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那时候的王皇后也没有更好的选择,抗旨更是不敢想象,王皇后便毅然决然地进了宫,只当用己身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
正是出于这方面的考量,王皇后对子嗣一事是半点都不急切的。她还不到二十岁,谋划个四五年再要孩子也算不得晚。而戚云恒同样不老,再过个十年也不过才四十出头。到那时,如今的两个皇子却已经长大成人,到了渴望权力的年纪,无论戚云恒立不立太子,立谁为太子,这两人都免不了一场纷争。
然而两个皇子却未必能够想到,他们真正的竞争对手并不是彼此,而是他们手握大权亦年富力qiáng的父皇。他们对权力越是渴望,他们与那把椅子的距离就越发遥远。因为他们想要的正是他们父皇最不想出让也不可能出让的权力。
说到底,争权如同割ròu,疼痛,危险,还会让人丧命。
从这个角度来说,太早生下皇子百弊而无一利,除非戚云恒今后再无子嗣降生,不然的话,无论是皇长子还是皇次子,其实都是最没可能登基继位之人。
既然如此,还不如把时间花在谋求戚云恒的信任上,先把皇后这个“官职”做好再说。
在为人妻、为人母之前,她首先要做的是皇后,不把皇后的活计gān好,就算她想为人妻、为人母,也未必会有那个机会!
王皇后一直记得欧阳讥讽前朝皇后的一句话,“后宫其实是个小朝廷,她非要把后宫当成寻常人家的后院去管,能落得好才怪呢!”
入宫之后,王皇后便将这句话铭记于心,等到欧阳回京,更加小心翼翼。
但这样的想法是不能诉诸于口的,更不能告诉一个和自己不是一条心的外人。
见兰嬷嬷还要摆长辈架子,责备于她,王皇后gān脆把手一挥,吩咐道:“把她捆去外殿跪着,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时候再许她起身。”
第20章 口嫌体懒
“诺!”两名宫装壮妇应声而动,堵住兰嬷嬷的嘴巴,将她拖出寝殿。
这二人是戚云恒派到王皇后身边的宫人,单就听话这一点来说,却比王皇后自己带进宫的那四个还要可心,不生事,不妄言,甚至颇有一点令行禁止的作派。
王皇后试探地问了几次,得知这些宫妇还真是在军营里待过,有的是普通士兵的遗眷,有的是逃难的灾民,其共同点是失夫且无子。战乱的时候,她们被戚云恒收拢在军中,做一些妇人们力所能及的粗活琐事。等到戚云恒夺取天下,一些没了家人可投奔也不想再改嫁的妇人便随着戚云恒的其他手下一起进了宫,一部分继续做些洗洗涮涮的杂活,另一部分身qiáng体壮的却充当起了太监的角色,弥补宫中太监不足的问题。
而这也正是宫中壮妇成群,妙龄宫女却颇为罕见的原因所在。
得知此事后,王皇后便猜到戚云恒的心思还在平定天下上,短时间内都不可能转移至后宫。如今又多了一个无论容貌还是狠毒全都胜过所有宫妃的欧阳,争宠便更加成了笑话。
正如王皇后所料,戚云恒根本就不觉得天下已然在握,更不觉得登基称帝就可以享受胜利果实。
但在把欧阳接回京城之后,戚云恒也实实在在地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美色误国。
比如今夜,戚云恒本打算留在泰华宫解决一些政务,不再去夏宫那边过夜,然而才翻了几册典籍,某人的影子就不受控制地在他脑中飘来dàng去,一会儿勾他的魂,一会儿撩他的心。
很快,戚云恒便放弃了挣扎,命魏公公打开之前挖通的密道,朝某人的chuáng榻行去。
欧阳这会儿已经睡了,但敏锐的五感还是在第一时间就察觉到身侧有人靠近,下意识地伸手一抓,随即便因为熟悉的触感和气味而放松了力道,只闭着眼睛抱怨了一句,“这么晚还要走密道过来,你不嫌折腾啊?”
“你怎么知道我是走密道过来的?”来者正是戚云恒。他本想悄无声息地躺下,没成想还是惊动了欧阳。
“我可是要在这里常住的,怎么可能不把周围的一亩三分地全都摸清查透?再说,你要是正大光明地过来,你那些宫人还能让我安稳地躺在chuáng上?早把我拉起来接驾了!”欧阳没好气地睁开眼,随即又忍不住抱怨,“你不会是从冰窖里过来的吧?一身的冷气!”
密道里又不可能铺设地暖,一路走来,不冷才怪!
戚云恒这般想着,却没有开口解释,只把衣袍一脱,扔出被窝,然后就把欧阳抱进怀中,嘻笑道:“那你就帮我暖暖,让我热乎起来。”
“直接把你扔炉子里热得更快!”欧阳嘴上抱怨,却也没把戚云恒推开,解开自己的亵衣,拉住戚云恒的双手,将其夹在腋下,然后又伸出腿,压在戚云恒的腿上。
戚云恒顿时觉得里里外外都涌出一股暖意,qíng不自禁地低下头,在欧阳的唇上啄了一下。
“睡觉!”欧阳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
“好。”戚云恒眉眼弯弯地应了一声。
第二天早上,欧阳睁开双眼的时候,戚云恒已经没了踪影,若不是欧阳对自己的感知力和记忆力有着绝对的自信,很可能会以为昨夜种种只是一场幽梦。
就帷幔透进来的光线判断,这会儿已然天光大亮,起码也是日上三竿,但欧阳却懒洋洋地一点都不想起chuáng,gān脆睁着眼睛,放空jīng神,就这么躺在chuáng上继续发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chuáng边处的帷幔忽地被人掀开,庄管家的胖脸跟着探了进来——
“主子,您今天是不是不打算起chuáng了?”
