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权_天下归元【完结+番外】(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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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抱着泼泼洒洒的大缸,歪歪扭扭蹿到打得起劲的众人上方,抬手一砸,睡莲乱飞水花乱溅,那些刺客骤然被水流浇头,下意识捂眼挥剑后退,砸缸那人却已经穿缸而出,抬手一剑,寒光渡越!

  “嚓!”

  两剑相jiāo,剑光如日光穿透,各自一dàng一抵,血光爆起!

  三人各自在对方左肩上穿了个dòng。

  刺客身子一晃,消失在烟尘之后,两人分两个方向跑掉。

  砸缸那人留在原地,捂肩丝丝抽气,凤知微辨认了一会,才认出是宁弈的那个贴身侍卫,似乎叫宁澄的。

  只听他遥望刺客远去的方向,恶狠狠道:“司马光砸缸,司马缸砸光!”

  凤知微默然,心想司马光砸缸是大成传下来的一个传说,但是司马光到底是谁,却从来没有人知道,只有六百年前神瑛皇后说了,这是个搞拆迁的。

  一场混乱,众皇子都有些不安,一边安排侍卫去追,一边匆匆向凤知微告辞,凤知微一一送出府门,看了看皇城的方向,眼底透出沉重的暗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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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夜,急骤的马蹄声惊破天街的寂静。

  天色将明未明的时候,呼卓王世子敲响了宫门外的朝鼓,沉厚的鼓声击破霾云,击开天际深青的曙色。

  隆隆鼓声惊动了大半个京城,这面鼓是建国之初天盛帝设在宫门之外,供身负奇冤的朝臣百姓叩阍而用,以示民事如天,天下至公。

  只是门槛太高,寻常案件怎么也够不上“奇冤”,这鼓渐渐也便成了摆设,如今一朝巨响,震动京华。

  第五十二章 求娶

  “呼卓百万臣民拜于天盛大皇帝座下,今有呼卓飞鹏部护卫达扎尔,因触刑律羁于刑部,却为当朝亲王令人毒害,深冤待雪,元凶逍遥,呼卓十二部誓不与此獠共存亡,今乞于皇帝御下,希以圣明之志,追索诸凶,偿我呼卓之冤,谨告,以闻!”

  巨大的朝鼓之下,一色深青镶边长袍,头缠白布的呼卓族人,奋力击鼓,衣袖飞舞露出健壮的臂膀。

  曙色破层云,宫门次第开,当朝第一次殿前叩阍,喊冤者身份又不同寻常,天盛帝集齐内外朝臣,五更升殿。

  日光如利剑掠过千层玉阶,汉白石广场如浮在云端,一片淡白雾霭里,有人深青长衣,白玉抹额,双手捧尸,昂然而来。

  抱尸上殿!

  满殿臣子震动,齐齐将目光投过。

  座上天盛帝,脸色很难看。

  那人一路行来,双手微微平伸,横抱一具僵硬的尸首,披一身朝霞雾气,飒然惊风,丝毫不管这天下至尊之地,这举动多么惊世骇俗。

  殿前侍卫横枪一拦,喝道:“天子御前,怎可如此放肆?速速退去!”

  “嚓”一声,万枪如林,拦成铁壁深渊。

  “不许带尸首上殿是吗?”雾气里那人仰首一笑,唇角笑意讥诮,随即将尸首放下。

  众人刚松了口气,为平日里跋扈的王世子今儿终于遵纪守法了一回而放下心。

  那人突然闪电般出手!

  他一手探出坚硬如刚,cha入尸首心口,手指一剖,已将尸首开膛破肚,飞速掏出一截肝脏!

  玉阶两侧见惯血腥场面的长缨卫齐齐变色手软,“当啷”一声,一个刚进长缨卫不久的年轻卫士,惊得落了手中金枪。

  “不许带尸首,我带染了毒的证据,这回该成了吧?”阶下那人手掌平摊,面不改色,声音远远传出,如一线刚锐,bī入所有人耳中。

  “宣!”

  悠长的传报声宛如自天际落下,那人怡然不惧,携肝直奔金殿。

  “陛下!”他一进入大殿,便直奔座下,大礼还没行完就把那肝脏亮了出来,“臣属下无辜受害,今有苦主肝脏在此!染毒之肝,色呈青黑!陛下若不信,不妨招太医院院正相验!”

  皇子们和武将还好点,满殿文臣都露出呕吐神色纷纷后退,那人回过头来,讥讽的向他们一笑。

  排在学士末班的凤知微,此刻才看清了这位最近在帝京好大名声的呼卓王世子的相貌。

  身量高颀,浓眉锋锐,敞开的衣襟里淡蜜色的肌肤润泽光华,却不及他那双奇特眸瞳光彩照人,正面看时呈琥珀色浓郁如酒,侧看时却又隐隐闪着幽紫光芒,日光下转侧掠起,炫目如七彩宝石。

  他的五官,乍一看不是十分jīng致,然而一旦有了动作神qíng,立刻飞扬若舞,令人想起万里糙原huáng金日光下波làng般起伏的糙尖。

  呼卓王世子,赫连铮。

  他回首,凤知微抬头,目光jiāo视,赫连铮看进一双似迷蒙似渺远的眼眸,有好奇和疑惑,却没有畏惧和恶心。

  怔了怔,没想到文臣队伍里还有人能有这般胆气,赫连铮冷哼一声,悻悻回头。

  “皇帝陛下!”他的中原汉语还算纯熟,就是语气有点怪,“这是达扎尔的肝!带毒的!黑的!”说着就召唤太监以金盘奉上,太监哪里敢接,白着脸望着皇帝。

  天盛帝皱着眉,态度却还和气,道:“世子,你若告人害命,应当去刑部大堂,三法司自会为你寻回公道,这血淋淋的剖尸上殿,成何体统。”

  “三法司会包屁!”赫连铮立即一句话顶撞回来,还错了个字,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位大佬,脸色顿时铁青。

  刑部尚书孔成术冷声道:“世子还没有去刑部诉冤,怎能一口咬定三法司会枉法不公!”

