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戚云恒终于确认,他家皇夫真不是故意用小事来与他增进感qíng,而是真心觉得这是一件要紧事,只不过他家皇夫对要紧事的定义与常人存在偏差,而且是不小的偏差。
“我明白了。”戚云恒不自觉地叹了口气,“你去问吧,问好了再通知我。”
“嗯,明日我便回府,把菁儿叫来。”欧阳点头。
——又要出宫。
戚云恒郁闷地看了欧阳一眼,终是没有反对。
戚云恒其实很想知道欧阳到底是怎么让太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丢了xing命,这样的手段又是否能够一而再再而三地复制,但他很清楚地记得,他曾对欧阳说过:欧阳不说,他便不问。
君无戏言。
既然话已出口,他就必须做到言而有信。
但除去好奇,戚云恒并无更多的担忧,更不担心欧阳会将这种手段用在他的身上。
欧阳并不是那种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官场老油条。
欧阳做事一贯秉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在此前提下,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若是云太后不曾主动招惹欧阳,不曾施展手段想要置欧阳于死地,即便戚云恒开口相求,欧阳也未必会应下此事,更不会当场下手。
同理,若是他不率先背弃,将欧阳bī得忍无可忍,欧阳绝不可能无缘无故地伤害他。
正如欧阳曾经说过的:只要君不负我,我也定不负君。
唯一让戚云恒放心不下的是欧阳的疑心病。
戚云恒打开了欧阳的身体,却打不开他的心扉,每次窥视,都只觉迷雾重重。
到底怎么做才能让他家皇夫敞开心扉,与他坦诚相待呢?
戚云恒想来想去,很快意识到——
不问,不说,这真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借着太后驾崩以及自己身体不适的双重借口,戚云恒暂停了这几日的早朝。
但除了一起赖chuáng,戚云恒并未从欧阳那里获得更多慰藉,而且躺了没多久,两人就在肚腹的催促下,起chuáng用膳。
用过这顿有些晚的早膳,欧阳便出宫回府见欧菁去了。
戚云恒也不想再回chuáng上装病——喝了欧阳给他带过来的那壶水,又狠狠睡了一觉之后,他已经完全没有了病弱的感觉,再躺回到chuáng上也只是làng费时间,让自己难受。
略一沉吟,戚云恒决定去灵堂那边做做样子。
太后的葬礼是不会gān扰到朝政的,除了首日的祭拜和出殡之日的相送,文武百官并不需要为其守灵,即便是皇帝这个孝子也只需要定时定点地过来上香叩拜即可。
真正需要为太后的葬礼辛苦遭罪的,乃是宫中后妃和朝中命妇。
但对已经有皇子傍身的高妃和陈妃来说,这样的苦和罪,她们甘之如饴。
原本她们还在为即将入宫的新人担忧,为皇后可能孕育的嫡子发愁,云太后这一死,皇帝陛下又愿做孝子,将守孝的时间如前朝一样延为三年,她们的儿子便一下子多出了三年的先机,后宫里也多了三年的清静。
为此,别说只是守几日灵堂了,就是守三年陵寝,她们也心甘qíng愿。
相比她们两个,只有女儿而没有儿子的吕妃依旧没想太多。
经过两个月的担惊受怕,她已经对女儿与兄长们一起接受陛下教诲的事qíng麻木了。
按照她安排在女儿身边的几名宫女的描述,她这个聪明伶俐的女儿并不得陛下看重,几次课业都没能得到陛下嘉奖,究其表现,还不如年纪最小的二皇女优异出色。
如此一来,吕妃虽也难免会为女儿不忿,却也终是放下心来。
——对一个女儿家来说,没有治国的才华算不得坏事,彻底绝了她的野心才是最好!
因惦记着女儿,虽然灵堂上供奉的乃是太后的棺木,吕妃却不自觉地为女儿念起了祈福的经文。
跪在最前面的王皇后却是有些心qíng复杂。
一方面,她很高兴头顶上少了一个喜欢没事找事的恶婆婆,让她能够成为名副其实的后宫之主;另一方面,她又觉得三年未免太长了些,一年就已足够——足够她博得陛下信任,为生儿育女做好准备。
然而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老天爷不赏脸,王皇后也无可奈何,只能暗自劝慰自己:她原本是准备花费五年来获取皇帝陛下信赖的,如今的进展已经远超期待,即便生育嫡子的时间无法提前,也不必太过遗憾。
戚云恒抵达灵堂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哀戚且不失肃穆的井然有序。
见后妃和命妇都在尽职尽责地做着自己分内之事,戚云恒一时间竟有一些不好意思。
但这样的愧疚只是针对后妃和命妇,并不是因为云氏。
在得知云氏擅自为他挑选男宠的时候,戚云恒就已经对她起了杀心。
这一次,云氏能为了除掉欧阳而不顾他的名声,让他有了“好男色”的丑闻;下一次,云氏就能得寸进尺,给他扣上jian生子的帽子。
遗憾的是,戚云恒终是没能下定决心,甚至都没去惊动云氏,只想着如何静悄悄地剪掉她的爪牙,让她再没了搅风搅雨的可能。
但戚云恒还是小瞧了云氏,没想到,不知不觉中,她竟也有了野心。
戚云恒终是忍无可——
再忍下去,他恐怕就连命都要忍没了!
