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权_天下归元【完结+番外】(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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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孩子人呢?大夫人呢?”

  “大夫和顾兄在一起,那孩子失血过多还在休养。”宁弈一笑,“赫连铮那家伙,一刀下去险些要人家的命。”

  “太不像话了……”凤知微jīng神不济口齿微涩,“赶明儿我要教训他……”

  “睡吧。”宁弈笑了笑,给她拢紧被窝,凤知微心中隐约转着一个念头,却没有jīng力去睁开眼睛,朦朦胧胧睡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觉风声扑面,似有人扑了过来,接着便是咚的一声身体撞上chuáng边的响声,她睁开眼,看见宁弈面带惊慌之色站在chuáng边,听见她的动静,脸上的惶然之色才渐渐褪去。

  他靠在chuáng边,感觉到她的惊愕,脸上渐渐有点讪讪之色,伸手给她掖了掖被子,一瘸一拐的转身回自己的chuáng,努力很自然的笑道:“……做噩梦,以为你……”

  话没说完,凤知微却已全都明白。

  那段生死不知的煎熬日子,他一直都是这样守着的吧?那些漫长而恐惧的夜里,他一直都是这样惊惶着的吧?不停的噩梦她失去呼吸,不停的惊醒扑过来看她的生死,以至于形成了习惯,在脱离危险之后,依旧噩梦而醒。

  那要多少次的夜寐而起,要多么沉重而深切的担忧,才会形成这样近似于qiáng迫的习惯?

  凤知微不说话,直直的望着屋顶,良久,眨眨眼睛。

  落下泪来。

  第七十四章 爱之阔大

  “来,吃药。”

  “哦……咦宁弈你看!”

  “不用看,宁澄不会出现,燕怀石没有过来,刺客根本不存在,华琼肚子里的孩子没事……我说凤知微,你这招已经玩腻了,别想再转移我注意力——吃药。”

  “哦。”

  某个想使诈被识破的人,乖乖要去接药碗。

  “我喂你。”宁弈一让,“不然你又不知道玩什么花招。”

  “你又不方便,喂什么喂。”凤知微躲闪,“我怕你喂到我鼻子里去。”

  “我看得见你。”宁弈答得简单,却似有深意。

  凤知微不说话了,眉毛耷拉下来,她不是任xing的小孩子,良药苦口自然知道,只是这药也太恐怖了些,就算是童子尿估计都比这好喝,她喝了很多天,不仅没能喝习惯,还越喝越畏惧。

  醒来已有一段时间,除了这恐怖的药,凤知微享受到自幼至今最好的待遇——身周亲朋环绕,殿下亲自照顾,在这段凤知微没有力气拒绝的日子里,宁弈表现出了绝大的耐心和细致,一些日子下来,等到凤知微有力气去推拒,有些事已成习惯,再推拒反倒成了矫qíng。

  朝夕相处,向来最能消磨掉意识深处的敌意和抗拒,从生死之境走过一回,也最容易令劫后余生的人们放松心防而心软,本来就是心思相像很有默契的两个人,到得后来,渐渐便少了疏离,多了亲切,少了戒备,多了一分温软的心境。

  杯盏银勺jiāo击声细脆响起,坐在她榻前的宁弈神qíng宁静,银匙里药汁不仅味道恐怖气味也很嚣张,他似乎没闻见,还特意在自己唇边嗅了嗅,才准准的递到她口边。

  凤知微看着袅绕热气里,他原本波光明灭此刻却有些暗淡的眼神,心口一堵,一口药不知不觉便咽了下去。

  四面很安静,屋顶上有细细碎碎老鼠般的声音——那是顾少爷在吃胡桃,听着很安逸。

  不屈不挠将一碗药喂尽,凤知微吐出一口长气,还没来得及开口,雪白的帕子已经轻轻按在了她唇角,“别动。”

  拭尽唇边残留药汁,凤知微再次张口,这次一枚甜兮兮的东西投入了她口中。

  “陇西的九腌蜜梅,”宁弈似乎自己也在吃,“我看不错。”

  “都被当成小孩子了。”凤知微笑,“真正做小孩子时生病,也没这个待遇。”

  “那便现在补给你。”宁弈笑笑,抚了抚她的发,“加倍的。”

  凤知微心中又是一颤,转开眼光,看着窗外秋景,道:“今儿天气不错。”

  “去外面坐坐吧,也透透气。”

  顾少爷飘下来,一手拎起病人,一手拎起软榻,不劳殿下费神的将人送了出去,本想软玉温香抱抱佳人的殿下,有点郁怒的跟着。

  顾少爷生疏笨拙的给凤知微铺好软榻,将她往上面一放,又呼啦啦给盖上三层毯子,凤知微埋在厚厚毯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艰难挣扎着和他说谢谢。

  顾少爷满意的坐回屋顶继续吃胡桃了,凤知微向宁弈求救,“快点……压死我了。”

  宁弈笑一笑,揭去两层毯子,给她重新整理好铺得凌乱的褥子,有点得意的道:“你看,你还是缺不了我。”

  真是自恋啊,凤知微不承认,“暂时而已。”

  “暂时也好,”宁弈坐在她身侧,“我就恨你太要qiáng。”

  凤知微不说话了,两人静静坐着,秋色已深,园子里一色深深浅浅的红枫,夹杂着各色jú花浅紫明huáng,华美而萧瑟,天空很高远,偶有南飞的北雁,浅黑的羽翼划出洁白的弧线,将一朵云掠散。

