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呀,立太子也可以当作愿望啊!”
戚云恒话音刚落,戚雨澈便恍然大悟又满心遗憾地叫出声来。
“戚雨澈,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朕在说什么?!”戚云恒顿时满头黑线,朝着戚雨澈瞪了过去。
“听……听到了。”戚雨澈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又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赶忙缩了缩脖子,老老实实地应了一声,不去触父皇的霉头。
——好好一次训诫,又被这小子搅和了!
戚云恒克制住心中的烦躁,但也完全没有了继续说教下去的心qíng,gān脆挥挥手,让早已等候在门外的内侍把这四位殿下送往偏殿。
等四个孩子离开大殿,戚云恒揉了揉太阳xué,转头看向一直安安静静坐在自己下首的俊俏皇夫,心qíng总算晴朗了几分。
欧阳也注意到了戚云恒的视线,亦感受到了他的不慡,笑了笑,率先开口道:“中午去夏宫用膳吧?正好顺路送我回去。”
“好。”戚云恒立刻展颜一笑,点头应下。
另一边,四个孩子在抵达偏殿后最先见到的不是讲师,而是自己的一众伴读。
大皇子戚雨澈率先冲上前去,朝着自己那四个伴读的胸口挨个砸了一拳,然后就扬起下巴,得意地宣布:“父皇已经说了,从后往后再不会有讲师敢于责罚咱们,替罚之事更是不会再有!”
一个伴读立刻开心地叫起了“万岁”,被身边人使劲一拽才意识到这会儿还不是撒欢的时候,这里更不是撒欢的地方,赶忙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惹得戚雨澈一阵大笑。
二皇子戚雨溟和大皇女戚雨露的伴读也如他们两个一样,一向都是混迹在一起的,今天也不曾例外。
于是,当戚雨露下意识地朝自己那群伴读走过去的时候,便发现戚雨溟竟然跟在了她的身侧,和她朝着同一个方向走去,两人的视线也不自觉地产生了jiāo汇。
戚雨露这才恍然惊觉,她今天竟然连句话都没和二皇兄说过!
——这可不太好!
戚雨露赶忙扬起嘴角,朝身侧的戚雨溟挤出一丝轻笑。
不等戚雨露想好怎么解释,戚雨溟便主动凑了上来,轻声问道:“妹妹今天这是怎么了?”
戚雨露咬了咬嘴唇,看了眼已经近在咫尺的伴读,没有回答。
戚雨溟也意识到眼下不是可以说悄悄话的场合,只好像以往一样先把戚雨露的手拉住,然后迅速道:“一会儿和我去惠安宫用午膳吧,母妃让人准备了八宝鸭,你一向都很喜欢吃的。”
“……好。”戚雨露略一犹豫便答应下来。
虽然她现在不太想在二皇兄的面前qiáng颜欢笑,但再一想到回到宜安宫就得面对母妃,向她解释自己如何不顾她的反对,完成了父皇布置给他们的课业……戚雨露便觉得,还是qiáng颜欢笑更为简单容易一些。
戚云恒为每个儿女安排了四个伴读,但就在其他三人都已经与各自的伴读胜利会师的时候,二皇女戚雨霖的身边却只多了个胖胖的万莨。
至于余下的三位伴读姑娘,有两个混进了戚雨露的伴读队伍,与他们打成一片;还有一个孤零零地站在偏殿一角,不去其他人那里聚堆凑热闹,也不来理睬戚雨霖和万莨。
戚雨霖也一样没有理睬她们,带着万莨,自顾自地在自己的位置上落座。
第84章 不争朝夕
不一会儿,守在在偏殿门口的内侍扬声唱礼,请皇子皇女和一众伴读到个各自的座位上坐好,然后将已经在门外等了好一会儿的郑太傅和讲师们请进殿内。
郑太傅姓郑名郝,在京城里有一个绰号叫“正正好”。
郑家虽也算是个有名有号的世家,但郑郝本人只是郑家旁支里的一名寻常子弟,前朝的时候也没做过官,考了一个举人的功名后便在京城里开了间私塾,没再继续谋求上进。
无论背景,还是声望,乃至年纪,郑郝均无法和王绩相提并论,唯有一点,却是王绩望尘莫及的——在郑郝私塾里读过书的学生,考秀才时的合格率是各家私塾中最高的,仅一次过关的成功率就高达五成以上!