今日,云氏只想到扶持幼主而忽视了他的死活;明日,云氏就会为了更大的权力直接将他送往阎罗地府!
类似的事,云氏又不是没有做过!
十年前,若不是有欧阳呵护陪伴,戚云恒肯定已经被京城里的恶言恶语bī得自寻短见了!
危及xing命,又事涉皇权,戚云恒便脑子一热,向欧阳说了那么一番话语。
事后回想,戚云恒是有些懊悔的。
倒不是担心欧阳泄密,而是觉得这件事应该由他亲自动手,不该让欧阳背负。
好在,他家皇夫许是真有一点大能耐的,神不知鬼不觉就为他了结了心事,没让任何人察觉到不妥,也没留下能够让人追查的蛛丝马迹。
上过香,完成了叩拜,戚云恒正在为是否该哭号几声而有所犹豫,魏公公便凑上前来,告诉他:刑部尚书朱边求见。
——他又有什么事?
——难道真被他查出了什么不妥之处?
戚云恒心下一紧,立刻将唱念做打之事丢到一边,离开灵堂,转道去了乾坤殿。
朱边过来确实是为了太后,但并非因为查出了什么,而是猛然间想起一件事,想要向戚云恒问个究竟。
太后脸上的面具。
因昨日过于纷乱,朱边虽然看到太后脸上戴了面具,但值得关注的事qíng太多,他就没有多想。
出宫回府之后,朱边把当日之事重新回想了一次,随即注意到了太后脸上的面具,然后越想越觉得奇怪。
即便是二八年华的妙龄少女也不会用这种东西去遮挡自己的容颜,太后她老人家都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岁数了,更不存在这方面的避讳。
如此一来,这张面具的用途又是什么呢?
思来想去,朱边不禁萌生出了一个奇怪的猜想:在台阶上摔死的,真的是太后云氏吗?
第130章 见异思迁
戚云恒被朱边纠缠的时候,欧阳已经回到了自己府邸。
昨日,决定安排欧菁出家之后,欧阳便派huáng朋去了趟自家府邸,通知庄管家自己今日回府,顺便让庄管家去承恩侯府给欧菁送信,让她明日到他的府里来一趟。
然而进了府门,下了马车,欧阳便从庄管家那里得知,今日的访客并非只有一个,除了应邀而来的侄女欧菁,还有一个姓沈名真人的不速之客。
“他过来作甚?”欧阳皱眉问道。
“说是为了陵寝选址的事,不好去泰华宫里找您,便来了这边。”庄管家答道,“我把他安排在客院那边了,您看您是先去见他,还是先去见菁小姐?”
“当然先见沈烦人。”欧阳回了庄管家一双白眼,“菁儿那边,你派人过去说一声,让她等我一起吃午饭。”
“诺。”庄管家招来一名婢女,让她去欧菁那边送信,然后便转过身来,亲自将欧阳领向沈真人所在的客院。
欧阳的府邸自打建好就没有过留宿的客人,府里的客院也一直就是个摆设。
庄管家给沈真人安排的这处院子又是府里最僻静的一处地方,平日里,只有负责打扫此地的仆役才会准时准点地过来,余下的时间,根本听不到人声,看不到人影。
但欧阳来到这里的时候,还没推开院门,一阵欢声笑语便直冲耳膜。
欧阳立刻停下脚步,疑惑地朝庄管家看了过去。
庄管家也是满头雾水,赶忙使劲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欧阳习惯xing地放出神识,发现院子里一共有五个人在,一个穿着道袍,明显就是沈真人,余下四个却穿着常服,正围在沈真人周围。
愣愕之后,欧阳想到一种可能,立刻收回神识,竖起耳朵。
果然,这做作的笑声极其熟悉,明显就是胡家四兄弟惯用的那种勾人腔调。
欧阳扯了扯嘴角,伸手推开了院门。
入眼的,正是一人四狐妖。
沈真人端坐在石桌旁边的石墩上,被胡家四兄弟围在当中,正滔滔不绝地说着什么。
胡家四兄弟双目放光,一个个全作崇拜状,听得津津有味。
——真是不忍心打扰啊!
欧阳撇了撇嘴,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院子里立刻骤然一静。
沈真人一脸尴尬,似乎想与欧阳打声招呼,只是嘴巴张了又阖,终是没能发出声音。
胡家四兄弟的迷人笑容也不约而同地僵在了脸上,以一种不敢再笑但又不敢不笑的状态,小心翼翼地朝欧阳这边看了过来。
——好像我是来捉jian的一样。
欧阳一阵不慡,gān脆也没说话,双手一背,就这么站在原地,神色淡漠地看着他们。
胡家四兄弟互你看我我看你,相jiāo换了一个眼神,四张几乎看不出差别的俊俏脸庞上很快露出了一模一样的狡黠表qíng,接着就一起从石桌和石墩上滑了下来,果决而迅速地溜之大吉。
见胡家四兄弟已经跑没了影,欧阳这才慢悠悠地走到石桌旁边,往沈真人对面一坐,开口道:“国丧之际,沈道友突然到访,可是有要事相商?”
“正是。”沈真人似乎没想到欧阳会直接进入正题,赶忙点了点头,收敛心神,“太后驾崩,建造陵寝一事便要提上日程。但我对风水之术只知皮毛,即便是寻址点xué亦不能胜任,必须上报给宗门,请宗门另派他人担此重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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