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不放心将知晓jiāo给他,谁知道他安的什么心?”赫连铮第一个反对。
顾南衣默然不语,显然也是不放心的,他能保证顾知晓的人身安全,但是深宫诡谲那些计策,他可应付不来。
“哦还有件事。”赫连铮突然想起什么,有点不大qíng愿的道,“你失踪的消息已经传回天盛,陛下大怒,命小姚和淳于陈兵边界,小姚淳于在陇北虎视眈眈,一副找不到人就要动武的样子,那边华琼在闽南渭水边也整日cao演,没事渡河渡到一半,人家紧张起来了,她立刻又把人带回来,整得西凉边境守军连觉也没敢睡,殷志恕最近cao心得很,皇帝寿辰都没怎么关心。”
凤知微哈哈一笑,知道宁弈果然还是把姚扬宇和淳于猛给调到了闽南陇北一线,她想了想,问:“寿辰就是明日?”
“是,吕瑞还在等你答复。”
凤知微点点头,道:“看现在西凉朝廷的措置,吕瑞虽然没杀成殷志恕,却也已经做了不小的准备,我只要他能保证知晓顺利登基,杀殷志恕的事,jiāo给我吧。”
她笑嘻嘻伸个懒腰,“他可以迂回救国,我可不愿意放只虎在知晓身边,其实这人嘛,不管大人物小人物,真正要死起来,是很容易的。”
赫连铮哈哈一笑,深有感触的道:“是啊,被你祸害死的人,还少吗?”
凤知微白他一眼,忽然看见远远的一个影子隔着七彪,不屈不挠的不住探头往这里望,她认了一会才认出来,愕然道:“这不是佳容嘛,你把她也带出来了?”
赫连铮一拍头,一副怎么把这事也忘记了的恍然模样,“看见你太欢喜,又只顾着说事,把她也给忘记了,行了,就一句话,你快把她给带走,还给宁弈吧,老子快被她给搞疯了。”
凤知微看看他表qíng也知道发生什么,人说烈女怕缠郎,可有时候烈男也怕缠女的,心胸如糙原宽广的顺义大王,看样子是受不了那温柔而又坚韧女子的红粉绕指柔了。
心里明白,脸上却装傻,眨眨眼睛,“啊?为什么?人家不是已经跟了你?”
“跟个屁……”赫连铮险些爆粗口,瞪了凤知微一眼,忽然醒觉只怕又上这女人当,立即转了颜色,嘿嘿一笑道,“她没跟我,我倒是跟了你,我的唯一大妃不就是凤知微么?我的王帐至今只有她一个美人儿呢。”
“听起来我倒怪对不住你的。”凤知微托着下巴装模作样想了想,和他商量,“要不,你写封休书休了我?”
“休想!”赫连铮答得gān脆,手一挥不像在表白倒像要杀人,“便是占不着人,占个名分也是好的!”
话说到这个地步,凤知微反倒不好开玩笑了,她看了佳容一眼,将那女子眼神里的爱怜仰慕看得清晰,落花有意流水无qíng,赫连铮是无论如何不会接受她了,真要带她走,这女子会怎样惨淡的过一生?想到这里不禁有些怨怪宁弈,莫名其妙把人给弄出来,然后不闻不问扔在糙原,到底要怎么着?
回头想想,宁弈只怕早把这女人给忘记了,这人除了对自己似乎上心点,对其他人还真就只有冷漠无qíng四个字。
她凝眉思索了一阵,也没什么好办法,只好先搁在一边,先取出怀中路之彦给的那长宁钤记的纸卷,在其中一张上唰唰写了几个字,jiāo给顾南衣道:“南衣,这事重要,你亲自去找路之彦,把这个jiāo给他,记得带个护卫认路。”
顾南衣默不作声的去了,凤知微又笑眯眯的看着赫连铮,她那眼神谁看了都觉得充满算计令人悚然,赫连铮却架着膀子跷着个二郎腿端坐不动高高兴兴看她,一副就算你算计我我也高兴就怕你忘记我才叫糟糕的模样。
他用那种喜悦勃发的眼光看着她,上上下下总也看不够,觉得她扬眉好看,叹气好看,讲话好看,大白眼好看,就算什么动作不做在那发呆,也比糙原最美的清晨好看。
凤知微看着他那挚诚而热烈的目光,自己倒先心虚了,转开眼,半晌叹一口气,道:“赫连,我其实是真不想你趟进这浑水的,我不想你趟进任何浑水。”
“你在的地方就是我最喜欢的糙原。”赫连铮扬眉笑道,“哪来的浑水?”
凤知微默然不语,赫连铮双手撑在她面前,盯着她眸子,道:“小姨——牡丹太后说,一家子不要说两家话,她还叫我给你带了个礼物,哎呀我差点忘记——”说着从怀里掏出个软布包递过来,兴致勃勃的问,“是什么?打开来看看。”
凤知微手一碰到那布包就像被火给烫着了,不用打开,凭手感她就知道,是“一定汹涌,必须喷薄!”
“呃……替我多谢大妃……这个这个,我收了。”她唰的一下将布包坐到身下,面对赫连铮探头探脑的好奇目光,生怕他继续问下去,赶紧转移话题说正事,“好吧我不和你客气了,说多了你还嫌我啰嗦,明儿我的初步计划,还是和吕瑞一致的,我要绊住摄政王,在他来之前先把知晓的身世给确定了,刚才南衣去通知路之彦帮这个忙,但我怕仅凭长宁藩那还不够,我还需要你去一趟。”
“你是要我和他假做结盟绊住他?我糙原和西凉相隔数千里,他如何能信?”
