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还以为为了恭贺她成了西照国第一女侯爷,他也会和别人一样,抬一两箱银子来呢,结果却是两袋小孩子吃的零嘴,不由得调侃道:“怎么?就这点零嘴就想贿赂本侯?”
林致远虽然当着这么久的将军,脑袋还是像以前一样一根筋直到底,他以为林月只在嫌弃自己送的东西,面上有些挂不住,站在那里十分尴尬:“……我是一下朝就被安总管拉来的,身上没带银子,要么我现在就回去取?”
安言被他的傻样逗乐了,笑得打跌,拍着他肩膀道:“月儿姐在跟你说笑呢,月儿姐看起来像是贪银子的人么?”
因为林月多次qiáng调自己现在不叫施婉,叫林月,所以安言和流萤就自动脑补,把婉儿姐改成月儿姐,一样的亲切。
这回林致远不呆了,他一本正经的道:“我知道侯爷不是贪财,她的银子都花在百姓的身上,拿来贿赂别人我必然不肯的,但是如果是侯爷缺银子的话,我就是砸锅卖铁也甘愿。”
林致远看起来不是会说话的人,但是说的大实话却更能讨人欢心,林月听着十分受用,让下人去备茶,把他往里面请:“林大哥,你这侯爷侯爷的叫着挺生分的,不嫌弃的话也像云飞大哥一样叫我一声妹子吧。”
林致远受宠若惊,没想到林月这么快就原谅了自己之前的行径,微红着脸叫了一声“妹子”。安言在旁边看着,一脸嫉妒,自己这回是奉萧煜之命,前来跟林月套近乎的,拉上林致远不过是想让他给自己垫底,没想到非但没有达到预想的效果,还让他抢了先机。
“月儿姐,这个给你。”安言捧出一盆花,小心翼翼的递过去,“主子说这花极其罕见,扔了怪可惜的,他知道你最爱摆弄这些花花糙糙,所以特意派我给你送来了。”
林月一看,居然是上次在萧煜的寝宫看到的那盆黑色曼陀罗。这么稀有的花种,林月说不心动那肯定是骗人的。之前在给萧煜看病的时候她就想带走这盆花,只是听说这是琼国进贡的,十分珍贵,讨要的话需要经过萧煜的同意,她当时不想和萧煜扯上关心,才打消了这个念头。没想到萧煜还让安言给她亲自送上门来了。
林月不动声色的接过花,面上没有表现出多大的喜悦。安言来之前,萧煜特意吩咐他注意观察林月收到花时的表qíng,结果看到林月面色平静,不由得有些失望。
“对了。”林月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对安言道,“听说内务府那个地方抓把土都能流出油来,安大人是内务府总管,想必捞了不少油水吧?”
安言一听,额上直冒汗,萧煜之所以把这个位置给他做,那是信得过他。他对萧煜忠心耿耿,中饱私囊这种事根本就没有做过。再说萧煜向来待他不薄,要那么多银子他也用不着。现在听林月的意思,这不是要挖他存了十多年的老底么?早知道这活还要赔银子进去,他就不接了。
“我明白了月儿姐,回头就让人给你送来。”安言哭丧着脸点头。
林月对安言这么有悟xing,十分满意,带着两人参观了一下她的府邸。林月这永安候府是前太子府改建的,和林致远还有安言他们的宅子当然不是一个档次的,光是花园就比他们的整个宅子还大。而且他们的住处不一样的是,永安候府里很热闹,闲来无事的时候,一些家丁就坐在一起晒晒太阳,闲聊几句,丫鬟们拿出自己的手工活,一边绣一边唠家常。年纪小的在院子的空地里踢毽子,跳绳子,玩得不亦乐乎。林月还花钱请了先生来给他们教书,无论男女都可以坐下来读书写字。
在她的永安候府里,没有男尊女卑,没有主仆之分,看到林月也不过是笑着打声招呼,没有人行礼下跪。孩子们甚至还缠着林月,让她陪他们一起玩耍。林月有时间就带着林宇一起玩一会儿,一点做侯爷的自觉都没有。
安言和林致远看着十分震惊,又有几分感触,打从心里觉得人和人之间如果都能这样相处,西照国应该又是另一番景象。
林致远跟着林月在府里走了一圈,这才想起自己这次来的目的,对林月道:“妹子,我这次来其实是来向你道别的。”
林月一愣,回过头问:“林大哥,你这是要去哪?”
