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了孽根,就以为自己不是男人了?”欧阳很不高兴地说出的一句话,却让huáng朋他们爷三个的怨气刹那间便消失一空。
欧阳这边却压根没去琢磨huáng朋的心思。
他不需要琢磨。
huáng朋又不像庄管家这种跟了他两辈子的,不是亲人胜似亲人,怎么惯着宠着他都乐意;也不是丑牛这种跟他出生入死过的,只要不碰触他的底线就得纵着容着;更不是苏素这种有些能力却又毫无杀伤力的,需要像饲养宠物一样jīng心照顾。
对欧阳来说,huáng朋还只是个路人甲,能用,便用;不能用,就换人。
至于huáng朋的心思肚肠,是否忠诚于他,是否另有谋算,真真是无关紧要。
欧阳并不是高坐在金字塔尖上的戚云恒,一切权力全部来自下面做基石的官员和百姓,若是这些人不信服他,不遵从他,他就得失去一切,从云端跌落谷底。
欧阳的权力来自于自己的实力,而且这个实力是与他这个个体绑定在一起的,不是别人赋予他的,也不会被别人夺取。
只要实力在,他的威慑力便在,用不着在意别人的观感和态度。
谁不服,杀了便是。
一力降十会,再简单不过。
相比huáng朋,欧阳更想知道戚云恒今天又是怎么了。
欧阳本以为戚云恒会再找藉口把他接进宫去,问清楚这个地址是怎么回事,结果他老人家今天却悄然不动,什么表示没有。
——难道昨天累着了?
欧阳胡乱猜测了一会儿,却也没准备主动进宫。
——不见就不见吧,他们俩本来就没必要朝夕相处,更不需要朝朝暮暮。
——没准,这会儿已经有人送了新鲜的身体给他品尝呢!
欧阳撇了撇嘴,将戚云恒也丢在脑后。
在府邸里好好歇息了一天之后,第二天上午,欧阳没带欧菁,大张旗鼓地率人去了承恩侯府。
车队人马抵达承恩侯府的时候,欧阳名义上的父亲与母亲,也就是如今的承恩侯夫妻已经率领一众子孙等在了门口,见欧阳下车,立刻躬身下拜。
欧阳没和他们谦让,坦然受下大礼,然后扫了一眼出来迎接的这群欧家人,见里面没有老二欧陌,立刻挑眉问道:“老二呢?”
“染了风寒,不敢让其近了贵人之身。”不等承恩侯作答,赵氏便抢先接言。
“哦——”欧阳故意拉了个长音。
赵氏淡定依旧,站起身,请欧阳入府,
欧阳又看了眼她身后的欧家众人,失望地发现竟然无一人敢于抬头来与他对视,不由得撇了撇嘴,迈步走进承恩侯府。
承恩侯胆战心惊地紧随其后,赵氏却没有急着跟上,转过身,朝一众儿孙挥了挥手,让他们各回各屋,不必跟随。
“母亲……”欧阡迟疑地唤了赵氏一声。
“没事,他今天之所以过来,跟你们没关系,和菁儿也没关系。”赵氏肯定道。
这话让欧阡稍稍安了下心,但紧接着便又生出迷惑。
赵氏没和他解释,只让他把儿子和侄子们带走,她不召唤,就别让他们在欧阳面前出现。
把一众儿孙打发走,赵氏才转回身,不慌不忙地朝欧阳那边走了过去。
赵氏原本也以为欧阳是为欧菁的婚事而来,但进门前,欧阳突然问起的那句话却让她生出了警觉,出言一试探,立刻判定,欧阳肯定是知道欧陌做下的蠢事了。
再一联想前日突然离开的欧菁,赵氏顿时明白过来——
那丫头根本不是逃避婚事,她是去找欧阳告状了!
——这还没嫁出去呢,胳膊肘就不往家里拐了!
赵氏不免有些恼火,却也知道,欧菁几乎就是欧阳养大的,若不向着欧阳,那才叫无qíng无义,更让人难以放心。
更让赵氏介怀的是,欧菁又是怎么知道此事。
在听到欧陌的馊主意之后,赵氏立刻就将他软禁起来,又派了心腹看管,就怕消息泄露,引得欧阳bào怒,更让余下的两个儿子心寒。
欧陌想要送给皇帝陛下的可不是他自己的儿子。
长子欧阡虽然二十岁的时候才得了欧菁这个长女,但两年之后,其妻祁氏就让他三年抱俩大胖小子,如今一个十五,一个十三。都是最鲜嫩的年纪。而次子欧陌却是连生了三个嫡女和四个庶女才得了一个儿子,今年还不满十岁,这要是送出去,那就不是男宠而是娈童了。
欧陌亦是以此做借口,想让兄长欧阡牺牲一个儿子,用这个儿子取代欧阳,使承恩侯府能够得到名副其实的“恩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有名无实,连个官职都没有捞到。
听到欧陌的“好主意”,赵氏又惊又怒,又气又恼。
若他只是和欧阳置气倒也罢了,欧阳确实对他太过狠毒了一些,生生将他打成了废人,断了他出人头地的荣华之梦。
但欧阡又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他,竟让他生出这种歹毒的心思,连亲侄子都狠得下心去祸害?!
男宠这种事,那是能说得出口的好事吗?
没看戚云恒都打着“守诺”的幌子才把欧阳接进皇宫,根本不敢明言自己好男色的事qíng吗?
此事若是传扬出去,欧家的男人还要不要出门见人,欧家的女人还能不能嫁得出去?
