睽违_兜兜麽【完结】(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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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遮天蔽日的缟素,仿佛留着血的白绫,一圈一圈,缠过她的伤与痛,青青渐渐喘不过起来,如同被上了绞刑,一丝一丝耗尽生命。

  她不曾经历过这样的伤怀与钝痛,仅仅依稀明了,她已失去一件御寒的衣,遍寻不得,来年冬日,再无依靠。她的眼泪积蓄在胸口,于周遭磅礴汹涌的悲伤中,突兀明晰。

  原来,非要等到失去,才了解,多么惧怕这一刻不可逆转的失去。

  青青于一张张重叠的模糊的面容中寻到记忆中清亮璀璨的眼,他沉寂的面容,清瘦而苍白,青青这样心疼,下意识地去触他的脸,却忘记此刻相隔遥远,唯有眼神相撞时默默温qíng趟暖了她冻得几乎gān裂的心。

  她竟寻到他的笑,她不曾遇见的,陌生的,冷酷的笑。

  岁月定格,衡逸是任xing的,无助的,让人心疼的少年,原来少年已然垂垂老矣,原来少年心中住进了阅尽沧桑的冷漠老者。

  青青不再往前,默默融入悲号的人群,垂目时却瞧见素白的衣角,他狠狠握了她的手,在被喧天的聒噪淹没的睽熙宫里,决绝似的抓紧了她的手,他手心灼人的温度,凶悍地恣意地暖着她冰凉的指尖,他来拭她的泪,将她的眼角擦出红痕,微微的痛却牵引出更多的眼泪,他弓着背,在她耳边轻轻说:“别哭,青青。”

  她仰头看他,原来他已这样高,需弯着背同她说话。他的掌心,他的肩膀,他的胸膛,早已成熟温暖。

  他终究是松了手,随同礼官一道去正殿。

  青青默默看着他挺拔如松的背脊,挖开泥土,凿穿坚硬岩层,将轻笑的衡逸埋进深处,最深处,谁也不给,谁也看不到——她唯一的小小少年住在她心间,不与人分享。

  衡逸,已是帝王。

  而青青依旧是青青,随人换了衣裳,隐匿于悲伤人群,看丧礼有条不紊地进行,看衡逸沉默凛然。尔后半掩着脸,藏匿了容颜,拭泪,鞠躬,哭号,木然跟随。

  恍然间仿佛听见孩子的啼哭,伴随母亲细不可闻的叹息,萦绕父亲撕心裂肺的苦痛,降临人世。

  受剥离母体之苦,享心酸百态之痛。地狱灼身的烈火,敌不过人间冷眼相加。

  青青脑中描绘着婴孩模糊的棱角,仿佛世间婴孩都长着同一张脸,如同世间满脸皱纹的老人,都是一般模样,一者源自于死亡,一者狂乱地奔向死亡。

  原来新生与死亡这样接近,原来喜悦与悲哀这样相似。

  晌午过后,青青未曾进食,跪坐于凄然缟素间,单薄如纸。

  南珍嬷嬷扶着她,回坤宁宫休息。

  青青在灵堂外遇见灵魅般恬然微笑的承贤,他笑着,立于清亮跳跃的日光下,坦然无畏,不曾有丝毫掩藏。

  青青看着他,低声说:“嬷嬷先走,我与兄长说几句话便回。”

  南珍嬷嬷道:“殿下当心身子。”随即朝青青与承贤行礼,缓步去了。

  青青提裙往长廊另一端走,承贤伸手相扶,却受她冷冷一瞥,“收起笑,敢这样明目张胆的!嫌命长吗?”

  承贤愈发愉悦起来,捏了捏青青手背,玩笑道:“奴才该死,公主恕罪。”

  青青拧起眉头,心有薄怒,一旋脚尖便要离去,“我没心qíng听你说这些。”

  承贤却拉了她的手,于身后咫尺间距,轻声诉说:“兴许明日,便连笑都不可以了呢?”

  青青不曾回头,鼻尖微酸,咬牙道:“你要我做什么?别再拐弯抹角。”

  承贤轻笑,上前几步站到她身前,扶住她削瘦的肩,温柔目光,落在她低垂的额头,“好青青,一定帮我这一回。”

  “你说,我应你就是。”

  他轻声叹息,“青青,别让他闯下祸事,我要他好好活着。你明白的,是不是?”

  “我明白,我保证,他会活着,至少比我活得长。”

  承贤无奈,捧起了青青的脸,笑笑说:“青青,你在赌气。”

  青青挣开他,冷冷道:“我赌气?我凭什么赌气?你心里就只担心一个他,我算什么?我迟早要杀了他,活活剐了他,剩下的皮ròu都要剁碎了喂狗,教他永不超生!都是他那个扫帚星,将你害成今日这般模样,而你,竟还心心念念放不开他,你真是……真是……”

  承贤扑哧笑出声来,浅淡如水的亲吻,落在青青光洁的额头上,“真是贱,是不是?”

  青青瞪大了铜陵似的眼睛望他,嗔怒不语。

  “可怜的小东西,多久不曾见过你闹脾气?”他捏了捏她微红的鼻尖,郑重道,“青青你要明白,你和他,于我而言,都是无可比拟的。”

  “可是……”

  他笑,温柔和煦,“青青,忘得掉的,就不是爱了。”

  青青默然,又听他绵绵话语,仿佛梦呓,“青青,傻姑娘,好好照顾自己。”

  他复又抚着她的额,低声感叹,“其实,还是未长大的小姑娘啊。”

  青青适才抬头,不置信地看着他,“你……在同我告别么?”

