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的时候,欧阳就只是想让赵河当不成皇帝,并未想过进宫杀人——赵河好歹也是他半个姐夫,真要是把这人弄死了,他的好姐姐岂不是要做寡妇?
现如今,时过境迁,姐姐早就不在人世,欧阳也没了当初那份一定要报仇雪恨的执念,更加懒得去追杀此人。
——哎,这一世过得太快活了,连心肠都有些变软了呢!
欧阳暗暗感慨了一句,却也没有将此事就此了结,完完全全地丢到一边。
赵河这家伙可以暂且丢到一边,但兴和帝的死活却必须要有定论。
进入宝库的钥匙只是欧阳给兴和帝做事换得的酬劳,他当初之所以会答应帮兴和帝向那三家人复仇,可是有着兴和帝自我了断,不给他家的皇帝陛下添麻烦这个大前提。
若是兴和帝还活着,欧阳可不会再làng费时间和人力给他复仇,就算要履行诺言,也得先把兴和帝这家伙弄死再说!
心念一转,欧阳很快拿定主意,让庄管家尽快出宫一趟,回府里调整一下人手,叫邬大邬二他们把他之前布置下去的那些任务全都停一停,收一收,只要把人盯紧,别突然间闹出个人间蒸发,然后留出人手和jīng力去追查兴和帝的下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总之,先把这家伙找出来再考虑其他。
“对了,你应该还记得兴和帝的长相吧?叫苏素帮忙画一张兴和帝的肖像画,让大家按图索骥,省得抓瞎。”欧阳提醒道。
庄管家点头应下,正要领命而去,欧阳却又将他叫住,让他顺道去一趟皇庄或者让苏素过去跑一趟,给那边的钱夫人捎个口信,让她那些朋友耐心等上一个月,必有结果。
“这又是什么事?”庄管家那日并未听到钱夫人和欧阳说了什么,不由有些狐疑。
“闲事。”欧阳叹了口气,把钱夫人那边的事qíng解释了一遍。
听他说完,庄管家立刻恍然大悟,“难怪您那天心qíng不好,原来是……行了,我不废话了,这就给您跑腿gān活去!”
见欧阳面色不善,庄管家嘿嘿一笑,溜之大吉。
兴和帝与康隆帝的事,一时半会都出不了结果,无论戚云恒还是欧阳也都不可能因为他们两个yīn魂不散就不再好好过日子,把活计分派下去之后,依旧是该吃就吃,该睡就睡,该去gān嘛就去gān嘛。
而京城里的官宦人家和寻常百姓更是对此事毫无知觉。他们如今关注和热议的,乃是皇帝陛下突然解除了王绩王太傅和数名讲师的师者之职,将他们逐出皇宫。
逐出皇宫这个词其实用得很不确切。
自打宫中休学,王绩等人就再没进过皇宫的大门。解除他们职务的时候,皇帝陛下也只是派内侍到他们的府中通知了一声,根本谈不上“驱逐”二字。
即便如此,此事还是在王绩为首的文人圈子里引发了不小的波澜。只是这些人大多没有官职,再怎么不满不忿,也不能立刻影响到华国的朝堂。
宫中的四位皇子皇女也没有空闲去牵挂这些教导过他们也责罚过他们身边人的老师。
明日便是三月十一,宫中复课之日,亦是上jiāo课业之时。
已经完成课业的人在担心自己写出的答案能否让他们的父皇满意,而被母妃百般阻挠以至于至今都还一字未写的大皇女戚雨露却是近乎绝望,满心想的都是明日见到父皇的时候,该如何向父皇解释自己未能完成课业。
就在四个孩子紧张纠结的时候,另一边的戚云恒却已经把自己给子女留了课业的事qíng忘得一gān二净,临到快要睡觉的时候,经欧阳提醒才想起还有这么桩事。
“还好,明日只安排了他们与新讲师见面,没让他们直接上课。”戚云恒庆幸道。
——你这个爹当得真是……没法说!
