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0年暗伤_兜兜麽【完结】(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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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着小二行至二楼雅间门口,莫寒顿了顿,朝弥月慧黠一笑,推门而入。

  坐在雅间里的是个着蓝布衫子的中年男人,像是读书人的模样,见她二人进门,起身微微颔首,做了个请的姿势,便又坐下,不发一言。

  洗得发白的蓝布松松垮垮挂在身上,弥月认得,那是上好的松江棉布,价钱不菲,料想此人来历不小,便屈膝行礼,道了声万福。

  莫寒硬扯着弥月坐下,笑眯眯地介绍道:“这位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神医岑缪崖岑先生,这是我的姐们儿,闺民弥月。”弥月急忙起身,再次行礼道:“见过岑先生。”岑缪崖只道“多礼了。”便转向莫寒,“荣岑某为王妃请脉。”乖乖伸出手腕,好整以暇地等着既定的答案。

  “恭喜王妃,是喜脉。”弥月一震,莫寒装懵。

  “真的?岑先生您确定自己没弄错?不会是我刚刚运动完脉象跟平时不太一样?不会的,怎么会这样?生孩子很痛的,您一定是看错了对不对,对不对啊?”为了一装到底,她开始哀号,“哎呀,我怎么真么命苦啊,上天你对我还真是不公平啊,怎么就莫名其妙地让我怀上了呢?我还年青啊,我的大好人生,我的前路茫茫,我的未知美男啊……”“这世上怕是找不出比岑某更好的大夫了,王妃是喜脉无疑。”听到岑缪崖的死刑判决书,她开始趴在弥月肩上放qíng乱号。

  ********************************是夜,天穹被乌云封地一丝fèng隙都不留,沉闷得令人窒息。

  一抹蓝色的倩影闪过长廊,溜进yīn暗的厨房,蹲着在炉灶附近,不知在寻些什么。

  火折子发出微弱的光亮,映出眼前白色粗制糖罐的模样。

  她将白糖全数倒在带来的纸上,但糖罐似乎没有见底,撕开一层糊好的油纸,她仔细数着藏在下面的数十颗小药丸,似乎颇疑惑,便伸出手指准备再数一次。

  “不用数了。”门外传来冷冷的声音,她手一抖,险些打破了糖罐,转眼看向披衣斜靠在门边的人,惊得说不出话来。

  “自我来后,每日一颗,你做得很细心,没有漏过一天,就算是去塞外,你都把药下在亲自做给我的点心里。

  弥月,你果真是尽心尽责地照顾我。”“公主……”弥月“啪”地一声重重跪下,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她一脸冷然,努力压制着起伏不定的心绪,低低地说:“袭远让你gān的?”

  “不是,是奴婢……皇上他……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弥月只是不停地磕头,把额头磕出了血也浑然不觉,只是她手中,始终牢牢抱着装药的糖罐子,一刻也不肯松开。

  突然感觉前额一下一下地抽痛,莫寒伸手按压着太阳xué,疲惫地摆摆手道:“我本以为我对你真心相待你便会……算了,袭远笼络人心的本事着实是我不能比的……”她转身,不去看仍旧伏在地上不断磕头地女子,拢了拢肩上的披风,侧头低声说道:“我并没有怀孕,一切都只是为了试你。

  但……我什么都没看见,你继续吧。”夜风静静地chuī,八月夏末,竟带着冷冷的寒意,chuī得人满身酸涩。

  这些人乱七八糟地都gān什么呢!她在池塘边吼出一声国骂,缓步回到屋内,掀开被子史无前例地主动抱紧他,考拉似的整个人挂在他身上。

  夏夜好冷,给我一点点温暖好不好。

  三月初四,同宿。

  三月初五,同宿。

  三月初六,同食,同宿。

  ……三月十六,前往呼伦贝尔糙原。

  四月三十,同归。

  五月初一,同食,同宿。

  五月初二,同游京郊别院,留宿别院。

  ……上好的洛阳宣纸刹那间捏碎在濡湿的掌心,紧握的拳头砰然砸向铺着明huáng色锦缎的书桌,哐啷啷一阵不大不小的响动,桌上的笔搁láng毫全数掉落在大理石地板上,在这样空落落的夜里显得异常突兀。

  深秋时节,大理石砖上沁凉的气息一丝丝扣进膝盖,伏跪在地的人丝毫不敢怠慢,挺直了背脊却深深低着头,眼神恭敬而空dòng。

  袭远一拍桌案,将堆叠的奏章震得滑落一地。

  苍白的双唇微微开启,苦涩的言语却消失在半空,只留满室静谧,悄然演出短暂的无声默剧。

  叹息,长长的喟叹,他重重地坐在冷硬的龙椅上,手指滑过正一点点舒展的纸团,忽地诡谲一笑,沙哑着声音说吩咐道:“不错,你们做得很好。

  以后还要更好更详细地记录,定期来报,朕要清楚地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越详细越好。”他不害怕,不后退,如此酣畅淋漓的刺伤,如此心痛压抑的感触,令他老去的心终于有了一丝触动。

  他是睥睨天下的君主,没有什么能够阻挡,没有什么能够令他逃避。

  “行了,你去吧。”“嗻。”那人领命退出空寂的紫宸殿,却在殿门不小心撞上迎面而来的白衣男子。

  他匆匆行礼,侧身避了过去,迅速消失在深沉的夜色之中。

  太监总管王顺躬身进殿,偷偷睨着龙座中人的表qíng,小心翼翼道:“皇上,沈大人在殿外求见。”握在手中的láng毫没有丝毫停顿,他淡然地吩咐着,眼皮都不抬一下。

  “把地上的东西收拾好,宣他进来。”绣着繁复流云花纹的白色衣角掠过老旧的门槛,他一撩袍子顺利跨过,与正退出门去的王顺擦身而过,一瞬间的眼神jiāo流,他便读到了今日帝王的qíng绪。

