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洛婉兮说完,凌婵就迫不及待道:“我能看看嘛?”
自然是能的,洛婉兮从画缸里找出几幅:“这几幅是我自己比较喜欢的,还有一些在后面收着。”当下便有丫鬟去取。
前世她日子过得jīng彩纷呈,踏chūn游湖爬山打猎,书画这些需要耐心的才艺都一般般。这辈子身在52书库,还有个状元爹,心xing也较从前稳重,倒是肯耐下xing子琢磨琴棋书画。
第一幅是一群荆钗布裙的女子在河边洗着粽叶,平淡安宁之中透出一股淡淡的愉悦。洛婉兮介绍:“在江南一带,端午都流行包粽子。”
凌婵点点头:“京里倒不兴这个,不过每年大嫂都会包一些,我最喜欢吃火腿蛋huáng馅的。”
两人便这么你一句我一句的就着画说下去,说了一会儿,洛婉兮抽出一副画徐徐展开。画上是一只huáng褐色胖嘟嘟的猫咪在甲板上扑着蹴鞠玩耍。憨态可掬,活灵活现。
“这是你们府上的猫?好可爱!”
洛婉兮摇头:“隔壁船上的,中途休息时看见的,觉有趣便画了下来。”
凌婵忍不出凑近了一看:“这猫可真可爱,瞧这胖的,自己都快成了个球了。话说回来我瞧着你应该很喜欢猫吧,昨天看你逗猫的动作十分熟练,你是不是养过?”
洛婉兮应了一声,道:“小时候养过一只白色波斯猫,后来生病死了,我弟弟哭的差点晕过去,后来再不敢养小动物了。”
凌婵心有戚戚的一点头:“我有一只很喜欢的黑猫,可它前些年也死了,老死的,和人比起来,猫的寿命太短了!”小黑走的时候她还大哭了一顿。
洛婉兮心里一动,想到了小黑,不由神qíng萧瑟了几分,定了定心神后问凌婵:“昨天那只黑猫是你喜欢的那猫的后代吗?”
“是啊,小黑虽然走了,不过它留下的子孙倒不少。有时候也想养一只,不说我娘觉得黑猫不吉利,不同意我养。”
“那昨儿那猫是谁养的?”
凌婵:“碧玺嬷嬷啊!就是昨天和宁哥儿一起的那位穿着麻灰色衣服的嬷嬷。”
洛婉兮握了握拳,露出一丝疑惑:“昨天那位嬷嬷匆匆离开,看模样似的不甚开怀,是不是我碰了她的猫,她不高兴了?”昨儿一路宁哥儿都闹腾着,她都没机会开口提着一茬。
凌婵忙道:“当然不是,碧玺嬷嬷最喜欢那些会养猫的人了,你别多想,”想了想也不是什么秘密故道:“嬷嬷是陪着我六婶从小一块长大的,我六婶的事你应该也听说过一些吧。”
洛婉兮拽紧了手心:“天不假年,令人扼腕。”
凌婵眼底染上一抹怀念之色:“自从我六婶走后,嬷嬷大受打击,qíng绪便有些无常,这些年已经好多了。”早些年她亲眼撞见过一回,陆婉清假装扭了脚要往她六叔身上倒,被正巧撞见的嬷嬷冲上去连着甩了好几个大耳光子,要不是人拦着,嬷嬷那模样似乎是想一口一口咬死陆婉清,从此陆婉清都不敢踏进她六叔府上大门一步。
“斯人已去,何必执着!”洛婉兮垂下眼睑,幽幽道。
“这世上有薄qíng负义之人,自然也有重qíng重义之人。”凌婵晃了晃脑袋,将满腔哀思都甩了出去,展颜一笑:“不说这些了,你还有什么都拿出来让我开开眼。”
洛婉兮也收敛qíng绪,继续介绍自己从南至北这一路说绘下的风景,等将路上作的那些画都讨论了一遍,凌婵也该走了。临走她拉着洛婉兮依依不舍:“过两天我派人来请你,你可要来啊,我那虽然没这么好的的画给你看,但是我那有好吃的。”
见洛婉兮面露犹豫,凌婵便摇着她的手不依,恍惚间和当年那个梳着包包头拉着她撒娇的小丫头重合起来,洛婉兮心头一软,等她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点头了。
凌婵喜动于色:“说好了就不许反悔,反悔就是小狗!”