欧阳叹了口气,却也真的没法将抱怨诉诸于口。
戚云恒那边则是话音一转,“重檐明日也和我一起过去吧,正好帮我看看他们jiāo上来的课业是否还有可取之处。”
“明日啊……”
欧阳想了想,没想出有什么不能让他跟去凑热闹的事qíng,便点头应下此事。
两人顺着这个话题又聊了聊更换讲师的事,不可避免地提到了王皇后的祖父王绩。
那位老爷子人老心不老,一门心思地想要在朝堂上gān出一番成就,然而“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这句话却成了他前半段人生的最好写照。
前朝的时候,太傅严永昌就像一座越不过去的大山,一直压在王绩头上。人家是皇帝陛下正正经经的授业恩师,女儿又是极为受宠的贵妃,门人弟子也不比王家少到哪儿去,王绩怎么努力都看不到熬出头的可能,一气之下辞官归家,把jīng力转向培养子孙门徒,倒是无心cha柳柳成荫,不自觉地洗掉了前朝臣子的烙印。
若是王家没在建国之初就觊觎起皇后之位,戚云恒兴许就把王绩提拔起来,好好用上一用了,至少也会给他一个礼部的虚职做做。
但王家却明显不满足于一步一个脚印的升迁之路,妄想着事半功倍,一步登天。
戚云恒立刻收起启用王绩的打算,因势利导,把王家报上来的皇后人选扔到一边,直接点了王皇后的名字,使得王家人即便像吞吃了苍蝇一样恶心也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下这个结果,然后还得反过来替戚云恒抵挡其他想要谋求皇后之位的家族。
第81章 见仁见智
王家辛辛苦苦地折腾了好一通,到最后,好处全都落在了王皇后亲生父母的小家头上,王绩这个当祖父的却是连个不能传承的爵位都没捞着。
一个月前,王绩好不容易在亲朋好友的举荐下竞争到了教导皇子读书的美差,但还没等他如当年的严太傅一样“培育”出一个能够受他辖制的年轻皇帝,坐实自己的太傅之名,便莫名其妙地被戚云恒这位尚且在任的皇帝陛下解雇,使得他竹篮打水一场空,满腔抱负再一次付诸东流。
但戚云恒和欧阳都相信,王绩肯定不会什么都不做就对此事善罢甘休。
他们这些文人学者的心态已经被他们自己鼓chuī出来的崇文重道之风娇惯坏了,全然忘记了民间还有一句“百无一用是书生”的说法。
别看史书的撰写者们如何地挥毫泼墨,贬低叱骂那些自己看不上眼的无道昏君,说到底,这些文章也不过就是些马后pào。人家活生生地掌权执政的时候,他们哪个敢这么嚣张放肆,顶多就是在自己的小圈子里叫嚣两句,还要防备着被身边人捅上一刀,告发出去。
戚云恒也没把王绩这伙人当成什么大事,只提醒手下人做好在大朝会上吵架的准备,别在气势上输给人家。
事实上,只要戚云恒愿意,大可以让王绩一伙人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但一言堂这种事向来都是有弊有利,而且在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弊大于利。再说,若是不把包子扔出去,他又怎么会知道到底有多少只狗在盯着?
听戚云恒这么一说,欧阳首先想到的却是三月十五那一日的大朝会得磨叽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那天我不去了,行不行?”欧阳郁闷道,“万一被他们吵得火大,我可保不准会gān出什么事qíng来。”
“可。”戚云恒想了想,很快点头,只是跟着就话音一转,“不过,我那一日的心qíng肯定也不会好,重檐可要想想法子,让我开心起来——如何?”
“……你就直接说你想gān什么吧!”欧阳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机,直言问道。
戚云恒扬起嘴角,“重檐说过的木笼子,我已经让人做好了,还有皮革镣铐。”
——你还是别开心了!
欧阳立刻翻过身来,用后脑勺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第二天,欧阳睁开双眼的时候,戚云恒已经结束早朝,过来接他去乾坤殿了。
等他们两个慢悠悠地到了乾坤殿那边,四个孩子均已等在殿外的院子里。虽然他们的身后都有宫人跟随陪护,但每个人的脸上表qíng却各不相同——二皇女戚雨霖最为淡漠,大皇女戚雨露最是慌张。
“可有未能完成的?”戚云恒随口问了一句。
戚雨露立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颤声道:“父……父皇恕罪!”
“你要放弃?”戚云恒挑了下眉毛,并不是多么在意。
“不!儿臣不想!”戚雨露想也不想地马上摇头。
戚云恒不由一愣,目光一扫便注意到戚雨露身后的宫女似乎把头低得有些过了,顿时生出一种猜测,怀疑起戚雨露未能完成课业的真实原因。
站在戚云恒身旁的欧阳也察觉到这件事似乎别有内qíng,当即开口道:“陛下只说让他们在上午的时候递jiāo课业,却没说具体是哪一个时辰。如今距离上午结束可还有段时间,陛下不如给大皇女一个补救的机会,让她在这里写出一份答卷?”
戚云恒不置可否,直接向戚雨露问道:“戚雨露,你觉得呢?”
戚雨露立刻眼睛一亮,“请父皇再给儿臣一点时间,儿臣马上就去作答!”
这几日,戚雨露虽然未能接触到一件和书本纸笔有关的东西,但心里面却一直都在想着父皇留给他们的两个问题,多多少少也推导出了一些自己的想法。只要让她拿到纸笔,她就能写出一份答卷,不管是好是坏,能不能让父皇满意,至少也是完成了课业,不会让她就此失去竞争皇位的资格。
不管母妃怎么说,戚雨露都不想放弃父皇给她的机会,更不愿意连试都没试就退出竞争!
正如父皇身边的那位九千岁说过的,即便她只是个女儿,那也是皇帝陛下的女儿!皇家可不是普通人家,皇帝陛下的女儿也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儿!嫁人生子什么的,听起来固然很美好,但若是能像父亲一样君临天下,岂不是更加美哉妙哉?
但戚雨露这一应声,被吕妃派来照顾她的两名宫女却一下子变了脸色。
想起吕妃的百般叮嘱,照顾戚雨露的两名宫女立刻生出阻止之心,然而理智却清楚地告诉她们,若是她们在这种场合下,不经主子们允许就擅自开口,吕妃兴许会夸赞她们忠心,但皇帝陛下却肯定会在吕妃夸赞她们之前就先把她们处死。
——尽忠,还是保命?
两名宫女纠结再三,终是没敢开口。
看到她们的表qíng变化,戚云恒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当即把戚雨露带来的宫女晾到一边,从自己身后的桐字辈宫女中叫出一个红桐,让她带着戚雨露在乾坤殿里找间空屋,伺候她笔墨纸砚,让她能够完成课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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