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嫪信的想法很理想、很璀璨,一众手下和家中小辈却早没了他那种百折不挠的心气和志向。嫪信让他们劫掠小孩,他们就把小孩的母亲和姐妹也一起掳了来,顺手还将小孩的父亲一刀砍死,将家中钱财也一起带回。
庄管家抵达之后,看到的便是一处jianyín掳掠无恶不作的豺láng之窝。
庄管家追随欧阳两世,免不了也是满手血腥,然而他们杀人的地方多在战场,其余的时候也均是恩怨之故,基本都有着一个大前提——你不死,我便活不了,更活不好。连这回这种拿人钱财替然消灾的勾当都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
也正因如此,庄管家对这趟差事原本是有些心不甘qíng不愿的,直到抵达目的地,亲眼见了这样禽shòu不如的一幕,庄管家才真的生出杀机,打从心底想要将嫪家连根拔除。
但只是杀戮的话,未免太便宜了他们。
在和丑牛商量之后,庄管家从附近找来了一伙人数众多的山匪,对这些山匪施用了催眠的法术,让他们把嫪家人做过的所有恶事一件不差地复制到嫪信的一家老小身上。等嫪家人把自己该遭的报应遭完,庄管家才亲自动手,按照族谱上记录的名字挨个补刀,确保欧阳派给他的任务不出疏漏。
之后,庄管家更是将嫪家洗劫一空,分出一小部分作为报酬留给了山匪,余下的暂且藏匿到别处,待方便时再来取用。
听庄管家说完,欧阳扯了扯嘴角,漠然问道:“有意思吗?”
“当时是很有意思的。”庄管家gān笑了两声,“但事后一回想,就觉得其实也没什么意思,还làng费了不少时间,累得主子这边久等。”
“知道就好。”欧阳冷哼一声,“刽子手就是刽子手,手起刀落就够了,别自己的活计还没gān好就去妄想判官的行当。这一次不过就是杀人的时候正巧遇到了坏人,如果嫪家没有如此作恶,甚至为善人间,难道你就能放他们一条生路不成?”
“那自然是不成的。”庄管家老实认错,“吃谁家饭,gān谁家活。主子让我做的事,即便是会损八辈子yīn德,生儿子会没屁眼,我也定是要照做不误的!”
“说得好像你还能生出儿子一样。”欧阳赏了庄管家一双白眼。
庄管家嘿嘿一笑,但笑过之后便收起笑容,正色道:“我这次还从嫪家带回了一些东西,主子最好看看。”
说完,庄管家从袖子里取出一叠书信,放到欧阳面前。
欧阳疑惑地看了庄管家一眼,拿起书信,随意地翻看了一下,随即发现这些信都是旁人写给嫪信的。
信的内容不尽相同,有的只是空dòng乏味的客套之词,有的却是内容详尽的合作协议。
鉴于嫪信已死,嫪家已无,信里的内容其实已经失去意义,真正值得关注的乃是这些信的撰写者——几乎每一个落款都让欧阳很是眼熟。
再一联想这些人的家族背景,姻缘关系,欧阳便发现他可以凭借手中书信把戚云恒手底下那些新上任的官员掀翻至少一半。
然而水至清则无鱼,就算把这些人全都拉下马,也不能确保新换上的官员就比这些人更忠诚,更可靠,更有能力,还不如暂且握着这些人的把柄,待必要时再将其丢出,使其成为雷霆一击。
欧阳重新翻检了一次,将那些无关紧要的书信逐个扔回桌面,终是剩下一封让他没办法忽视的。
这封信的寄信人叫杨德江。
乍一看这个名字,欧阳还以为是同名同姓。但把信里的内容反复看了几遍,欧阳便毫无疑议地判定,这就是兴和帝想要杀之而后快的杨德江。
杨德江的这封信写于三个月前,内容却是朝嫪信哭穷,称自己已是身无长物,想要谋官都没钱去新贵们的家中钻营,进而又直言不讳地让嫪信送些huáng白之物给他,好让他能敲开门路,谋得官职,在新皇帝的朝堂里立足。
“只这一封?”欧阳朝庄管家晃了晃手中信纸。
“应该是不止的。”庄管家答道,“信很多,我估摸着您不可能有耐心全部看完,就挑拣了几封最值得一看的带了过来,余下的都在库房的密字间里。您若是有兴趣,随时可以过去查找。”
“你没审问一下嫪信,问问他这些信都是怎么回事?”欧阳皱眉问道。
“回主子,我是把人处置好后才开始翻东西的。”庄管家一脸的无辜无奈,“想起审问的时候,已经无人可问了。”
欧阳郁闷地皱了皱眉,却也没有责备庄管家的意思。
庄管家是去杀人的,并不是去查案子的,能随手带回这些书信就已经是超额完成任务了。
但欧阳也没法把这封信像其他书信一样随手放下。一来是因为杨德江本就在兴和帝的复仇名单上,二来却是因为杨德江现在住在秦国公的府里,给秦国公做门客,而秦国公却和假玉玺扯上了关系,被戚云恒盖上了不怀好意的印章。
欧阳敲了敲桌子,很快放出神识,将留守府中的邬大叫了过来。
“那个杨德江和严之文,你还在盯着吗?”欧阳直截了当地问道。
查出三家人的去向之后,欧阳虽然只把庄管家派出去铲除嫪信一家,但对余下的两家人也没有放任不管,一方面发出指令,让身处外地的手下去探查赋闲在家的严永昌和他那驻守在外的次子严之武;另一方面则让邬大和邬二动用手中鸟禽,盯紧京城内的严永昌长子严之文以及在秦国公府内混吃混喝的杨德江。
“一直盯着呢!”邬大道,“只是你这么久没有过问,小家伙们盯得可能有一点……松。”
“松一点没关系,别把人盯没了就好。”欧阳道,“既然还在盯着,就是说,这两人都没有离京,还在京城之内?”
