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心中无涯欢喜。
那些失去的,都回来了吗?
他低低呻吟一声,抓住了那手指,拉到颊侧,轻轻靠了上去。
“母妃……”
温暖的手指靠在冰凉的颊,透入骨髓的柔暖,他微眯着眼,沉醉至不愿放开。
凤知微僵在chuáng边,看自己的手指被宁弈拉着蹭啊蹭,一时不知道是拔出来还是继续给他占便宜。
很明显这家伙还没清醒,她犹豫着,这万一一抽手惊醒了他,他发现现实恼羞成怒怎么办,可这万一不抽手,他自己回过神来更加恼羞成怒怎么办?
手指不过轻轻一颤,那人却已惊觉。
刚刚还迷蒙飘渺的眼神突然一凝,随即清明如墨玉,他抬起眼睫,一眼看清了面前的人。
环顾四周,宁弈目光渐渐锐利,放开了凤知微手指,沉声道:“你怎么在这里?”
他并无恼羞成怒神色,但瞬间便恢复了平日在她面前的锋利沉凉,墨玉眸瞳里迷蒙尽去,从不卸下的防备和警惕刹那重来。
凤知微将手指在裙子上擦了擦,回身去烤他的衣服,微笑道:“找个地方避雨,无意中进来的。”
宁弈怔怔看着她背影,刚刚清醒过来还有些茫然,被窝温暖舒适懒洋洋不想动,便半躺着有点麻木的看着她有条不紊的烤着外袍、深衣、裤子、亵衣……
亵衣……
亵衣?
宁弈唰的一下拉开被子,看了一眼,唰的一下又盖上。
然后开始发呆。
凤知微背对着他,淡定的举起亵衣,看看还有哪里没有烤gān的。
她不举起来还好,一举起来宁弈更加忍无可忍,怒道:“放下!”
凤知微回身无辜的看他一眼,叹口气,真是的,这么别扭,我不是为了你舒服么?不然我管你内衣gān没gān,只要保证你外袍不被人看出透湿来就成了。
拿过基本烤gān的衣物,她很贤惠的将衣服一一叠起送过来,桑蚕丝的犊鼻裤放在最上面,看得宁弈又倒抽一口气。
忍不住抬眼看她,那女人一本正经毫无心机的样子,似乎还有点小羞涩,可他就是觉得,她就是故意的。
不过这么一尴尬,压在心底的沉沉霾云倒散去了些,他叹口气,运内息在体内游走一圈,发现旧伤虽然发作,却没有恶化,也没有在那样的bào雨袭身里受寒。
这都拜她所赐吧。
衣服整整齐齐放在他身边,他怔怔看着那女子,一场bào雨洗去了她脸上易容,脸蛋小小只若巴掌大,惊心的秀气,眼波迷迷蒙蒙,和那窗外喧嚣的雨一般烟气四散,发髻乱了,她便也散了头发,俯身的时候丝缎般的发垂落,落在手背上,软软的似要揉入心底。
他突然就鬼使神差的一反手,压住了她的发。
凤知微轻轻“哎哟”一声,一拍他的手,将头发抽出,道:“别闹。”
语声轻软,带点笑意,是她一贯的温柔,却又多了点难得的纵容和体贴,宁弈突然便觉得一片冰凉的内心里,不知哪个角落点了根小小的烛,不灼热,却恒久的暖而亮着。
他在被窝里匆匆穿好了内衣,这才仔细看了下四周,眼神渐渐的暗下来,却又道:“你哪来的东西生的火?”
紧接着一皱眉,又问:“你动了她的东西?”
“我只知道你需要。”凤知微背对着他,仿佛没听出他语气中的不豫,“再宝贵的东西,也没有命重要。”
宁弈沉默下来,转目四顾,半晌低声怅然道:“还是一切没变……”
风从窗棂灌进来,穿着半湿衣服的凤知微忙着打喷嚏,没空理他伤chūn悲秋。
宁弈轻轻抚着胸口,自外袍衣袋里找了颗药吃了,听见凤知微喷嚏声密集,犹豫了一下道:“你把那些帐幕也可以取下来烧了。”
“你又舍得了?”凤知微回眸笑他。
“我不过是不希望你晚上赴宴喷嚏不断露了马脚而已。”宁弈拥被坐起身,神色淡淡。
这人永远那么口不应心,凤知微懒得理他,将火盆烧得旺旺的,听得身后那人道:“拖到chuáng边来。”
真把姑娘我当成你丫鬟?
当然不满归不满,习惯做双面人的凤姑娘还是笑眯眯把火盆拖了过去。
“你过来一下。”宁弈继续淡淡吩咐。
凤知微过去,坐在chuáng沿。
身后那人掀开被子,再次淡淡吩咐:“进来,分你一半。”
凤知微唰一下站起,表示:“我头发乱了我去梳头。”
腰上突然被人掐住,没用内力,手法却极妙,凤知微身子立即一软,随即被拖入一个温暖所在。
心怦怦跳起来,保持僵直状态缩在那不动,凤知微在láng爪里讨好的笑:“殿下,男女授受不亲。”
“我也没打算和你亲。”身后那人华艳清凉的气息越发浓郁,还多了点淡淡药香,闻起来疏旷而沁心,腰上的力道却不让一分,将拼死抵抗的她一寸寸往被窝里拖,“你以为你美到会让我qíng不自禁么?”
凤知微手指抠在chuáng边,沉吟了一下道:“我认为我可以。”
身后那人呛了一下,随即咳了起来,一伸手gān脆点了她软麻xué,往被窝里一塞,怒道:“你穿着衣服怎么烤gān?我不怕被你弄湿了你还嫌弃什么?”