“有事?”欧阳反问。
“种子播下去了。”庄管家把圆圆的身子也挤了进来,并顺手把帷幔挂在chuáng榻两侧的金钩上,让阳光彻底照了进来,然后又补充道,“至于能不能生根发芽,那就要看运气了。”
“没事,大不了再想别的法子。”欧阳淡定地答道。
播种是句暗语,在欧阳及其手下的黑话词典里指代催眠类法术。得知戚云恒想要给几个孩子做亲子鉴定的时候,欧阳突然意识到这是一个毫不费力就找出宫中法师的大好机会,因为有一种法术是可以取代滴血验亲,正确判定出人与人之间的亲缘关系的——虽然只是亲缘关系而非亲子关系,但用来规避那些流言蜚语却也足够,至少比滴血验亲可靠,其绚烂的施法过程也更能唬住常人。
只是这法子不能由欧阳本人去提,不然的话,其后果和直接问法师在哪儿是一样的。欧阳便把这活儿jiāo给了庄管家,让他找机会给戚云恒身边的人下暗示,使他们能以合适的方式在合适的时机提起此项建议,促使戚云恒去向驻守在宫中的那位法师求助。
欧阳没想到庄管家这么快就把事qíng办妥了,但也没去追问他将种子种在了哪个人的身上,其过程又是怎样。
这个计划对运气的依赖太大,就算播下去的种子在最合适的时候生根发芽,能否成功还要看宫中的那位法师会不会这个不算难却也不是多么常见的法术,又是否愿意站出来抛头露面,助戚云恒一臂之力。
庄管家也知道这件事的后续全看运气,他之所以进来也不是为了汇报这个,而是因为桃红和柳绿两名婢女在外面等到腿软也不见欧阳召唤,又不敢擅自入内打扰,这才求助到庄管家的头上,请他进来探探qíng况。
“起chuáng吧,您最近已经够懈怠了。”庄管家面无表qíng地劝说道。
“数九寒天的,修炼都聚不起灵气,再勤快又能作甚?”欧阳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
修者修炼所需的灵气其实就是一种可以称之为灵能的能量,主要由太阳光和糙木生气转化而成,所谓修炼也就是将其他形态的能量转化为灵能并吸纳到修者体内。正如所有的能量均可相互转化,迫不得已的时候,修者也可以从诸如动物血液之类的有机体中获取灵气。只是血液的杂质太多,提纯不易,完全不做处理又容易堆积成毒素,给修者造成诸多负面影响。
通常qíng况下,只有传说中的魔修和少部分炼丹师才会把动物作为自己的灵气来源,余下的修者都是遵循老祖宗流传下来的旧例,从日光和糙木中吸取灵气。也正因如此,四季常青的南部海域和距离太阳更近的山峦之巅就成了修者首选的修炼之地,而四季分明且适宜耕种的平原丘陵只能成为普通人的理想家园,换成修者便妥妥地会被嫌弃。至于京城这种位置偏北、秋冬漫长、到了寒冬就只能“冬眠”的地界,修者更是连涉足都不乐意。
欧阳虽然另有灵气之源供他使用,但如此得到的灵能只能qiáng化他的神魂,对ròu身的用处很是微薄。想要锤炼ròu身,还是得用最常规的修炼方式,吸纳日光和糙木生气。
“主子放心,南边供奉的丹药也该被送过来了。到时候,您也就不能再用季节和天气作为自己懒惰的理由了。”庄管家一本正经地吐槽。
经过二十多年的经营,欧阳的手下已经在天南地北扎下了根。南边的那伙更是灭了一个小型的修者宗派,占了人家的“仙岛”和岛上传承了近千年的药田。为了把这块药田好好利用起来,南边的那伙还特意派人回到欧阳身边,正正经经地学了两年炼丹——欧阳本身并不擅长这个,但他手里攥着从其他世界收集来的相关资料,更能制造炼丹必须的丹炉和火源。最近几年,南边的那伙终于搞出了成绩,能够稳定供应修炼所需的多种丹药——虽然时不时地还是会炸炉,很多炼丹所需的原材料也要由欧阳这边帮忙提供。
说起来,欧阳这里更像是一个物流中心。分散在各地的手下把自己用不着或者用不了的东西汇聚到他的手里,再由他进行再次分配,帮助手下人互通有无,顺便充当一下老巢和保护伞。
“说到修炼,我更想抱怨了。”欧阳撇嘴道,“就算送来了丹药,我也得有使用丹药的机会啊!若是戚云恒总像这几日这样天天死缠着我,那我还修炼个屁啊?总不能拉上他一起双修吧?!”
“为什么不能?”庄管家一脸认真地反问。
“他要是有那个根骨,十年前我就把他收入门下了。”欧阳翻了个白眼,“再说,他今年都三十二了,就算真有修炼的根骨,也早过了可以修炼的年纪!话说回来了,十年前的他也没这么黏人啊,怎么现在就变成这样了呢?”
——因为十年前的你也没跟他睡觉“做”夫妻啊!
庄管家心下腹诽,嘴巴也恶意地给出了一个主意,“您要是真觉得他太过黏人,不妨效仿秦朝吕相为赵姬献嫪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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