  “你们都是人家手下!”赫连铮冷笑一挥,毒肝黑血飞洒,众人纷纷走避,“当然会枉法!”

  众臣脸色都变,三法司由楚王总管,赫连铮这话的意思,就是明指宁弈了。

  “凡事需要证据。”二皇子立即接口,“世子,你若随意在朝堂污蔑当朝亲王,任谁也护不了你!”

  “污蔑!”赫连铮仰天长笑,将那肝脏一掷,掷到二皇子脚下,“看!我刚才当着你们面从达扎尔身上取的!糙原上最笨的鹰,都知道黑了的肝,有毒,不能吃!”

  二皇子皱着眉,用脚拨弄那东西,捂着鼻子道:“也许是误食了什么东西呢……”他转头,对脸色越发难看的刑部尚书笑了笑。

  “昨天中午,我还去看过达扎尔。”赫连铮道,“他当时很好!然而就在晚上,我们在刑部大牢外的人,看见有黑影飞出大牢,我们赶进去一看,达扎尔就死了!”

  “追到凶手没?”五皇子问,目光灼灼。

  “没有。”赫连铮怒哼,“但是我们也伤了他!”他一个转身,直指一直默然不语的宁弈,“殿下,达扎尔无意伤人致死,就算要处死,也是刑部大理寺的事,你为什么要派人下手?”

  “哦?”宁弈抬起眼,微笑,“是啊,我为什么要派人下手?”

  “学我的话是没用的。”赫连铮冷笑,“你为什么要派人下手,你自己清楚,你知道我们呼卓部要力保达扎尔不死,而朝中那些酸书生却要杀了他,你就暗杀了他,做成自杀模样,说起来达扎尔是畏罪自杀的,我们也怪不得你,事qíng也便圆满解决了,你却不知道,长生天光辉笼罩下的糙原勇士,是永远不会怯懦自尽的!”

  “哦?”宁弈浅笑不变,温和的道,“很合理,很jīng彩,以往还真不知道,世子这么好口才。”

  “不要讽刺我。”赫连铮傲然道,“我听得出!糙原男儿直肠子,不喜欢你们这些汉人绕来绕去,你要证据,我当然有。”

  他对天盛帝躬身:“请陛下允许微臣传几个证人。”

  天盛帝点点头,赫连铮拍拍手,过了一会,来了几个人,有呼卓侍卫,有刑部小吏,还有几个平民,抖抖索索在阶下远远跪了。

  “……我和那个凶手jiāo过手,他正手反手都能使剑!”

  “……陛下……微臣没有看清凶手样貌,但是午后的时候,六品侍卫宁澄宁大人曾经来过大牢,在四处都看了看。”

  “……糙民被一个蒙面人撞倒,那人拉糙民起来,糙民后来想起来,他用的是左手……”

  一个个证人说完了,众人表qíng各异,一半忧虑一半欣喜,凤知微一开始没听懂,心想总在说左手做什么?仔细回忆了一下昨天自己府中宁澄砸缸那一幕,忽然恍然大悟。

  宁澄抱缸用的是左手,出剑也是左手!

  看众人表qíng,这位楚王殿下身边的贴身侍卫这个毛病,大家都知道,只有自己一向避宁弈远远的,还真没有在意过他护卫的用手习惯。

  众人指证宁澄,等于指证宁弈,宁弈一直神色不动的听着,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细看来,是冷的。

  “父皇。”他转身向御座一躬,诚恳的道,“儿臣贴身侍卫宁澄,昨日一直在儿臣身边,绝无私下出外杀人之事,请父皇明鉴。”

  “王爷关切属下,为他辩白也是应该。”吏部尚书许柏卿道,“只是也应该给宁护卫一个自辩的机会,是不是传他前来,当堂对质?”

  “本王的话,难道许尚书觉得不可信么?”宁弈淡淡看了许柏卿一眼,许柏卿窒了一窒,却依旧坚持道,“微臣也是为了王爷声名着想。”

  “许尚书这话就不对了。”大学士姚英立即道,“王爷驭下甚严朝野皆知,你这话意思,是在质疑王爷撒谎?”

  “不敢。”许柏卿向宁弈一躬身,他身侧工部侍郎葛鸿英却呵呵笑道:“朗日辉下,也有暗影,王爷日理万机,未必就有空闲管束每一个属下,所以就算有一两个无耻宵小潜伏,也无损王爷盛德。”

  “话可不是这么说……”大学士胡圣山开始捋胡子。

  “胡老此言差矣……”敌对派立即跳出新生力军。

  眼看又要上演一出口舌战,天盛帝眉头越皱越紧,终于一声怒喝:“闭嘴!”

  一片安静,半晌天盛帝缓缓道:“着人,拿宁澄前来。”

  一个“拿”字,听得宁弈目光一暗,听得几位皇子和他们的拥护派们目光连闪,面露喜色。

  “就算是宁澄出手,也未必是楚王指使啊。”七皇子微笑道,“也许有私仇也未可知。”

  “七殿下这话说得有理。”赫连铮也笑,笑容钢铁般铮铮,“虽说宁护卫和达扎儿天南海北的不可能有私仇,但我也不是随意诬陷他人的人,这不还有证据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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