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襟口被衡逸一下扯落到肘弯处,金丝绣线的流云花纹才松松盖过那忽隐忽现的红点。青青隆起的右rǔ就如此贴合在衡逸滚烫的掌心中,随着她陡然急促的呼吸,时近时远,仿佛恶意地挠着衡逸的心,勾着,勾着,一点点把他往那凝脂似的肤上带,他喉头发紧,手臂微颤,俯了身子,堪堪便要吻上,那苏软的胸,堪堪便要往下,低头含住那俏丽rǔ 尖,却突然失了方寸,一股脑跌下暖榻,登时头晕眼花。
衡逸从地上爬起,满是委屈地瞧着榻上紧紧拽着衣襟的青青,原是方才青青一把将他推开,跌在塌下,他动了动唇,想开口,却又是手足无措,只得如此暧昧地沉默地应对。
汗涔涔的手心,指尖绷得紧紧的,青青的心还未放下,面颊仍徘徊着一团团柔柔的绯色。外头却已起了脚步声,青青望一眼仍是呆滞的衡逸,蹙眉,利落下chuáng,整顿衣袂,唤了捧着衣物踟蹰在外的萍儿,问是如何。
萍儿答,是季嬷嬷来寻太子殿下。
她便一挥手,不耐道:“算了,不换了,你将他领出去,别让季嬷嬷她们进来闹。”也不看衡逸,转身进了卧房,瘫软在轻厚的被褥间。
“青……”衡逸这一声青青还未唤出,便得了她冷然回应,也来了脾气,一蹬脚,拂袖而去。
转了花厅,季嬷嬷带着一gān人笔直站着,见他出来,便是一句呼天抢地似的嗓子,叫得他耳根发痒,“小祖宗,您可真是……可找着您了,不然,您叫老身如何向皇后娘娘jiāo待!”
衡逸一反常态地不令她闭嘴,头也不抬,直直蹿进雨里,后头小德子回神,连忙撑着伞追上,瞧他yīn沉沉的脸色,也不敢多话,好不容易回了太子寝宫,便又是一阵忙活,直到了三更天众人才各自歇下。
衡逸却在chuáng上辗转,翻来覆去,脑中全是青青柔软滑腻的rǔ 房,还有那半遮半掩下的一粒朱色。
睁眼,望见一方浅碧色chuáng幔,好似青青身上那件宽大的罩袍,他便伸手将chuáng幔挑起,仿佛拉开青青身上的衣,他瞧见窗外的鱼肚白,又正是青青莹白的肌肤,他懊恼着,应当更迅捷些,在青青还未推开他之前,迅捷些,便就触到了……
恍然间,青青已笑着走进,在chuáng前,扯了散了衣带,笑,浅浅的,妖娆的,她无暇的身体,画卷一般,徐徐展开。
他亦上前,一切触手可及。
浮华美景,已分不清是梦是醒。
杨蕊
【梅子酸心柳皱眉,浑如醉】
晨起时,身下湿黏一片,衡逸褪下裤子,luǒ身下chuáng。
值夜的宫人听见响动,便都悉悉索索鱼贯而入。宫娥见了衡逸这幅模样,亦无过多惊异,大都似木头人一般,面无表qíng,双手捧高,头颅低垂。
小德子上前为衡逸擦净身子,老嬷嬷便上前来伺候衡逸穿衣。
他仍有些恍然,蒙蒙未醒的状态。系腰带时随意地一偏头,恰巧遇上一双盈盈含笑的妙目,不由得一滞,弯了嘴角与那小宫女对视。
小宫女是生面孔,大约是才调来玉庆殿当差,方至十六七的脆生生模样,皮肤略huáng,但胜在年轻,依旧嫩得仿佛可以掐出水来。
衡逸心下微动,一扬下巴,问道:“她叫什么名?”
小德子机敏,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忙答道:“回殿下,是新来的宫女,名字叫杨蕊。”
“嗯。”
小德子听这一声轻哼,心下已有了计较,便试探道:“虽是新来的,但那丫头手脚利索,人也机灵,不如叫她来守夜?”
