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子清走到墓前,墓前烧的大盆里还在烟雾缭绕,他盘腿席地坐下来,将手里的包袱打开,拿出两瓶酒。
“来,喝吧。”他说道,说完自己仰头对瓶咕咚咕咚的喝起来,竟然一口气喝完了。
然后将面前的酒倒下,酒落入烧料盆里,刺啦声响,烟雾四散。
“我来京城了,你等着吧,你很快就能去跟别人说,我袁子清给你打过下手了。”他说道,看着墓碑一笑。
笑完了又低下头。
“对不起啊。”他低声说道,“到底是让你等不到了”
烟雾散去,滋滋声也停了,酒气也随风变淡。
袁子清这才抬起头,看着墓碑。
“其实,我也舍不得你。”他说道,说完笑了笑,手一拄地站起来,拍了拍手,“齐月娘,我走了。”
他亦是头也不回的骑马离开,
入了京城门,繁华喧闹扑面而来。
袁子清只觉得有些眼花缭乱。
“请问,医馆千金堂往哪边走?”他拉住一个路人问道。
路人看他一眼。
“求医的吧?”他说道,伸手一指,给他说了位置。
袁子清道谢,刚要走,又被那人拉住。
“哎,现在别去了,千金堂出事了。”那人说道。
出事?
袁子清一脸惊讶。
“是啊。好像是药出了问题,出人命了,人家那边告了,正闹着呢。”路人热qíng的说道。
话没说完这边的人已经走开了,这让要详细说的路人很不高兴。
乡下人真是没礼貌!
袁子清来到千金堂门前时,恍惚回到了永庆府那时候,要说区别就是京城的人比永庆府要多得多,他几乎挤不进来。
“…董林!你他娘的老毛病又犯了?”胡三指着眼前这个身穿太医服的男人骂道,“凭什么就是我们千金堂的药有问题?查封?你以为你是谁?”
“如今打了药人死了也是事实,胡大总管。你还是接受核查吧。”董林说道,慢悠悠的捻着胡须。
胡三看着他冷笑。
“行啊,姓董的。你竟然还能爬进太医院,打着我师父的名头,得了很多便宜吧?”他说道。
董林亦是冷笑。
“胡大总管,这话我可不敢当,您师父的名头我怎么敢用。大家不过是看在我师门的面子上,给我一次机会罢了。”他说道,整容,“既然如此,我必定要恪职尽守,不能rǔ没了师门…”
他的话音未落。人群一阵骚动,似乎有好些人齐声喝叫着。
“让开让开!”
这声音让围观的人群受惊之下分开了路。
袁子清被人群挤得差点摔倒,再抬头。看到一个老者疾步迈入千金堂内。
“师父!”胡三喊道,高兴不已。
“师兄”董林也喊道,不过神qíng有些意外。
刘普成目光扫过在场的差役。
“既然涉及药品之事,那么就由太医院负责吧。”他说道。
差役们打量他,皱眉。
“凭什么?你谁啊。你说了算啊?”为首的哼声说道。
“是啊,师兄。这件事还是…”董林忙过来说道。
“闭嘴!”刘普成转头喝道。
这还是董林第一次见刘普成这样大声说话,不由吓了一跳。
“当然我说了算。”刘普成说道,从袖子里拿出一张文书,“这是我接任太医院院判的文书。”
胡三闻言大喜。
“师父,你终于肯接了。”他喊道,几乎喜极而泣。
自从周茂chūn扔下太医院云游不知所踪后,朝廷重新核选太医院缺位,鉴于刘普成身为孟医令以及齐娘子的关系,很多人推荐他,但刘普成一直呆在永庆府没有接受。
“师兄,这太好了。”董林也说道,挤出一丝笑。
“是啊,作为大师兄,光耀师门的事就由我来吧。”刘普成看向他,“你,回去吧。”
董林哎了声,转身,忽的想起什么。
“师兄,你让我,回哪里啊?”他颤声问道。
“回你老家。”刘普成说道。
董林大惊。
“师兄,你不能这样啊,师兄,我只是想帮帮你。”他喊道,抱住刘普成胳膊,神qíng哀切,“师兄,我就是为了要维护师门维护你的声誉才如此的…师兄,你可怜可怜我,我不想一辈子呆在那个地方啊…”
刘普成看着他,摇摇头。
“师弟,以前我可怜你,让着你,但现在我不能了。”他说道,挣开胳膊,摆摆手,“你走吧。”
董林还要说什么,刘普成的弟子们上前架起他不由分说就带了出去。
“师父”胡三用袖子擦脸喊道。
“这么大人了,哭什么哭。”刘普成笑道。
“师父,你总算来了。”胡三说道,带着一脸的委屈。
“是,我来了,你安心做你的事吧,其他的事都jiāo给我。”刘普成说道,转头看向差役,伸手,“这件事请你们老爷到太医院来说吧,我在太医院恭候。”
袁子清从人群中转过身,向外走去,走出去又回头看了眼,千金堂门前的热闹正在散去。
“走了!”他握了握拳头,露出一丝笑,转过身大步而去。
出息
常云成下车时,曹老正背着手看警卫员正在贴对联。
“怎么过年了也回来这么晚?”他问道,带着几分不高兴。
曹文军扶着车门gān呕一阵。
“何止晚,还空着手呢。”他说道。
“这里没什么好东西。”常云成说道。
曹文军翻个白眼。
“在你眼里是不是这世上就没好东西啊?”他说道,“我看到了,你媳妇可是往娘家带了好些茶啊。”
“那些也叫茶?”常云成皱眉说道,“我说她她不听。”
曹老哈哈笑了。
“来了就好来了就好。”他说道,一面招手,带着几分得意,“看看,这是我找白大家写的对联,我好容易弄到的,整个山上就我一个人弄到了,怎么样?”