  两个人一坐一卧,在沉静的秋景里分享彼此的沉静,听花瓣从枝头簌簌散落,听鸟儿的翅膀掠过带露的糙尖,听残破的荷叶上泻下晶莹的水珠,看见看不见,没那么要紧,景在心中,人在心中。

  安静持续了很久,直到远处隐约有一点细碎声响,似是步伐匆匆向院子而来,凤知微抬起头,慢慢笑了下。

  “保重。”她道。

  宁弈慢慢俯下身来,微热的呼吸拂在她耳边,凤知微微微一让,也让不到哪去,感觉到他的唇最终贴在耳侧,润而软,和语气一般的轻,“等我。”

  凤知微默然不语,他轻轻的咬她耳垂,不轻不重的力度,有点刺痛有点痒,却又似乎不是痛痒在耳垂。

  他的华艳又清凉的气息,秋日云一般悠悠远远的罩下来,而眼神似飘摇的舟,要载了谁的心,dàng过分离的彼岸去。

  她不说话,他便不让,耳边有低低的呼吸,轻而浅,似是怕惊了她此刻的脆弱,但那咬啮里又带点不屈不挠的力度,凤知微微只得无奈的笑起来,推开他,用手护住耳,半晌道:“总是要等你一起回京的。”

  她抬手,就势抚了抚宁弈的下巴,触手有点胡茬,她一笑轻轻拔去,换得他低沉的笑,她眼波流动,嫣然道:“我记住你现在的轮廓了,到时候给我查出瘦了,可不饶你。”

  “如何不饶我?”宁弈的笑声带了淡淡快意。

  “杀了你,和你势不两立。”凤知微微笑答。

  “好,等你来查。”他撒开手,笑意里多了几分暧昧,“想怎么查就怎么查,别说脸,哪里……都可以。”

  凤知微缩回手,白他一眼,想他看不见,也无可奈何,悄悄摸了摸自己耳垂,是咬红了,还是自己变红了?

  “把那孩子带去吧。”她道,“我当初救下他,就是想着是不是可以对你的眼睛有帮助,不想最后是给我用了,还有那位名医,你看看是不是也带去,一起想想办法。”

  “那是你的名医。”宁弈语气突然有些淡,“不会供我驱策。”

  凤知微有点诧异的看了看顾南衣方向,确实,那位名医很是神秘,到现在为止她也没见过,顾南衣并不提起这个人,要不是别人转告,她都不知道有这人存在。

  她不再问,转移了话题,道:“你去了那边,注意下,当初在陇西伏击我们的那批高手,那是首领左肩曾经被我伤过,那边的官场被常家把持的一定更狠,你千万小心。”

  “守好南海,不让它成为常家退路,便再无顾虑。”宁弈道,“你相信我,我也信你能守好。”

  “我还等你一起回京呢。”凤知微一笑,推他,“去吧。”

  宁弈轻轻的捏了捏她的掌心,一笑,随即决然转身。

  远处宁澄跟了上去,他先前盘腿坐在假山石上,用一种古怪的眼光看着这个方向。那眼神有点空,有点凉,有点犹豫,有点不安。

  两人的身影穿越层层枫红,渐渐消失。

  就在园子外,南海布政使等三司,正等候着楚王车驾。

  而在更远的城外,南海将军率南海边军十万,于迎风飞舞的旌旗和连绵如海的枪尖间,等候着征南主帅的到来。

  就在昨日。

  闽南将军常敏江起事,奉五皇子为帝,率军十五万起于闽南乔官县,杀县令方德祭旗,兵锋所指,连下五县。

  朝廷急调一线边军,将镇守陇南道曹可冰、孔士良两部人马向西南推进,调南海边军十万布于南线,以闽南道钦差大臣、楚王宁弈为主帅,迎战叛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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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弈的身影消失很久之后,凤知微才将目光收回来,垂下眼睫,捶捶有些酸痛的腿,笑了笑。

  这一场病来势汹汹。对她身体造成了很大伤害,以至于恢复需要很长时间,唯一她有点奇怪的是,体内那股灼热的气流,似乎比以前又浑厚了些,却又没有像以前那么灼热熬人,倒有点在丹田之内,慢慢稳定的趋势。

  生死边缘走一遭,说不定因祸得福呢,她想。

  园子外又有步声传来,有一人的步伐特别的轻快gān脆,凤知微眯眼一笑,一定是华琼。

  果然不错,一会儿华琼就以孕妇不能有的敏捷转过回廊出现在她面前,身边是燕怀石的母亲陈氏,身后侍女捧着新鲜的石榴,华琼拈起一个,笑着对她扬了扬。

  凤知微微笑看着她,她很喜欢华琼,不仅仅是因为初见那一刻这女子给她的震撼,还有这段日子接触里,华琼表现出的超于他人的明朗和聪慧,她明朗却不放纵,敢作敢为里也有善于为他人考虑的细腻,狠也狠得,收也收得,着实是个人才。

  “您今天可好些了?”华琼是每日都来的,燕怀石揽下了船舶司建立事务,忙得团团转,她这个夫人就负责来表达关切,这女子不拘虚礼,凤知微和宁弈,也早已免了她通报见礼的繁琐。

  “和这天气一样,不错。”凤知微看着她细细剥出鲜红饱满的石榴子,一颗颗细碎晶莹,目光对屋顶掠了掠,华琼立刻心领神会的拿起一个抛上去,顾少爷接了,瞬间又抛回来——不是胡桃,不要。

  华琼顺手便把那石榴剥给自己吃,笑意盈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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