惊讶的喊道。
街边灯下一个少年锦衣玉冠长身而立。
常云起脸上的笑有些酸涩。喊月亮她已经听不到了…
“是。”他很快收起酸涩,含笑说道。
“三少爷真是稀客。”阿如不咸不淡的说道。
自从齐悦离开了定西候府,常chūn兰姐妹探望的探望,不探望送东西,只有常云起如同消失了一般,就连齐悦差点死掉,连世子爷都那么远的跑回来,而他依旧没有露面,就好像他根本不知道这世上有齐月娘这个人存在一般。
常云起没有在意阿如的讽刺。依旧面带笑容。
“我过了院试了。”他说道,“我来告诉你一声,你给我做的饭菜,没有白费。”
齐悦愣了下,旋即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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