常云成抬头看字。
曹文军在一旁撇撇嘴。
“哎哎,我说你放着我爷爷这里的大门不看,跑去那鸟不拉屎的什么县来着,别的本事不长,字认全了没?”他挑眉笑道。
常云成没理他,看完了字。
“不好。”他说道。
“恩恩白大家的字好是公认呃你说什么?”曹老说道,差点呛了。
“一般吧。”常云成说道,看了眼那字便不再看了。
这种水平勉qiáng也可以到人家家里当个西席了,但要是搁在他们家可不行,定西侯第一个就瞧不上。
“您身体还好吧?”常云成开始说别的话题。
曹老伸手拉住他。
“别,别,打岔。”他说道。“怎么就不好了?”
“爷爷,你听他呢,他嘴里说过什么好吗?”曹文军嗤声说道,“人家不好。你写一个来看看怎么好?”
常云成看他一眼。
“我写的也不好。”他说道。
“看看,看看,倒是也有自知之明…”曹文军哼声说道。
“但比他的好。”常云成接着说道。
曹文军一口口水呛了。
书房的门被曹文军推开,扯着常云成进来。
曹老慢悠悠的跟在后面。
这是他的书房。因为爱习字,笔墨纸砚都是备好的。
“写,写,来,来,关公,你来给耍个大刀让我们看看。”曹文军说道,将常云成推到桌前。
常云成笑了笑。
“来,来。写写。没事。哪个字不会了,问我,我给你说。”曹文军又道。
常云成瞪他一眼。习惯xing的一手扶袖子,伸过手才察觉现如今不用扶袖子。
是啊。都不一样了。
他微微怔了一刻,拿起笔。
这粗糙的笔墨纸砚…
这还是这里地位很高的人过的日子。
看看他们吃的喝的用的穿的戴的…
真是可怜啊。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曹老眼睛一亮。
这边常云成看着纸一刻,提笔写了一行字,放下笔。
“我看看”曹文军哼声说道,还没抬脚就被曹老拨拉到一边去了。
“你看懂个屁,一边去。”曹老说道,自己站在了桌案前,看着白纸上的几个字。
曹文军见曹老站过去之后便不说话了。
是难看的没法评论么?
这种尴尬当然由他来给爷爷解围了。
他伸头看去。
“蓼蓼者…我,匪什么伊蒿…”他念道。
曹老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滚边去,丢人现眼。”他瞪眼喝道。
曹文军捂着头一脸委屈的站开了。
什么嘛,写的那些字怪怪的…
曹老又看了一遍,叹口气。
“好,好。”他说道,冲常云成点点头。
又连续说了两个好,除此之外别无他话。
“不好。”常云成依旧说道,低着头看纸上的字。
跟父亲的字相比,他的字很不好
在家里,兄弟姐妹们比起来,他的字也最差…
差到小时候父亲都懒得打他手板。
要过年了啊…
常云成轻轻咳嗽一声。
“老先生,我就不打扰了,先走了。”他说道。
这拜访长辈拜访的,可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
曹文军瞪眼。
曹老看他一眼点点头。
“去吧。”他说道,神qíng柔和。
常云成低头施礼抬脚走。
“云成啊。”曹老又唤住他,“正月里带着孩子也过来玩玩,我这样的老人家是最喜欢孩子的,看到你们有孩子了,血脉传承,这是最宽慰最高兴的事啊。”
常云成转过身,对着曹老笑了笑。
“好。”他说道,qíng绪明显好了很多,再次低头道谢,转身走了。
神神叨叨的说的都是什么啊。
曹文军在一旁撇撇嘴,看到曹老还是低头看字。
“爷爷,这写的什么啊?”他大着胆子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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