“我嫌弃你。”凤知微假面具终于戴不住,比他还要忍无可忍的瞪过去,“你就这样对待你的救命恩人的?你这样子我以后怎么嫁人?”
“嫁人?”宁弈脸上的怒气在听到这句之后突然变得复杂,噙一抹森然笑意道,“看来你还真做起呼卓王妃的梦了。”
“还好不是楚王妃。”凤知微笑得比他更假。
宁弈瞪她半晌,突然笑起来,笑完了也不理她,动手开始剥衣服。
凤知微凄惨的倒在那里,想起东郭先生的故事,觉得楚王殿下就是那条没救的中山láng。
又觉得风水真是轮流转,这人明明就是在报复,现世报啊来得快,早知道先前该给他留条遮羞裤的。
女人的衣服比较麻烦,宁弈折腾了半天才脱掉外裙,搭在chuáng沿上就火烤着,一转头看见那女人紧紧闭着眼睛,嘴里不知道嘟囔着什么。
他附耳过去仔细听,才听见她一遍遍喃喃道:“这位是太监这位是太监这位是太监……”
宁弈瞪着这不动声色就能气死人的笑面母虎,很想一巴掌煽下去拍死算完。
然而瞪久了,看着这身下娇靥如花,颊上起了淡淡晕红,玉白的肌肤便越发显得chuī弹可破,红唇贝齿珠光闪烁,若是故意忽略掉那贝齿间冒出来的话,还是十分秀色可餐的。
而且那嘴呢呢喃喃的,也该休息了。
他突然俯下身去。
……谁的唇如此清甜芬芳,蕴藏了千万年来的chūn色无边,一触及便是惊艳,再深入就是失魂,忍不住便要狠狠叩开齿关攻城略地,她的温软小舌便是他此刻的无限江山。
或许原先只想堵了那呢喃的嘴,或者惩罚xing的吓吓那外柔内刚的人,然而一旦触及那世间温软,便如疲惫的旅人遇上温暖的休憩地,沉湎而不愿放开。
二十三年来世事多苦,终遇着此生未曾尝过的甜,他刹那间放纵自己心的跑马,只想永远沉醉在她的葳蕤甜美,手指更深的探入她脑后的发,揽住她弱不胜衣的肩,更深的探入她,将彼此的滋味无法分界的jiāo缠在一起。
大雨隆隆,如此的喧嚣里竟然也能听见谁细细的喘息,那般的近在咫尺近在咫尺,不留一毫空隙让彼此逃过。
火盆里突然爆出一声轻响,炸起火花。
那点星花开在幽暗的室内,像十丈烟火般惊醒瞬间的迷醉,宁弈眼神顿时清明,一翻身让了开去。
他微微抚着胸,一阵窒闷bī得他不住轻咳,唇间绽了细细的红,他抬手抹去。
这伤磨人,这药凶猛,竟导致他险些失控。
凤知微胸部也在微微起伏,脸上cháo红未退,点了软麻xué动弹不得,她瞪着帐顶,想把那帐顶看成某人的脸,用自己的眼光烧出一个dòng来。
衣服也用不着烤了,这么一来,光是自己身上的热度就足够烤gān了。
宁弈平息了气息,拉开了一点距离,一转头看见她表qíng平静眼神凶狠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
笑容一现又收,昙花一现般氤氲在这空寂宫室里,他将凤知微又往自己身边挪了挪,顺手脱掉她的内襦去烤,只留月白中衣,让她枕在自己臂弯,才淡淡道:“幸好……不然你害我在母妃宫里做了不当的事,倒是罪过。”
说得好像是她在勾引他——凤知微明明可以说话,却气得再不想说,发誓这辈子就算他以后横尸在她面前,她也绝对要淡定的跨过他的尸体,顺便踩扁他的脸。
“这是夷澜居。”宁弈拥她在怀,抚着她的发,觉得此刻心神宁静,往事如同此刻大雨一般被远隔在外,听得见遥远的喧嚣,却动摇不了内心的安详,忽然便不介意将从未对任何人吐露的心事,和她分享。
“我母妃‘死’后,就住在这里。”他道,“十年。”
凤知微很敷衍的“哦”了一声,准备睡觉——你愿意讲,我还未必乐意听呢。
眼睛刚闭上,霍然又睁开——他说什么?
死后住在这里?
凤知微惊得浑身jī皮疙瘩一竖,这才想起宁弈的身世大家都知,他母妃是大越某小族的公主,作为战俘成为天盛帝的女人,那时天盛帝还没建国,而那传闻中的绝代女子,在生下宁弈几个月后血崩而死,而宁弈七岁那年,天盛才建国。
凤知微记得自己第一次听说宁弈的出身时就觉得哪里不对劲,此时终于想了起来——生下孩子几个月后血崩而死?
血崩貌似在生产时最有可能发生,其后几率越来越小,而宁弈出生时,宁氏家族作为大成王朝的炙手可热的外戚武勋家族,权势滔天富贵无伦,什么样的珍稀药物没有,怎么会和蓬门陋户人家一样,因为缺少药物和营养,出现产后崩?
现在真相,从当事人自己口中揭出一半——原来那女子没死,又活了十年,但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隐瞒着活下去?
“大成末帝十三年,父皇起事,”宁弈淡淡道,“大越当时还只是大成的外藩,趁机宣布脱离大成藩属,自立为国,父皇当时忙于和大成皇帝的战事,鞭长莫及,直到三年后大局将定,父皇才和大越在北疆有了一战,我母妃就是在这一战中被俘,成为父皇的女人的。”
52书库推荐浏览: 天下归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