“应该是。”邬大不甚确定地抓了抓头,“反正负责盯梢他们的小灰和小点一直没回来过。以它们俩的空域范围,若是那二人出了京城,肯定没法一路跟随,只能飞回来找我。”
“继续盯着,争取把他们每日的行程都绘成图纸给我。”欧阳吩咐道,“每日一张。”
“知道了,我这就去通知那两个小家伙,明天就开始画图。”邬大点头应下。
欧阳没再给出更多指令,邬大也没在府里耽搁,转过身来,领命而去。
第58章 没完没了
邬大一走,庄管家便好奇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qíng?看您这样子,可实在是有些吓人。若不是我脑子还算清醒,肯定以为您又要跟康隆帝出去宰人了呢!”
康隆帝是前朝成国的皇帝,论辈分,乃是末代皇帝兴和的曾祖。
“少提他。”欧阳翻了个白眼,然后便把京城这边发生的事,包括真假玉玺及其后续、自己被封了九千岁、欧菁差点被送进宫的事全都简单扼要地讲述了一遍。
“如今的欧家人还真是……没法说。”庄管家知趣地没提什么九千岁,只针对欧菁的事qíng发表了一番感慨,“您都把菁小姐娇惯成那副模样了,他们还敢把人往皇宫里送?就不怕菁小姐一通口水喷晕了皇帝,害得欧家上下都跟着倒霉,最后闹得个满门抄斩,株连九族?”
“欧阡和他娘倒是把事qíng撇得很清,但他们要是真没做过这种打算,欧菁她娘那种欺软怕硬之人又哪来的胆子敢妄想此事?”欧阳冷冷一笑,“算了,随他们去吧!等欧菁出嫁,我与欧家也就彻底断了往来。欧家人再有什么yù求,直接找他们自个儿亲爹去,我这个当祖爷爷的可不亏欠他们什么!”
当欧阳还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活在人世的时候,他只和当时的夫人生下了一个独子。
等到欧阳死后,硕大的府邸,世袭罔替的爵位,还有几辈子都花销不完的钱财,全都毫无疑议地留给了这个儿子。
欧阳虽没亲眼看到这个儿子长大,却也觉得仁至义尽,并不亏欠儿子什么。
至于儿子的儿子,乃至儿子的孙子、曾孙子,与他又有什么相gān?!
——谁生的谁养,养不起?你别生啊!
每次想到这一点,欧阳便会不由自主地想要咒骂那位与他生儿子的夫人。
不管庄管家对他当年那位夫人有多推崇,欧阳自己却是不满更多。
自打把人娶进门,他们夫妻二人便过起了相敬如“冰”的日子。
那位夫人虽然尽到了为人妻者应尽的义务,可说到夫妻之间的qíng分,却是从始至终就没存在过。
欧阳甚至觉得,在他“失踪”之后,终于能够独揽府中大权的夫人反而比他健在的时候更自在,更开心,活得也更加有滋有味。
考虑到这位出身世家大族的夫人本就不是自愿嫁入欧府,欧阳也不曾对她抱有奢望,见对方已经尽了义务,他便也将自己为人夫者应做的事qíng做足,不让夫人为生计cao心,为其他女人闹心。
但让欧阳不满的是,正是因为这位人人称道的夫人,欧家才断了武将的传承,失去了军中的官职和影响力。然后,欧家在京城里的地位也一落千丈,由举足轻重变成了不足挂齿。
同样也是因为这位夫人的不喜,欧家崇尚武力的彪悍门风被一扫而空,貌似由武转文,到最后却落得个文不成,武不就。
欧阳那个亲儿子到死也就是个三品文官,等到了孙子的时候,更是连官都没得做了。
此外,欧阳幼年时曾受庶母和庶弟欺凌,与亲姐姐相依为命才拼出一条活路,对妾侍庶子自然很是反感。自己成亲后,也不曾有过纳妾之心,顶多与人逢场作戏,在青楼欢场中嬉闹一番,绝不将外面的女人惹入家中。
然而在他死后,他的那位夫人却没把这一家风传承下去,反倒端起了世家大族的做派,亲自给儿子塞了几院子的女人,给儿媳妇添堵不说,还美其名曰:开枝散叶,多子多福。
到最后,她老人家志得意满地去了,儿子的儿子们却闹翻了天,为了爵位和家产争得你死我活,万贯家财也被挥霍一空。
好在,最后总算还留了个嫡幼子下来,没让爵位落到一个庶子的手中。
不然的话,欧阳真是要被生生气活了。
——还有,卖女求荣的习惯也是自她那里起的头!
一想到此事,欧阳就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时光倒转,将那位夫人退货给其娘家。
郁闷地叹了口气,欧阳收回思绪,继续对庄管家说道:“秦国公做下的勾当虽然与我没什么关系,但夫妻一体,戚云恒那边若是出了差池,我这里也一样落不着好。再加上这里面还牵扯进来一个杨德江,就算我本不想管,也不能不管。”
52书库推荐浏览: 恋人未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