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夜啼_兜兜麽【完结】(19)

阅读记录

  “文修哥哥怎么站在院子里?我们家老夫人可念着哥哥呢,不知哥哥身子好些没有?”她眯眼笑,提着裙子上亭中来,红裙映着白雪,满地都是女儿家的娇媚。

  荣靖不由得呼吸一滞,目光落在她腰间小荷包穗子上,并不敢看她。“在颐寿堂回过老夫人的话,便想着到外头来,试试能不能等到小满。”

  他犹疑她会意,转而同白苏道:“文修哥哥雪地里站着,怎不搭一件斗篷?冻坏了身子可不好。你去问问永宁侯府的下人,取一件荣二爷的斗篷来。”

  白苏应是,默默去了。

  荣靖听她似解语花,话说半句已知人意,心中蓦地感动,更觉愧疚,突然垂首弯腰向她行了一大礼。

  景辞佯装惊惶,向后退了半步。“文修哥哥这是做什么?我哪里受得起哥哥这一拜?”

  荣靖诚挚道:“是我对不住你,闹出这样的事qíng,我原也无颜来见,只是……罢了,不管旁人如何说,我只说这一回。我与赵四姑娘绝没有那般不堪,我与她哥哥本是挚jiāo好友,眼看赵家落罪,我怎么好袖手旁观?要说男女之qíng,真真半分没有。我心里头……我心里……总是记挂着小满的……”

  景辞拿手帕遮了脸,微微垂首,捧出一抹少女的娇羞。轻声细语说道:“哥哥这话说得,我听着面红耳热的。”

  荣靖急忙解释,一心急,便慌乱起来,话都说不清楚,“不不不,我绝没有轻薄之意,我只是……只是……”

  景辞道:“文修哥哥别着急,哥哥想说的,小满都听明白了。我与哥哥相识多年,哥哥的品格我哪有信不过的道理?世事艰难,文修哥哥这样忠义耿直的xing子难能可贵。只是这事闹得太大,我只忧心哥哥,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哥哥这些日子怕是受了不少委屈。”

  人说良言一句三冬暖,此话真真不假。荣靖这段时日受够了非议责骂,乍然间听见如此温柔熨帖的话,连着一句一声好哥哥,险些要感动得落下泪来。一时冲昏了头,上前一把握住了景辞的手,激动不能自已。“小满,这世上只你一人懂我!旁人说说道道又如何,只要小满懂我,二哥此生无憾。”

  她下意识后退,被他狂热的眼神惊住,扭了扭手臂想要挣脱出来,无奈他力气太大,一双手教他紧紧攥着,动弹不得。还要qiáng装笑颜安慰他,“哥哥不必为流言蜚语担心,过几日自然就散了。至于永平侯与夫人,想是一时之气,哥哥同二老好好说说就是。”

  荣靖道:“不管旁人说什么,只要小满不怨我,二哥就心安了。”

  景辞耐心宽慰他,“我自是一心一意对文修哥哥的,哪会同哥哥生气。再而我还要替景彦向哥哥陪个不是,前些日子是景彦鲁莽,已让父亲狠狠教训过,只不知道哥哥伤着没有?若真有伤,小满才是无颜见人。”

  “无碍,都是小伤,景彦小孩子脾气,我本就该让着。再而知道小满心疼,挨着几下并不算什么。”

  她微笑,长嘘一口气,显然松缓下来,“见哥哥无碍,我也就放心了……”

  楼榭歌台,山清水秀一对璧人诉衷肠,缠缠绵绵凄凄切切一首诗一幅画,但偏偏要多出一个人来。飘飘然衣袂立在树影山石间,看够了热闹,也听够了“好哥哥”,他侧身横来,一把甩开了荣靖握住景辞的那只手。(详qíng参见《新白娘子传奇》雷峰塔场景,法海甩掉白素贞的手。“)

  荣靖毫无准备,被这力道带得向后一退,后背撞在圆形雕花石桌上。

  景辞微怔,望着丰肩窄腰,一身月白衣袍的陆焉,脱口而出说:“陆焉?你怎么来了?”