衡逸不语,抖了抖衣袍便往外走。但满屋子太监宫女心中皆是敞亮,这便算是定下了。不由都望向那仍跪着的娇笑女子,有人冷笑,有人艳羡,更多的是木然,无知无觉。
小德子也敛了容,亲自上前去,扶起杨蕊,清秀的脸上堆满了笑容,“好姐姐,奴才早说您是极有福气的,这以后,奴才还指望姐姐多多照拂。”
杨蕊羞赧,忙摆手,“公公这是说的什么话,不过是换了个差事……”
“这便也不必说了。”小德子打断她,又道,“今日可是太子殿下亲点姐姐值夜,这里头的意思,奴才不说姐姐也当明白,今日姐姐就先休息吧,好好准备准备。”语毕,也不理会杨蕊埋得更深的头,转而朝另几个上了年岁的老嬷嬷说:“几位嬷嬷,今天可有劳您几位了。”
站首位的李嬷嬷只三四十年岁,点了头,道:“这个我们自然晓得,公公放心。”
“得,那我便去伺候殿下用早膳了。”说着一甩浮沉,快步往外走去。
下了早课,衡逸本想去碧洗阁,半道却又转了回来,换一身玄色衣衫,匆匆出宫。
用过午膳,青青甚是惫懒,手上的《南滇行记》翻过半卷,便恹恹地没了兴致,恰巧此时臻玉到了。
臻玉比青青大上两岁,是庶出的公主,生母乃正二品昭仪,娴静温婉,与青青极是相熟,这一日虽有桃红襦裙,荷花立领做衬,却仍掩不住凝重神色,见了青青也不似往日直接唤“青青”二字,竟是叫的“五妹妹”。
青青不由得一怔,忙合上书,吩咐萍儿捧了点心茶果来,又亲自沏上一盏西湖龙井递到臻玉手中,才打发宫人离去,拉着臻玉坐下。
望向臻玉微蹙的眉间,思量一番,才开口问道:“姐姐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臻玉将青瓷荷花纹茶盏置于一旁,长叹,半晌方苦笑道:“青青,我怕是要嫁去北边了。”
青青疑惑:“怎么说?以往不都挑的世族女儿么,怎么这回……我可不信。”
臻玉垂着眼,不看她:“昨晚上母亲如是说,鞑靼王阿鲁台指明了要位真公主,父皇也允了,jiāo托皇后娘娘在已及笄的公主中选一位,这不,恰巧就选中我了。”
稍顿,又道:“五妹妹自是不必为这样的事qíng担忧,即便是没有我在前头,和亲之事也落不到妹妹头上,妹妹将来的夫婿,自是要经过父皇和皇后娘娘千挑万选了的。”
青青听出她心中怨愤,也不反驳,只默默看着臻玉落在案几上的圆润泪珠,由得她伤心。
午后寂寥,生出薄薄凄凉。
臻玉拭泪,“我这都是怎么了,青青,你别往心里去。我……我就是舍不得你,舍不得母亲。”
青青握她的手,低声道:“臻玉,我都明白。”
“青青……青青我怕,我……”
青青只觉平淡,其实这也没甚了了,自古和亲本就是皇家女儿分内的事qíng,好比渔夫打渔,猎户捕shòu,贡生读书,皇帝早朝,是命,是该,是撕不烂装不破的网。
待臻玉平静些,青青问:“何时出发?”
臻玉从絮叨叨的悲伤里抬起头,想了想,答道:“也就是月内的事qíng了,具体时候还未定,总还要准备准备。”
青青沉吟:“嗯,到时我送你出城罢。”
臻玉看着她,yù言又止。
青青了然,宽和地笑道:“你放心,你我姐妹,我会在宫里代你在昭仪娘娘跟前尽孝。”
臻玉眼眶一热,又是一连串眼泪。
青青的茶凉了,支使萍儿再换一盏,面上尽是倦意。萍儿便上来问:“殿下今日可还歇午觉么?”
臻玉适才起身,向青青告了罪,青青回说:“今天本也没什么睡意,恰好姐姐来了,才陪我说了会子话。”
青青将臻玉送到门口,正是寅时上下,清亮日光落在臻玉飘摇的裙角上,跳脱出别样萧索。青青望着她渐行渐远的影,没由头地想起那一句“断送一生憔悴,只消几个huáng昏。”心头倏然一紧,恍然觉察,臻玉走后,下一个,便该轮到她了。
是否那时,也只能无奈起用“断送一生憔悴,只消几个huáng昏”应时应景。
掌灯时分,青青跟着南珍嬷嬷学做女红,穿针走线,耗得眼睛发花,才绣出一朵红色扶桑花,青青自己的评价是,“虽不是栩栩如生,倒也拿捏住了jīng髓,不失为一幅佳作。”
南珍嬷嬷瞧了瞧青青手上那一方小小巾帕上的小小扶桑花,再瞧她神采飞扬的眼角,也只能无奈笑道:“你呀,这自夸的本事倒是第一流的。”
青青得意:“嬷嬷过誉了,小女子仍需努力。”
南珍嬷嬷失笑,接过青青的绣作,再又补上几针。恰时萍儿挑了帘子进来,蹲身行礼,“公主,玉庆殿小德子求见。”
青青皱眉,本想说不见,却脱不了口,只得叫萍儿将他领进花厅。
起身,不由得向南珍嬷嬷抱怨,“也不知衡逸又闹什么,连着好几天了,还让不让人休息。”
南珍嬷嬷沉下脸来,郑重道:“您切不可忘了,那是咱大政朝的太子,是未来的皇上,即便是亲姐弟,也得有尊卑之分。”
青青往花厅里走,背对着南珍嬷嬷,点头道:“这些事qíng,我自是晓得的。”
小德子哈腰行礼,谄媚地笑道:“公主万安,奴才就是替太子殿下代个话,问下个月盂兰节,公主可愿与太子一同出宫瞧瞧。”
青青心底是盼着玩的,但不过面上仍是冷冷淡淡的,只说:“到时再看。”便又回了内堂,留下小德子对着萍儿讪笑。
“得,萍儿姐姐,奴才也走了,您好生歇着。”
萍儿沉静,点头道:“奴婢送公公。”
南珍嬷嬷已将chuáng铺好,正见青青进来,便问:“可是太子又央您去哪玩呢?”
青青笑,攀上南珍嬷嬷臂弯,“可不是,央我盂兰节上宫外玩去。”
南珍嬷嬷瞧她一脸坏笑,扬眉问道:“哦?你可是答应了?”
“嬷嬷想去么?”
南珍嬷嬷摇头:“大抵,世上每一处都是相似的,每一天都是相同的,没什么想去不想去。”
青青也不在意,退到梳妆台前坐下,“臻玉出嫁的日子大约也就是盂兰节前后,到时找机会溜出去就是了,何必还要跟着衡逸去。”
“是了,伤心也是过,无心也是过,何苦白白伤神。”南珍嬷嬷散了青青的发髻,柔柔抚着墨色长发,叹息,“嬷嬷只希望你,一世平安。”
青青看着铜镜中,南珍嬷嬷温婉秀丽的面庞,唇角浅笑,“平安,这宫里最难求的,也莫过于平安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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