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权_天下归元【完结+番外】(2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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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笑容十分正常,既不过分热qíng也不过分正经,宁弈狐疑的看了看她,终究是有些饿了,舀起一匙慢慢尝了尝,随即眼睛一亮,赞:“好!”

  “自然是好的。”凤知微笑眯眯看着他。

  宁弈端着小碗银匙过来,舀了一勺,也笑吟吟喂过来,道:“如此美食,岂可独享?来,你也用点。”

  凤知微大惊失色,慌忙站起,站到一半想起不对又坐下,隐约感觉到身下吱嘎一声,连忙身子一偏头一让,笑道:“可别!我今晚吃得太多,撑得肚子发胀,再吃可就要吐了,那多煞风景。”

  宁弈收回羹匙,还是那种微光流溢的笑容,淡淡道:“哦?是么?”有点遗憾的随便吃了几口,赞了几声,便不再动口。

  他是天潢贵胄做派,吃什么用什么都浅浅淡淡,喜欢什么也不会像寻常人一般贪婪,连喜好都控制了不露端倪,不想给人看出弱点,凤知微也没指望他大快朵颐,等他吃了两口停下,立即笑眯眯托着腮,道:“其实啊……殿下,我刚才话没说完。”

  “哦?”

  “这菜里鸽子蛋是真的,飞龙ròu末也是有的,不过还有一样主料……”凤知微笑得不怀好意,“是南方的禾虫ròu的……”

  话音未落,便见宁弈啪一声放下碗,脸色白了白。

  随即匆匆站起,勉qiáng笑道:“突然想起还有点事没处理,我先回去,你早点安歇。”

  “不送不送。”凤知微靠着亭栏,巧笑倩兮挥衣袖,看着宁弈近乎奔逃般快步行到井边从机关暗道下去,走得比以往哪次都gān脆利落,笑得十分得意。

  等宁弈的身影一消失在井口,她脸上的笑意便dàng然无存,呆呆的怔了半晌,站起身,揉了揉被咯得发痛的屁股,将盒子抱在怀里。

  她轻轻抚摸着盒子,发现当初盒子的那个封口已经开了,封口处,曾经被水湿过的信笺,大概后来被华琼jīng心的晒过太阳,边缘显得薄脆,在那个开口处挤挤挨挨的满着,被风一chuī发出簌簌的轻响,似乎抢着要落在她手中,她只要手指轻轻一拈,便可以拈出一封信,和当初一样,代表着神秘和未知的信,不知道会是那封附着芦苇和鸟羽的,还是载着安澜峪海cháo和珊瑚的,或者就是那封她自己的唯一的回信,带着手指的温度和那年的喜悦,于沧桑时光后,冰凉河水底,重返。

  只是彼时神秘未知,心怀开启和期盼的喜悦,此时神秘未知依旧,但当时心qíng,早已不在。

  果然世事多变,前一刻的心qíng,下一刻的历史。

  她抱着盒子久久站着,被露水湿了雾般的眼睫,却最终没有开启那盒子,没有试图取出任何一封信。

  天将明的时候,她抱着盒子回房去,背影有点躅躅的孤凉。

  她不知道。

  有个人进入了井底的密道,却并没有呕吐,也没有快速的离开。

  井底的水位迅速退去,他在暗道门户前,微湿的地上久久沉默,脸上原本的yù呕的白早已褪去,换了另一种沉凉的玉色。

  头顶的月光落下来,落到这井口的一方,显得分外亮分外冷,他在那冷光里,一株载雪的竹一般凝立着,衣袖垂在月光照不到的暗影里,隐约衣袖里,手指间,一方微白的方方正正的东西,在暗处回旋的风声里,簌簌的轻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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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华琼夫妻走,凤知微还是去了,长风里女子笑容英朗,无声抱了抱凤知微,一声嘱咐低低响在耳侧,不过“保重”二字而已。

  为自己保重,为彼此保重,山高水长,等你相会。

  凤知微立于驿亭,看着那女子头也不回的背影,眼角微湿,一生知己,却注定聚少离多,等到再相见,却又不知何月何年。

  远远的,却看见远去的华琼突然背对着她,举了举手,高举的掌心里乌光一闪,凤知微认出那是自己在糙原时赠送给她的凤夫人遗物。

  华琼这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告诉她,当初糙原誓言不忘。

  凤知微闭上眼睛,听见风里有谁低低私语,早已远去的温柔的声音。

  身后传来淡淡的青荇般的气息,有人无声无息的飘过来,并不会像很多人一样,在此刻将孤寂的女子揽在怀中给予温存,只是专心的站在她身后三尺之地,吃胡桃。

  地上积了一堆胡桃壳,他站在一堆壳子中gān巴巴口齿不清头也不抬眼角也不瞄一眼那女人,道:“我在。”

  凤知微眼睛微微弯起,一抹笑意温软,回身替顾少爷掸了掸落在衣上的胡桃屑,道:“是,你在就好。”

  忽听得车马声响,一回头看见一队仪仗过来,竟然是宁弈的,凤知微避到道旁,宁弈却已经看见了她,命停了轿,掀开车帘,笑道:“魏侯这是在相送友人吗?”

  “承殿下动问。”凤知微眼观鼻鼻观心,“送华参将出京。”

  宁弈凝视着她,点了点头,道:“千里相送终须一别,魏侯似乎不必太伤感。”

  凤知微心想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伤感了?当着宁弈带着的一群官儿们,却堆出一脸假笑感激涕零,“殿下真是有心,下官立刻便被感动得不伤感了。”

  有人吃吃的笑,凤知微一脸木然,宁弈倒也不生气,淡淡道:“魏侯既在,不妨顺便也送下本王。”

  “殿下去哪?”