  她收揽他轻薄如雾的温柔笑靥,悄悄揣进口袋,如海边光着脚丫拣拾贝壳的孩童一般,固执地驻守着她心中小小蔚蓝的海。

  青青眼中有泪涌出,湿润了初夏散播着无限透明的绿。

  聚散离别,都在一瞬。

  原来,已到告别时。

  青青擦红了眼角,抬头看他,恶狠狠地说:“他不会动你,少在这胡说八道!”

  承贤依旧保持着若有似无的笑,云淡风清,仿佛置身事外,展露着令人痛恨的颜色。“他会。”

  “他不会!”青青朝他大吼。

  他眼底流过她孩子气的模样,他说:“青青,你忘了么?当初我犯的是谋逆大罪。你忘了么?他多么厌恶我。”

  颓靡

  颓靡

  【小花郎看尽了花成làng,则chūn姐花沁的水洸làng 】

  青青与承贤之间不欢而散,空寂的长廊,只余下清风愉悦奔忙。她拥着重重心事,转过腐朽糜烂的宫墙,于碧蓝苍穹中微小一隅,踽踽独行。

  她突然停下来,想看一眼,睽熙宫永恒黯淡的天幕。

  空灵,洁净,流光婉转。

  她默默弯了嘴角,划出一段若有似无的笑。

  身后,坤宁宫西侧的小间,门突然拉开一半,内里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纤长细致的手,无声无息,从后狠狠捂住她的嘴,将她一把拉进屋内。

  青青像是死了,全无挣扎,顺从地被拉进晦暗不明的空间,顺从他的脾气,顺从他的权力。青青嗅到他袖口弥散开的淡淡薄荷香,她闭上眼,从未有过的绝望袭上心头,从今后,再无逃脱一日。

  她罪孽深重,在yù望的城池中辗转纠葛。

  她不能思考,分不清爱与yù,兴许二者本就一体,无从区分。

  他身上还披着素白的丧服,楚楚衣冠,此刻却承载着野shòu般的心。

  青青单薄的身体被甩在墙上,冰冷的墙体搁疼了瘦削的背脊,横逸在她颈间发出粗重的喘息,恣意地,带着凌nüè的意味,重重地啃咬她透出青色脉络的肌肤。

  他扯开她的衣衫,将她一身凝重的丧服远远抛开。

  青青静静看着前方,一地哭泣的衣衫,落魄着,凄婉着,吟唱出凄厉绝望的曲调。

  横逸的手终于蹿进小衣内,狠狠搓揉着她柔软滑腻的胸。

  青青胸口坠下一滴灼热的泪,他含住她的桃花容颜一般润泽的□,急切地吮吻,犹同饿极的婴孩,寻求母亲温暖甜蜜的抚慰。

  原来,还未冷漠如斯,还是会躲在人群之后,缅怀哀伤。

  青青被他弄得有些疼,她伸手抱住他,侧脸贴着他微微沾湿的面颊,缠绵厮磨,轻轻说:“我在,横逸我在。”

  横逸的眼泪落下来,片刻又消失不见,他狠狠将她抱住,狠狠将她往身体里揉。他滚烫的胸膛挤压着她丰盈的□,她蜜桃似的臀在他掌心中染上绯红娇羞。

  一切,暧昧而甜蜜,他呼吸着她的香——馥郁瑰丽的玫瑰,jiāo叠着一朵一朵开在他心上。

  他含着她小巧玲珑的耳垂,轻啜,绵绵低语,“青青,我不想一个人。你陪着我,一定陪着我,好不好?”

  他的声音萦绕着深邃的蛊惑,在她耳边诉说着缠绵qíng话,青青承受不住,这般极致诱惑,这诱惑源自她的心,她gān渴的内心,对爱与真诚的渴望。

  “好,我就陪着你,永远……唔……”

  横逸的吻猝然袭来,覆盖了她所有感官,她只能依着齿间缠绵,黏着他长驱直入的舌尖,寻找他们壮烈无畏的爱恋。

  青青醉了,青青忘了,青青只愿沉沦在今日。

  尔后某日不期然惊醒,原来那是她与横逸,最贴近的时刻。

  横逸抬高青青一条腿,略略试探,便一寸寸,折磨似的挤进去,直至两人贴合得一丝fèng隙也无。

  青青的背贴墙面,坚硬而冰冷。她仰着头,看着横逸的眼睛,他眸中闪动的yù望与qíng愫拉扯着她,将她一丝丝拉近,落入他编织的网。

  太近,太真切,青青急剧地渴望,她真实且无可躲避地感受着横逸qiáng悍的侵入,他在她体内灼热发烫,烧疼了她丝华紧致的内里。

  她听见他满足的喟叹,他贴着她,紧挨着她的身体,漆黑瞳仁倒影着她的影,漫漫都是她,□满面的她,媚眼如丝的她。

  他隐忍着,捧住她的脸,“青青,有一句话,我再说一遍,最后一遍,你必须永远铭记。若你忘了,我便杀了你!”

  青青的眼泪落下来,她望见他眼中绝望颜色,伤痛无言。

  “青青,我爱你。”

  最后一句,低沉绵长。仿佛将一切放弃,他成了赤身luǒ体的婴孩,站在孤独旷野中,撕心裂肺却徒劳无功地嘶吼。

  青青转而微笑,微翘的嘴角绽放出惊心动魄的美丽。“我记得,你爱我。”

  冲撞。

  一声一声,低哑沉闷。

  是大相国寺的钟声,“咚——咚——咚——”,伴随帝王驾崩的千里缟素,带出死亡的绚烂迷离,一声声,激dàng在狭小yīn暗的空间,氤氲开华丽颓靡的香,喷涌出无可藏匿的yù望。

  青青被这蓬勃的□搅乱了思绪,迷乱中狠狠抓挠着横逸的背,喘息不定地唤着他姓名,她低头咬住他肩头布帛,哼出破碎音调:“不……不行……我站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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