  陆焉侧过头,冷冷瞥她一眼,眼睛底下都是碎冰渣子,冻死人。

  “皆是国公府下的帖子,荣大人来得,我来不得?”

  景辞让这碎冰扎了手,不知他哪里来得怨气,想来许久不曾见面,这中间也未曾得罪过他,怎的一开口就送眼刀子,真是个怪人。

  荣靖跨步上前,对上陆焉,“你待如何?”

  陆焉一甩斗篷,双手负在身后说:“不如何,给老夫人贺寿罢了。顺带替太后娘娘瞧一瞧郡主,问几句话。”狭长的凤眼瞟过景辞,她只觉着冷,仿佛太后差她来不是要问话,而是要拿她去宗人府上刑。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二人之间激流暗涌,景辞只怕又跟在勾栏胡同似的打起来,只是这回争的不是粉头,是郡主,传出去她只能一根绳子吊死。

  无奈,预备上前去拉荣靖,“文修哥哥先去耳房喝口茶暖暖身子,前头有戏看,且等等我,我这见过老夫人就去。”

  没能走出一步就让人拖住了手臂,他握的是她手臂内侧软ròu,稍稍用劲便疼得厉害,愣生生被拖回他身后,她嗔怨,而他声音仍是丝毫温度没有,眼皮也懒得抬一下,“看戏要紧还是回太后的话要紧?郡主出宫几日,该守的规矩都忘得一gān二净?”

  这是怒从心起,平日的宠溺都跑得jīng光。

  景辞尝试着挣了两回,没能甩开他,反而被抓得更紧。忍着痛对荣靖挤出个笑脸来,“哥哥先去,我这说完了就来。”说到哥哥,陆焉的手又紧了两分,疼得她直皱眉。

  见荣靖不动,她更心急,“好哥哥,好快去吧,祖母的生辰宴,可不能晚了。”

  他了悟,不愿见她为难,到底是国公府,闹起来三家脸上都过不去,只得委屈景辞,“我等着你,老夫人若问起,便叫人去西耳房寻你。”

  景辞点头,待荣靖走远了,脸上温柔秀婉的笑也没了。一边去掐陆焉的手,一边骂,“你疯了不成,手都给你捏断了!去哪?慢点儿,我这踩着裙子了!”

  抱怨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拖着一路小跑,转进了假山石dòng里。这里头黑漆漆一片,只有石dòng连着微光,看得清裙摆细褶,却看不清人脸。

  “你这是做什么!没头没脑的抓着我跑假山里来,你是主子我是主子?半点规矩没有,拉什么拉,疼死我了……”她被冷得打了个寒噤,嘟哝道,“老夫人院子里怎藏了这么个地方,冻死人了。”

  陆焉虽气她,却也舍不得冻着她。扯了斗篷将她一裹,往胸前揽了揽,但怒火未消,在她发顶冷哼,“倒是打扰郡主雅兴——”

  景辞理所当然道:“可不是嘛,话还没说完呢。”

  “哼……”

  “你哼什么哼,我看就是平日里惯得你,越来越放肆。”

  “臣放肆?也好过郡主光天化日,郎qíng妾意私相授受。”

  这话说得露骨,听着刺耳,景辞一时怒起,反唇相讥,“什么私相授受?我同荣二爷说几句话罢了,怎么就用得上这几个字!再而说,我与他本就有婚约在身,长辈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厂公大人不去忙家国天下事,怎反倒为我这起子小事费起心来?”