  “陛下想在洛县建座行宫,命我带工部的人先去看看地形,选个合适的地方,便可以开始造了。”

  凤知微目光一闪——洛县是帝京郊县,素来以景致优美著称,天盛帝想在这里建行宫也很正常,但是宁弈向来不会在这种场合和她说废话,凤知微想了想,心中隐约也有了点大概——洛县水陆jiāo通发达,扼守帝京门户,临近虎威大营,并南可下江淮,北可上河东,这行宫,只怕也是皇帝为千秋社稷打算,替皇朝子孙后代另建的一个安身之所吧。

  “魏侯觉得洛县哪里建行宫最为合适?”宁弈问她。

  “风水堪舆之说,下官是不懂的。”凤知微一笑,“不过听说洛县黎山景致天下一绝,依山傍水最能益气宁神,是个好去处。”

  宁弈笑着点了点头,放下了车帘,凤知微正要退开,却听车驾内宁弈淡淡吩咐道:“魏侯识见天下第一,不如一起去洛县,咱们一起实地参详参详,陛下那里我给你请假,定会准了的。”

  凤知微一怔,正想说我还要回衙办事chūn闱的事儿刚结束我还要上呈贡士名单给内阁,你现在把我拖出去算哪码事儿,宁弈却已经不由分说令人分了两匹马来,凤知微皱了皱眉,心知宁弈从来不是胡闹的人,一边转头吩咐跟随来的下人道:“回去告诉宗先生,我要去洛县一趟,叫他打发人给我去礼部说一声。”一边便上了马,伴在宁弈车驾之侧,果然走不了多远,宁弈又掀开车帘,道:“魏侯不妨上车来,有件事须得问你一下。”

  凤知微点点头,正要下马,忽觉有如芒在背感,一回头,顾少爷很近的贴在她背后,隔着面纱也能感觉到他老人家不高兴,胡桃不动声色便碎了。

  凤知微赔笑:“少爷,正事,正事。”

  顾南衣默然不语,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一遍,抬手将她衣领拢了拢,保证没有一点肌肤露在外面,才放开。

  凤知微汗滴滴的进了宁弈车,还没坐定,呼的一声窗帘一掀,一物被空投了进来,jīng准的落在宽大的马车里,稳稳的坐在她和宁弈对面。

  顾家小小姐是也。

  顾知晓很听她爹的,一声不吭蹲在那两个对面,按照她爹的要求——看好那个男的。

  凤知微对宁弈展开抱歉和无奈的苦笑。

  宁弈冷笑一声,手一抬。

  顾知晓无声无息被点倒。

  凤知微“呃”的一声,心想你连孩子都欺负,给顾少爷知道了要和你拼命,正想表示抗议,宁弈已经一把将她揽了过来,轻轻磨蹭着她耳边肌肤,低低道:“本王这是为你好,你希望这样被人看着?”语声渐渐的低下去,在她耳边游移的唇,摸索着一点点靠过来,声音低沉而带笑,醇酒般的醉人,“……嗯?”

  凤知微觉得他的唇靠过的地方,都灼灼的烧起来,想来自己耳朵一定红了,赶紧向后一躲,正色道:“如果你拉我上车只是为了轻薄,咱们大可以在此分道扬镳。”

  宁弈不睬她疾言厉色,照样在她耳垂上嗅了嗅,觉得她气息还是那么清冽纯正,这才满意的放开她,眼神带着笑,语意却是冷的,一开口石破天惊,“老二今天要策动虎威大营!”

  凤知微眉梢一跳,已经面色肃然:“你怎么知道的?”

  “虎威大营有他的人,何尝没有我的人?”宁弈淡淡道,“那案子查得紧,陛下震怒,虽然还没有明诏处分老二,却令老十派了禁军,将老二的宅子守了起来,老二发觉不对,买通守卫逃了出来,我以为他要去长宁藩,他却直奔了虎威大营,看来贼心不死,想要和长宁里应外合,听说长宁藩那里豆腐涨价,看来长宁已经在大量的备粮糙征军用,老二想在帝京以虎威大营控制中枢,长宁一路大军北上,事成后平分天下——真是好算盘!”

  “那你去洛县……”

  “洛县陛下要建行宫密殿是真,但是今天我过去却是个幌子,我带了虎符,也可以调不肯从逆的虎威营兵,一万长缨卫还在前面三屯村等我,另外还可以调驻扎在洛水附近的江淮水军,从水路半天就到,联合洛县守军,从黎山脚下反抄虎威大营,居高临下占尽地利,老二要么就别点兵出营,但动一兵,必血流成河!”

  宁弈这番话说得平淡,眉宇间却露出煞气,随即杀气一现就隐,却轻轻抚了抚凤知微的发,“陛下命我出京应对老二……我正在找你,可巧在京郊遇见……”

  凤知微默然不语,眼神晶亮——由来军令如火,接令就必须立即出发,由宁弈出京的路线,却可以看出他故意绕了路,显然是为了找她,想要带着她——他担心她一人在京,会被狗急跳墙的二皇子其余走狗伤害,只有在军中才最安全。

  一番心思深沉细腻,却不说与人听。

  她的沉默看在宁弈眼底,却以为她不愿跟随,低低叹息一声,忍不住道:“知微,不要逞qiáng,让我保护你。”

  凤知微还是没说话,轻轻的笑了笑,却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子,道:“宗宸炼的药,他的东西还不错,我昨晚想给你却给忘了,你要不怕是毒药便用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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