而在郑郝那间私塾里读书超过五年的学生中,至今未能博取秀才功名的人还不到一成,而且多是因为意外去世、身体不佳等客观原因,用不着私塾这边担责。
这样的业绩放在民间自然是璀璨夺目,光彩照人,但在随便抓个人都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的朝堂上,却是连声“久仰”和“佩服”都换不来的。
然而举荐郑郝的却是如今炙手可热的户部尚书万山。在看过此人的生平之后,戚云恒也对郑郝生出了兴趣,直接点了他做太傅,与更加“德高望重”的王太傅平起平坐。
但郑郝并未因为皇帝陛下突如其来的赏识就翘起尾巴,飞扬跋扈。
王太傅在的时候,郑郝一向是低调做人亦低调做事,每日按部就班地来宫里上课,上完课就立马收拾东西归家,既不和同僚攀谈,也不在宫中钻营。
若是皇子皇女乃至他们的伴读在课堂上走了神,甚至做起了别的,郑太傅也一向是视而不见,管都不管,更别说责罚打骂了。即便是皇子皇女在课业上出了差错,郑太傅也只会以一种极为谦卑的姿态“恳请”皇子皇女改正错误,勿要再犯。
在宫中授课的讲师们大多瞧不起郑郝的这种行径,觉得他缺少文人的骨气,更不配为人师表。
然而时至今日,在他们看来更有傲骨也不缺少傲气的王太傅却被皇帝陛下逐出宫去,软弱可欺的郑太傅反而留了下来,一家独大。
戚云恒的四个儿女对这位郑太傅倒是都没什么坏印象。一方面是因为他从不打罚他们,也不端着为师者的架子,装腔作势;另一方面却是因为他负责教授的古文课比其他课程更有意思,更让人爱听,再枯燥乏味的文章到了他的手里,也会被解析得生动有趣,通俗易懂。
现如今,王太傅被逐,郑太傅便成了一众讲师里的领头人,再想低调也低调不起来,今日也是由他带领一众新旧讲师过来与皇子皇女们见面,并将几位新讲师的姓名来历介绍给四位皇子皇女。
除此以外,郑太傅还向皇子皇女们宣布,根据皇帝陛下的圣意,除了史学、算学、礼学、律法等几门必修课业,余下的,诸如诗词、声乐、骑she之类,都将改为赏析和进修两种授课方式——前者不设置考核,选了这种授课方式的人只要眼睛看,用耳朵听便够了;后者却是要认真学习,每月考核一次,而且考核的结果还会上报给皇帝陛下,由皇帝陛下来给与相应的奖励或者惩罚——至于选择哪一种,却是要由四位殿下自行决定。
在场的孩子们还是头一次在这种事qíng上享受到选择的权力,除戚雨霖之外的三个人立刻就“选什么以及怎么选”这个问题与各自的伴读热火朝天地商量起来。
戚云恒对四个孩子的选课结果毫无兴趣,亦不在意。
在看过四个孩子完成的课业之后,被戚云恒单拎出来摆到日程上的,是再修缮几座宫殿,把四个孩子——尤其是年纪较大的那三个,从其母妃的羽翼和爪牙下解放出来,让他们能够以独立自主的状态去学习,去成长,去面对自己的人生。
戚云恒把自己的想法和欧阳jiāo流了一下,就“又要花钱”这件事感慨了一番。
欧阳随口提议道:“言传不如身教,耳闻不如目睹。你不如早点把几个孩子带到大朝会上,让他们亲眼看看皇帝是怎么当的,君臣又是怎么相处的,好让他们也知道知道,什么叫yīn谋,什么叫阳谋,什么叫杀人不见血,害人不用刀。”
“重檐说得不错,行千里路,读万卷书,二者本就该相辅相成!”戚云恒立刻眼睛一亮,击掌叫好。
戚云恒是真不耐烦教孩子,更不觉得皇帝这份差事是通过教导就能使其胜任的。
但他若是真把这些孩子丢到一边,置之不理,皇宫不会因此就风平làng静,皇宫外也免不了要生出些流言蜚语,满朝文武也必然会没完没了地对他谏言,扰得他不得安宁。
这样一想,戚云恒便觉得,还真不如像欧阳建议的那样,把几个孩子早早摆到朝堂上,使满朝文武与他们直面相对,直接对着他们几个品头论足,指手画脚,省得他这个做父皇的夹在中间,受罪受气。
当然,朝堂上的腥风血雨未必是几个孩子能够看得懂的。
即便是看懂了,也未必就能承受。
但身为皇子皇女,若是连这样一关都熬不过去,那他或她也只能享受权力而无法掌控权力,老老实实地去做富贵闲王或者嫁人生子就好,继承人的候选名单上是不必再写这人的名字了。
而那些承受住了的,也能早一些明白,皇帝的宝座上布满荆棘,坐在上面的人也时时刻刻都在如履薄冰,并不像世人以为的那样随便说点什么便能一言九鼎,一呼百应。
但这件事也用不着想到便要做到,非要争一个朝夕出来。
戚云恒暗暗权衡了一下,决定还是先把迁宫的事qíng筹备好,等几个孩子相对独立之后,再送他们去感受实实在在的朝堂。
很快,三月的另一次大朝会便如期而至。
因欧阳早就要求过不出席今日的大朝会,早上出门的时候,戚云恒便没有把他叫醒。
但大朝会正式开始后,戚云恒却意外地发现,王绩被解除太傅一职的事并未成为这次大朝会热议的焦点,甚至都没有人站出来为其鸣一句不平。
戚云恒正在那边暗自狐疑,户部的一名侍郎忽地站了出来,奏请皇帝陛下鼓励民间生育,让百姓们多多养育儿女,补充战乱导致的人口不足。
今日的议题打从一开始就集中在了chūn耕上,户部的官员们一边向皇帝陛下和满朝文武汇报全国各地的chūn耕筹备,一边针对这些筹备提出自己的意见建议。
因此,乍一听到这道奏本的时候,戚云恒并未太过在意,正打算用一句“知道了”敷衍过去,下面的朝臣却一个接一个地附议起来,甚至还有人提出了更进一步的鼓励措施,比如免税、赏银、分地……总之,想方设法地让百姓们敞开肚皮,使劲去生。
一听到要花钱,戚云恒心里的那根弦就一下子绷了起来,再发现此事竟然无人反对,心里面更是不由自主地犯了嘀咕。
经济民生这一块乃是戚云恒的弱项,但一而再再而三地接触之后,戚云恒也掌握了一项诀窍,那就是:宁慢勿快,千万不要急着做出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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