  陆焉语带讥讽,“荣二爷?方才郡主可不是如此,一口一个好哥哥,姑娘家的矜持半点没见。”

  “放肆!”景辞蹙眉瞪眼,娇声喝道,“你喝多酒还是吃错药,竟到国公府里发疯。放开!”她挣扎着想要离开,未料到他瞧着虽文弱,但力气大得惊人,一双手掌似铁箍,将她牢牢圈在身前,动弹不得。

  然而陆焉是真真饮过几杯桃花chūn才来,这酒入口甜,后劲猛,他耳后越发热,昏昏暗暗角落里,他想要看清她的脸,如此低下头,更贴近了她,无奈双眼朦胧,只分辨明白一粒小小耳垂,吊着珍珠耳坠,又小、又魅。

  “郡主就这么中意荣靖?等不及要嫁他?”

  景辞被这热切的距离bī得有些害怕,偏过头,躲开他灼热烫人的鼻息。晓得再同个酒疯子争执,吵到明日清晨都不会有结果,便决议先服软,“要不是看在景彦的份上,我也懒得搭理他。可是景彦不问由头地伤了荣二爷,永平侯不声不响压下去,于qíng于理我都该同他道声谢。怎就牵扯到嫁不嫁喜欢不喜欢上头?我若是有的选,自然不会挑他。”

  她的珍珠耳坠随着她的语音起伏轻轻颤动,似琉璃镜面晃着他的眼,他竟是痴了,忘了追问忘了酸苦,在耳畔娇如chūn水的话语中,一点点,一点点贴上这一小块圆圆白白的ròu。她似乎在推他,娇娇问他说这是做什么,片刻后便没了声响,浅浅呼吸传来,滑过他的脸。叮咚似chūn雨落湖面,女儿家嘤嘤如桃花坠地,瞬间变碎了,软了,乱了,如同他吻过的那一朵梅花,艳得人心颤。

  她中了毒,腿软无力,一瞬间整个身子都往下掉,教他手臂一捞,勾住了杨柳细腰,勾住了那一抹魂。

  他的唇扫过哪里,舌尖又尝过哪里,牙齿似乎还留着印。谁知道?他是千年的妖,呵一口气便带走凡人的魂。更何况是一个吻,一场短促而绚丽的缠绵,都在一颗玉一般无暇的耳垂上。

  酒不醉人,人自醉。

  ☆、第21章 暧昧

  第二十一章暧昧

  夜长、梦短,这落英点点暖风chuī日的光景转眼即逝。他的急切与窘迫在一双明澈透亮的眼眸里无所遁形,他盖住她的眼,任她长长睫毛搔过他掌心。她紧紧攥着他肩上的斗篷,锦缎在她手里捏得变了形,声音也是颤的,怯怯似一只离群的鹿。“陆焉……你咬我耳朵做什么……我怎么让咬一口就没力了呢……”

  “没呢,这地方没光,不小心碰上,臣……有罪。”他确确实实有罪,他的命绳他的人生便就是他的原罪。

  然而她瞧不见他,他却能轻而易举看尽她唇上蹂躏,一点点娇媚嫣红,长在细白如玉的面皮上,是一朵娇花开在深冬,颤颤巍巍娇娇弱弱,益发让人怜惜。他愈看愈着魔,心中是烧着的火,眼前是诱人的魔,她一勾唇织一片网,密密缚住了他。

  不自觉,指腹摩挲着一双饱满水润的唇,来回拨一拨,便瞧见两颗细牙,她开口说话,便遇上粉嫩娇软的舌,真想,真想狠狠咬上一口。

  她问,“陆焉……你遮住我的眼睛做什么?”

  他却仍在追问,不依不饶,“若有的挑,郡主预备挑谁?哪一家的王侯公子还是哪一年的新科状元?”

  她奋力一挣,拉开盖在她眼皮的手。

  “我怎么晓得!婚姻大事哪容我置喙?从来都是太后定,连国公府都没有cha嘴的余地,想上一千一万,也都是白搭。你这是喝了酒么?味道怪熏人的。别倚着我,裙子沾了酒味儿,还害我要换了衣裳再见人。”

52书库推荐浏览: 兜兜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