洛婉兮被她堵得笑了,送着她出门道:“你放心,我哪敢诓你。”
说话间就与洛婉妤在荣安堂的正屋那汇合了,望着说说笑笑的两人,洛婉妤百感jiāo集,理智上她知道妹妹是咎由自取,可qíng感上洛婉如到底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妹妹,母妹又哭的那般可怜。要说洛婉妤对洛婉兮一点迁怒的意味都没有,那是骗人的,虽然她也知道洛婉兮无辜可怜。可人xing就是如此复杂,不过她是个心思透通的,绝不会为此去刁难洛婉兮,甚至还苦口婆心地开解何氏和洛婉如。
与洛老夫人辞了行,洛婉妤便带着凌婵打道回府。
“这就是祖父心心念念的宝贝?”洛婉妤见凌婵宝贝似的抱着一画轴,遂打趣。
凌婵:“这是婉妹妹送我的,祖父的《金玉满堂》在梨叶那。”
洛婉妤好奇:“这是画了什么,你怎么宝贝?”
“美人儿!”凌婵言简意赅。
洛婉妤忍俊不禁,掩着嘴轻笑:“怪不得呢!”
回到凌府,两人先去慈心堂向凌老夫人请安。而此时此刻,凌老夫人心qíng不甚美妙,罪魁祸首就是坐在他对面若无其事喝着茶的凌渊。
在两人中间是好几张帖子,其中一张摊开着,一面写着女子的父母祖父母等qíng况,另一面是这女孩的身量胖瘦爱好等等,最后一面则是惟妙惟肖的小像。俨然就是京城大户人家私下流行的名册,他们会专门派人将中意的少年少女qíng况绘制成册,方便挑选。
凌老夫人语重心长:“这几个都是我和你嫂子们jīng挑细选出来的,都是好姑娘!”
凌渊眼风不动:“二婶您的好意我心领了,然我无意续弦。”
凌老夫人糟心的瞪他一眼,突然悲从中来,掩面而泣:“你娘临走时拉着我的手殷殷嘱托我照顾好你们姐弟几个,其他人不用我再cao心了,可唯独你孤家寡人一个,膝下一儿半女皆无。要是你有个血脉,我也不催你了,可你无后啊,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让我下去后怎么跟你娘jiāo代。”
凌老夫人与凌渊母亲不仅是妯娌还是手帕jiāo,自幼一块长大,两人一辈子都没红过脸,后来凌母病逝,凌老夫人一直很照拂姐弟几个。若没这份缘由,她一个做婶娘也不会对他婚事这么上心。
“老九儿子多,从他那过继一个便是。”凌渊淡淡道,他胞弟凌洺光嫡子便有三个。
凌老夫人一哽,没好气道:“侄儿和亲子能一样吗?”她抽出压在最下面的那张名帖,展开竖在凌渊眼前:“你不选,我替你选,就这丫头了,明儿我就派人去提亲!”
说着仔仔细细的盯着凌渊的脸,不肯错过蛛丝马迹。她已经知道昨儿发生在邀月搂下之事,凌渊既然肯帮洛婉兮,待这丫头总是有几分不同的。
凌渊抬眸,便见抬头四个字,临安洛氏,眉头微不可见的一皱,他垂下眼转了转拇指上的翡翠扳指,轻描淡写道:“我不会娶她,您若是想让她沦为全城笑柄,您便派人去吧!”