“利益不分地域国体,”凤知微道,“西凉这块地方,湿热多雨,药材丰富,但是养马却不成,而你们那里,有天下最好的马场,也制造一手好铁器,却缺乏医药,而殷志恕这人野心勃勃,对于扩充军力的事一向不遗余力,你们手中有他眼下最需要的东西,你们拿战马铁器和他们jiāo换药品粮食,他们不会舍得拒绝。”
“只是我们远在天盛边境,和西凉相隔天盛近半国土,战马又国家严禁出境互市,这么长的路,如何完成这一jiāo换?这个问题不解决,殷志恕是不会相信这个所谓结盟提议的。”
凤知微一笑,赞道:“咱们的大王有长进,越发缜密。”被赫连大王赏了一个白眼才笑道:“长宁在你们中间,我会和路小王爷洽商放你们过境,长宁的势力不可小觑,看似只拥有长宁藩,其实势力遍及附近三道,有他们做手脚,可保你前半路没有问题,毕竟你走边境那条路,天高皇帝远嘛,至于最后过境,闽南有华琼,陇北有姚扬宇淳于猛,南海有燕怀石和船舶事务司,你走陆路走水路或者分散走,都有人替你策应,我会在朝中有所安排,也会给小姚他们一个合理的助你的理由……更何况……”她悠悠道,“长宁大越西凉三地之盟,大越那边其实已经被我拆了,但是西凉和长宁不知道啊,他们还会如约发动攻击,嘿嘿,到时,天盛还有没有闲心来管一群马商的动作,我看难说得很。”
赫连铮怔了怔,他还不知道三地之盟的事qíng,凤知微简单的说了,又说了献给晋思羽的计策,赫连铮皱着眉想了一阵子,半晌回过味来,骇然道:“你这不是yīn了三地?晋思羽那边马上大军开动去夺位,必然不可能再分出jīng力对天盛边境攻打造势,这边长宁和西凉却已经必然要动手,一旦打起来,长宁西凉最起码在战争初期,都会陷入被动……这下子你yīn的不是三地,是四国,还有一个倒霉的被蒙在鼓里的天盛!”
“晋思羽如果分兵对天盛边境展开钳制,”凤知微道,“我担心新仇旧恨,弄不好还会伤及咱们糙原,所以,不如gān脆釜底抽薪,赶他gān正事去,别在这参合了。”
“你真是可怕……”赫连铮瞪着她,“晋思羽只怕还为这绝妙好计对你感激涕零,只怕还会后悔冤枉了你,觉得其实你是好人,却根本不知道其中不过是因为你的私心而已。”
“我私心还不是为了你?”凤知微似笑非笑看着他。
赫连铮立即将凳子往她膝前挪了挪,顺杆子爬的便要去握住她的手,“哦我的大妃,我就知道你最疼我……”
凤知微一脚将他的凳子踹翻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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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西凉皇帝三岁寿辰。
到这个时候,便可以看出摄政王的权倾西凉来了,他的寿辰时,从昌平宫到摄政王府,十里彩道,到处都是花楼彩幄,如今彩幄犹在,不过是再次拿出来摆一摆,并没有因为这是皇帝寿辰而更隆重一层,仅从这一点,御史便大可以弹劾他有不臣之心,可惜御史们此刻,都做了聋子。
皇帝寿辰,晨间在正殿接受百官叩拜,午间赐宴,晚上后宫庆宴,皇帝还小,还没有秀女,这后宫庆宴,就是董太后摆一桌算完。
摄政王今日卯正便起,眼下挂着两大圈青黑,最近他烦心事很多,朝中大小事不断,补了这边漏那边,像是打了招呼似的不停的出状况,一开始他还不察觉什么,一个国家,每天都有无数状况的,渐渐便觉得有些不对劲,有些状况出得有点敏感,于是加倍小心,自己寿辰那天,似乎也有人混入拜寿人群,追出去对方却自杀了,什么线索都捞不着,他隐隐觉得暗处似乎有一张闪烁着寒光的钩网,无声无息正向自己背后接近,为此他加qiáng防卫,当真把自己护了个水泄不通。
然而正在最怀疑的高峰,那种被窥伺的感觉突然消失,好像对方放弃了计划,收回了探出的手,又或者自己前阵子就是在疑神疑鬼,这么一来,一直高高吊起的心反而更加不能放下,长久的猜疑很耗人心神,眼看着摄政王虽然谈笑如常,但眼底渐渐就透出疲倦来。
何况还出了魏知失踪的事,这等要人在西凉失踪,顿时令他一个头两个大,天盛陈兵边界,他不得不调动边军,也不是没怀疑过晋思羽,但这话万万不能和天盛说——告诉天盛,魏侯可能是被大越安王掳去了?那岂不等于告诉,西凉和大越有苟且?
摄政王揣着一怀烦心事,早早即起,想着今天寿辰结束后,早点把长宁藩的人打发出去,可不要再惹出什么事来。
他的亲王车驾,由三千护卫拥卫,自城中摄政王府出,经西水大街盘龙大街南市大街六牌楼,自舞阳门进宫城,这条路线,是王府谋士三日三夜不睡推敲制定的,最开阔最安全的一条道,所经路线毫无死角和掩藏处,而在四面民居屋脊上,每隔三丈便有一名神she手持弓隐藏,只要有任何风chuī糙动,格杀勿论。
这种铁桶似的防卫,普天之下无人可以接近三丈之内。
亲王车驾沿着既定路线缓缓前行,而在三个街角之外,路之彦手里抓着一方纸卷,饶有兴致的翻来覆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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