“琼国和西照相邻的边境最近有些异动,为了防止有外敌入侵,陛下派我去边疆驻守。”林致远一脸诚恳道,“妹子,你放心,只要我林致远有一口气在,就一定不会让贼寇入我西照。”
林致远这几年为了守卫边疆留了不少血汗,林月在甜水镇的时候也是时有听说的,有他们这些人在保卫西照,才有百姓的安宁。林致远能从当初那个一心只想着复仇的江湖莽夫,变成现在战无不胜的戍边大将军,林月打从心里为他高兴。
她拿出自己最近做的一枚装有各种gān花和糙药,能缓解疲劳的香囊,递了过去:“林大哥,保重。”
☆、第一百六十八章 真qíng可见(一)
安言果然说话算话,当天晚上就派人把自己的家底都送了过来,有好几万两。林致远也派人送来了一些,还不到安言的一半,不过也算是林致远的全部家底了。钱多钱少没关系,主要是心意到了就行。
林月这个永安候就是挂着一个名头拿着俸禄而已,是个虚衔,萧煜也没给她安排个什么职务。她闲着没事就和云飞合计一下,打算在郁嘉城最好的地段开一家医馆,林致远和安言的银子送过来正好用在这个上面。这医馆开出来,主要目的是给那些没钱买不起药的穷人看病,反正她没打算赚钱。
当然了,她这个神医的名头摆在这里,如果一些有钱的达官贵人来看病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要多收些银子。这也算是另一种形式的劫富济贫了。
萧煜这些天被江南的旱灾弄得头疼,现在正是稻谷抽穗的时候,一连一个多月不下雨,田里gān得土地皲裂,十多万百姓没有收成,要不了多久就会饿殍盈路。江南是鱼米之乡,今年的粮食颗粒无收,米价当然会上涨,旱qíng影响到的已经不光是江南地区,整个西照国的穷苦百姓都快吃不上米饭了,赈灾一事迫在眉睫。
这种事地方官员应该早点上报朝廷,才能及时采取应对措施,偏偏一个个都是酒囊饭袋,自顾着自己有吃有喝,哪里会去管老百姓的死活。等到真的发现事qíng不可收拾了,才匆忙上奏章。一开口都是跟萧煜要钱赈灾,好像国库自己会生银子一样。
萧煜一上任就轻徭薄赋,挺收商税,国库本来就不充裕,刚给了林致远一百万的军资去镇守边疆,现在最多也只能拿出两百万来,西照国那么多的将士都要靠国库来养着,他上哪弄那么多银子去。
两百万对于缓解江南的旱qíng根本就是杯水车薪,而且银子发下去,官员一成一成的从里面拿出来填饱自己的腰包,发放到灾民那里根本就少得可怜。
老百姓都活不下去了,这些靠老百姓的银子养活着的人还有心思自己塞腰包。一张嘴就管他要银子,一点建设xing的意见都没有,萧煜气得在大殿上硬生生拍断了御案。
一向悠闲的段千迟此时也被召了回去,忙着商讨对策,赈灾的银子jiāo给别人萧煜都不放心,只能让段千迟亲自跑一趟。为了缓解旱qíng,光掏银子也没用,还要兴修水利,不仅要财力还要人力。灾民难民不能任由其四处流散,这样会让增加感染病流传的几率,需要派官员去集体转移,安抚民心。
萧煜这边忙得不可开jiāo,林月在外面多少也听到了消息。她暂时把开医馆的事搁置下,找安言问清楚了灾qíng,当晚就进宫去找萧煜。
守在御书房外的太监总管看到林月进来,竟然连禀报都省了,放她进去之前还把手里的一碗参汤递到她手上,一脸忧心道:“侯爷啊侯爷,您可算来了。段大人临走前已经吩咐过老奴了,您来的话不用通报,直接就能让您进去。陛下已经忙了一天一宿了,水米不进,老奴怎么劝他都不理吗,还把老奴赶了出来。陛下要是听您的话,您就劝劝陛下,江南的旱qíng再急,也不能把身子给累垮了……”
林月接过那碗还冒着热气的参汤,只觉沉甸甸的重量让自己险些托不住。皇帝这个位置不好做,要想做个人人称颂的好皇帝更难,这条路是萧煜自己选的,这五年她也在远处看着,西照国在他的治理下确实富qiáng了很多,可是只有走进看了才知道,为了这个西照,他花费了多少心血。
也许他现在已经后悔了当初的选择,但是他现在已经坐在了这个位置,肩上挑着的重担不可能说卸下就卸下,他没有逃避的权利。
林月站在门前默然半响,回过头对那老太监道:“去御膳房准备些饭菜,要清淡点的,一会儿送进来。”老太监点头应下,转身去了御膳房。
推开御书房的门,迎面扑来一股厚重的洛神香的香气,这是她配置的香,主要功效是提神。她一抬眼就看到御书房的中央摆着一个鎏金的博山炉,底下的香灰积了厚厚一层,一看就知道,为了让自己脑袋更清醒一些,他点了多少熏香。
林月合上门,缓缓的走了进去,六页檀木屏风后面,萧煜正伏在案上批阅奏章,书案的前面七零八乱的滚着五十个写废了的纸团。听到有脚步声接近,萧煜看也不看,团起刚写废的一张宣纸就砸了过来:“朕不是说过没有朕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准进……”纸团滚落在林月的脚边,萧煜看到来人,愣住了,有些难以置信,“月儿,怎么是你?我还以为是……”
林月没有说话,跨过那些纸团,端着参汤走了过去。萧煜的脸比前几天看到的时候清瘦了一些,也不知道他这个做皇帝的怎么疏懒成这个样子,嘴边一圈胡渣不说,发冠也凌乱了,衣服邹巴巴的,袖口还沾了不少墨汁。这摸样要是让朝臣看到,那可真是贻笑大方了。
“陛下现在有空没有?”林月把铺的满桌的奏章简单拾掇了一下,腾出一点空位来放下参汤,面上表qíng淡淡,看不出什么qíng绪。
萧煜还没缓过神来,突然被林月这么一问,下意识的应了一声。
“那就请陛下先把这碗参汤喝了。”林月语气很平淡,顿了顿补充一句,“程公公说参汤凉了就不好喝了,让我顺便带进来。”
萧煜还以为这碗参汤是林月亲自给他熬的,听她这么一说,心里忍不住有些失落,不过还是依言把汤喝了下去。林月收了碗,微微皱了皱眉道:“像你这么点着,白白Lang费了我这么好的香。”说完也不等萧煜反应,转身就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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