想将他一军的凌老夫人被反将一军,差点气了个倒仰,捂着胸口正打算晕一晕。
凌婵欢快的声音传进来。
凌老夫人郁郁的瞪一眼凌婵,把东西往盒子里一塞,神qíng立马恢复成和颜悦色。
凌渊无奈摇了摇头。
“祖母,我们回来了!”凌婵高高兴兴的掀开帘子进屋,向上首的凌老夫人和凌渊请安:“祖母好,六叔好!”
凌老夫人满脸含笑:“看来在你婉妹妹那玩的很高兴!”说着不动声色的剜了凌渊一眼。
凌婵:“是啊!我不只把祖父朝思暮想的《金玉满堂》带回来了,婉妹妹还送了我一幅她自己画的《涴纱女》,不只画好,那一手簪花小楷也漂亮极了。”说着凌婵就要打开画轴。
凌老夫人意味深长的看一眼凌渊:“她父亲是堂堂状元郎,母亲出自以书画传家的李氏,在闺中就有才名,如此家学,自然也是才女。”
凌渊依旧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起身:“二婶,我还有公务要忙,先行一步。”
凌婵和洛婉妤连忙站了起来。
凌老夫人撩他一眼:“去吧,别忙起来又顾不得用膳,仔细身子。”
凌渊轻轻一笑,行礼之后旋身离开。
凌老夫人在心里叹了一声。
凌婵完全不知道自己坏了祖母的‘好事’献宝似的把已经展开的《涴纱女》挪到凌老夫人眼前:“祖母好看吧?”
凌老夫人知道孙女说的好看,指得绝对是画中临水涴纱的女子,而不是整幅画。不由好气又好笑,倒是认真看了两眼,笔法挥洒自如,人物生动传神,令人眼前一亮,再思及她年纪,洛老夫人就更郁闷了,凌渊琴棋书画皆通,书画更是jīng绝,二人岂不般配。
“祖母,你再看看下面题得这些字!”
凌老夫人目光下移,停在了王昌龄的《涴纱女》上,清婉灵动如cha花舞女,低昂芙蓉,片刻后,凌老夫人感慨:“她这一手字,没个十年以上的苦练是写不出来的,瞧瞧人家,还比你小一岁呢,你倒好意思偷懒不练字,字就是脸面。”
凌婵悻悻一缩脖子,抱起画:“我给祖父送画去了。”说着一溜烟跑了。
“这丫头啊!”凌老夫人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语气中满是宠爱,转而问起洛婉妤回娘家的事来。
却说凌婵跑去万松院献画,顺便献宝,不幸又因为自己那一手狗爬字被祖父鄙视了一番,小姑娘痛定思痛,决定好好练字。
奈何坚持了三天就有点泄气,遂派人去请洛婉兮过来玩耍,顺便打听下练字的诀窍。
以至于洛婉兮到凌府事,发现凌大夫人格外的热qíng,被凌婵拉到书房之后,恍然大悟,哪个母亲不想女儿好好向学。
在她看了凌婵的字后,洛婉兮就更理解凌大夫人的热qíng了。若说字如其人,在凌婵身上这句话绝对是弥天大误。洛婉兮少不得与她说了些诀窍,然书法一道,一半看天赋另一半看勤奋,前者凌婵委实欠缺,后者凌二姑娘也不多,她打小就不是个能耐得住xing子的。
练了大半个时辰,凌婵就喊喊腰酸手疼,硬拉着洛婉兮去了园子里散心,到了外面,瞬间腰不酸手也不疼了。
洛婉兮好笑的看着神清气慡的凌婵,凌婵俏皮的吐了吐舌头:“寸有所长尺有所短,书画我不行,可我骑she好啊!”她忽然眼前一亮:“你会she箭吗?我们去靶场,让你见识下什么叫百发百中!过去有点远,我让他们去抬软轿。”说着就命人去准备,从这儿走过去要一刻多钟,她自己无所谓,就怕弱不禁风的洛婉兮走不动,到时候没了玩的jīng力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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