  他在殿中立定行礼,听红木大门阖上时沉闷的呻吟。

  月光统统被挡在门外,寂静的紫宸殿越发诡异。

  “微臣沈乔生参见皇上。”他下跪,白袍掠地,沾染上沁凉地板上若有似无的灰尘,再无洁净的白。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袭远依旧在案几上忙碌着,空闲的左手轻轻一抬,示意他起身。

  “沈卿不必多礼。”

  他缓缓起身,却始终不去看那高高在上的人一眼。

  “谢皇上。”“吏部公然买卖官爵的事查得怎么样了?”“回皇上,此事……”沈乔生似乎是颇为为难地看向皇上,但已然在心中盘算着该如何表述卖官鬻爵的内幕。

  “沈卿但说无妨。”神乔什顿了顿,吐露道:“回皇上,此事,魏王也牵涉其中,微臣惶恐,怕冤枉了国丈大人,便没敢再查下去。”“先压着,找人暗中查。”专注的眉眼间闪过一丝不悦,却不曾有半分犹豫。

  “买马的事,跟西夏人谈得如何了?”他终于搁笔,揉了揉酸胀的手指,蹙眉沉思。

  “西夏蛮夷贪婪,一马千金,要价太高,柳锡侜正在与之议价,但价格实在是高,这些年国库空虚,怕是……”“河西走廊,确是养马的好地方哪。

  银子的事你不用担心,朕倾尽全力做此事,便一定要将此事做好,不必在毫厘上多做计较。”这么些年,钱粮多半流入了商贾之家,朝廷久征无果,在赋税制度上改革是必然,但若要解燃眉之急,则必须……柳家,天下首富柳家。

  “微臣遵旨。”“行了,沈卿辛苦了,退下吧。”“微臣告退。”“噢,是了。”袭远陡然出声,将沈乔生退后的脚步停顿在门边。

  “方才出去的人,沈卿见到了?”不知如何回答才恰到好处,他只低声应了句“是。”便低头掩藏着自己的慌乱。

  “那是朕安排在燕京的人,皇姐她……似乎过得不错。”满意地看着眼前人猛然一震的身体,他心里有了一种奇异的快感,“夫妻恩爱,如胶似漆。

  朕看了深感欣慰啊,沈卿觉得呢?”

  短暂的心乱,他已经平静下来,恭谨而谦卑地答道:“回皇上,微臣为公主感到高兴。”

  袭远冷哼一声,完全不以为然,“朕不会让女真人的太平日子长久下去。”

  再道一声“微臣告退。”他一步步倒退着出门,熟练俐落地抬脚越过紫宸殿高得出奇的门槛,时间勾勒起早已远去的模样,她曾绊倒过的地方,她曾生活过的场景,全然模糊地一一重现。

  抬头看一眼清冷的月色,他轻勾唇角,馥梅多半还在等着他吧。

  一颗心满了,便再也装不下别的人。

  妒妇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临晚镜,伤流景,往事后期空记省。

  三年寒暑易逝,若白驹过隙,更如流水匆匆。

  岁末严冬,风雪连天。

  狂乱的北风在窗外呼啸,gān枯的树枝被chuī得嘎啦作响,像夜里哭号不止的鬼怪,叫得人心发怵。

  屋内门窗被封得死死的,生怕有一丝冷风窜进来,红泥小炉上温着从汴梁运来的huáng酒,牵扯出鼻尖若有似无的淡淡酒香,炭盆里的火烧得正旺,将一层层布帘映得通红。

  转眼三岁已逝,她依然受不住北地严寒,此刻正如一只慵懒的猫,蜷缩在卧榻上。

  未施粉黛的脸略显苍白,偶有几声咳嗽,给面颊染上片刻的酡红,她蹙眉,撑起左臂给自己寻一个舒服的姿势,抬手取了青釉酒杯,浅浅一啜,那温良的酒香便沁入心肺,久留唇齿。

  忽然一声门响,弥月快步走了进来,挑起帘子屈膝行礼道:“王爷回来了。”

  “嗯。”虚应一声,她并不急着起身,继续懒懒地斜倚在暖榻,“麻烦再倒杯酒好么?”

  “是。”不复先前的浅饮轻啜,此番猛然间一杯酒下肚,温热的液体从喉头一直暖到腹中,烧得人面颊微热。

  庭院里热闹起来,窸窸窣窣的声响由远及近,最后在门前短暂停顿。

  他风风火火进屋,把布帘甩得老高,引得帘子上细碎的小铃铛一阵叮咚狂响。

  手中的书看了一半,她眯了眯眼,将书丢到一旁的矮几上,左手撑起身子,不疾不徐地下chuáng,穿上她自制的粉红色猪头拖鞋,斜睨了端坐在红杉木椅子内的男人一眼,淡淡陈述:“王爷回来了。”

  完颜煦也不答话,只沉着脸看她,眼中有隐藏不住的焦虑。

  “听说……王爷受伤了?”“皮外伤而已,打战怎有不受伤的。”躲开她如古井般平静无波的双瞳,他呐呐道,“我不在的这三个月你过得可还好?”莫寒点头,弯起唇角笑着回答:“嗯,横竖都是混日子,无所谓好与不好。”端起红泥小炉上的酒壶,将酒杯盛好了酒,递予完颜煦,相接的瞬间,她看到他的窘迫,却看好戏似的不去点破,由得他自己苦苦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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