就算是瞒住了外人,不被外界知晓,难道还能瞒得过欧阳这个睡在皇帝陛下枕头旁边的?
这事要是被欧阳知道,他还不得把你的脑袋像两条腿一样敲得粉碎?
皇宫里的人哪会在乎什么骨ròu亲qíng,更别说那个原本就不是骨ròu,没有亲qíng的!
有那么一刻,赵氏都想把这个次子掐死算了,反正他也有了儿子,死了也不怕没人拜祭!
但恼怒之后,赵氏终是没能狠下心肠,只将欧陌看管起来,不让他在作死的道路上行越走越远。
收敛了一下脸上表qíng,赵氏深吸了口气,迈步走进正堂。
欧阳已经在上首位落座,身旁站着他带来的管家婢女。承恩侯一脸便秘地坐在左下首,身板挺得直直,屁股底下却是虚的,仿佛时刻准备起身逃命。
两人全都没有说话,也全都没有和对方闲话家常的心qíng和意图。
赵氏略一沉思,gān脆转头对承恩侯说道:“侯爷也去休息吧,九千岁这里,由妾身招待便好。”
“好。”承恩侯立刻站起身来,但刚要迈步便又把脚缩了回来,斜眸瞥了眼上首位的欧阳,见他没有出言反对,这才再次抬脚,三步并作两步地出了正堂。
见承恩侯离开,赵氏这才转回身,朝着欧阳重新施了一礼,淡然道:“老身知晓九千岁为何而来,还请九千岁屏退旁人,与老身单独一叙。”
“换个地方好了。”欧阳站起身,直接向屋外走去,“有个地方,我正想过去看看。”
第97章 开诚布公
欧阳把赵氏带到了承恩侯府的后花园,在他和小欧阳逝去的池塘前停下脚步。
无论是早前的庆阳伯府还是如今的承恩侯府,都是没有闲钱更改府中格局的,这座池塘也被“完好无损”地保留了下来。
只是当年被玉髓炸出来的两界节点尚在,时不时地就会漏出一些来自鬼域的yīn气,使得这处池塘总是比别处冷上几分,即便是青天白日的时候也会给人以yīn森可怖之感。
但这样的感觉却不会影响池中生物的生存,相反,所谓yīn气其实就是能量浓郁的生气,沐浴着这种能量。再加上府中下人的jīng心喂养,池塘中的游鱼均是生机勃勃,膘肥体壮。
“你的儿子……欧阳……便是在这里被自己的庶姐推下了池塘。”欧阳站在池塘旁边,望着脚下的一簇月季花丛,漠然开口。
身后的赵氏没有应声,好一会儿,才幽幽地叹了口气,“……阳儿他可曾留下遗愿?”
“长命百岁,寿终正寝。”欧阳轻轻一笑。
“他……不曾让你为他报仇雪恨?”赵氏的声音终于流露出了些许诧异。
“他啊,大概还不知道什么是仇,什么是恨。”欧阳转过身来,发现赵氏已经泪流满面。
——她果然是知道的。
欧阳叹了口气,却生不出半点同qíng或是感动。
在欧阳看来,赵氏虽不是凶手,却也并不无辜。
母亲对孩子负有天然的责任,若是没有将孩子抚养成人的决心和觉悟,那又何必让孩子来到人世?追根究底,孩子原本只是母亲肚子里的一块ròu,母亲有诸多方法能够让它以ròu的状态消失,即便是错失良机,终是不得不将其生了出来,也可以在五感尚未形成的时候将其扼杀,总好过让它到人世上受尽苦难,再被旁人nüè杀。
“你生了四个儿子,如今还剩下三个,若是再少一个,你应该也不会怎么在意吧?”欧阳漠然问道。
“不——”赵氏顿时脸色一变,“你不能这样做!陌儿他……他不过是受了外人的蛊惑,而且又不曾真的做出什么,即便有错,也还罪不至死!”
“外人?”欧阳微微挑眉,“哪个外人?”
“王家人!”赵氏肯定地说道。
从欧陌口中听得那项损人不利己的提议时,赵氏就觉得这不像是他能想到的主意。
戚云恒和欧阳的这桩婚事乃是前朝皇帝恶意所指,两个当事人都是“迫于无奈”才结为连理,如今虽又“住”到了一起,但一个有后妃,一个有妾侍,世人也多是赞一声“陛下仁义”,极少会有人往皇帝陛下qíng有独钟、身有所好这方面遐想。
赵氏那日虽然看出了端倪,却也不曾将此事与他人倾述,更不曾告诉次子欧陌。
而欧陌在回京之前就已经不良于行,连戚云恒的面都不得一见,又怎么可能会知道戚云恒的喜好和癖好?
赵氏稍一bī问便得知欧陌果然另有消息来源,却是王皇后的母族王家。
王皇后的祖父王绩的幼子王涣与欧陌乃是同窗,当年虽没什么深厚的jiāoqíng也算不上是好友,但改朝换代之后,王涣却是放下身段,主动与欧陌叙起了旧时qíng谊。而王涣的次女便是王家原本想要送上皇后宝座却被其堂姐王皇后截了胡的那个。
此前,欧陌便是受了王涣的蛊惑,才跑到柳县的山庄“恳求”欧阳自裁。
只是欧陌被王涣描绘的蓝图迷花了眼,却忘了他这位“兄弟”可不是那种会为了大家而牺牲小我的好人,最后的结果自然也是偷jī不成反蚀了一把米,挨了一顿揍还赔上了自己的两条好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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