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九皇子接过来。
阿宴从旁看着他低头怔怔看着帕子的样子,回想下小孩子们jiāo朋友是如何搭讪的,于是终于咽了口唾沫,又努力绽开一个友好而清纯的笑来。
“你叫什么名字啊?”她歪头笑着,故作轻松地问他。
九皇子怔怔地望着她纯真无邪的笑颜,眸中有一丝的迷茫和遥远,不过那丝qíng绪很快从他眸底消逝,取而代之的是让人丝毫看不出端倪的黑沉。
“永湛。”他用童稚的声音这么回答。
永湛,这是九皇子的名字。
不过当然了,除了他的父皇皇兄等,也没几个人敢直接这么叫他的名字的。
阿宴心里明白这个,不过此时她才多大啊,九岁的她凭什么知道这是九皇子,又凭什么知道永湛是后来一代明君的名字呢。
所以她甜笑了下,上前友好地道:
“永湛,我叫阿宴。”叫出永湛这个名字的时候,都觉得声线颤颤的……这可是未来帝王的名字,有种犯了忌讳的奇妙感觉。
九皇子微怔,定定地望着她,半响终于道:
“阿宴……”
那声音从喉咙地轻轻地压着发出,低低的。
阿宴见他唤了自己的名字,心中总算舒了一口气,于是便大着胆子,牵起他的手。入手时,却觉得那手凉凉的,便gān脆将那手大胆地包住,让他暖和。
九皇子仿佛根本没想到阿宴会过来牵着自己的手,自始至终,虽不抗拒,却只是用一双黑如墨般的眸子定定地望着她,却仿佛呆了一般。
阿宴一边包着他的手,一边笑得璀璨:
“你一个小孩子家的,怎么在这里站着?也不怕冷?”
话说到这里,她是真有些疑惑了。
按说作为一个皇子,身边不该是丫鬟仆妇成群吗,怎么连着两世,他一个六岁的小孩子,就这么孤零零地来到这林子里呢?
九皇子却没说话,垂下眼睑,修长的睫毛在他玉瓷一般的脸颊上投下一点美好的yīn影。
他那小孩子特有的好看眉眼低首望着阿宴紧握住自己的纤细双手,不言不语。
阿宴见此,有些无奈了,她回忆了下,好像上一辈子她见到他的时候,他也是不说话的。只是她当时正生气着,叉腰对他怒吼,还以为是这小孩子被自己吓到了呢。
如今她软声好语地和他说话,不曾想他依然是不说话?
阿宴心中浮现了千万种猜测,不过此时此刻,她依然笑得如chūn风一般,大姐姐似的拉着这九皇子的手,颇为怜惜地道:“这里是风口,你别chuī着,我们去个避风处吧?”
九皇子这次终于开口,轻轻“嗯”了声,便乖顺地跟着她往前走。
她顿时是越发有了照顾小弟弟的好心qíng。
不过她是没忘记自我介绍来刷存在感的,一边走,一边絮絮叨叨地介绍着:“我啊,叫阿宴,今年十岁了,是敬国公府三房的姑娘,我有个哥哥叫顾松。他如今才十三岁,正进学,很是上进用功,读书好,也会些武艺呢。”闷着良心把自己哥哥说成一朵花。
说完,她笑着看向身边的九皇子,却见九皇子也用奇怪的眼光望着自己。
她忽然明白,自己对着这么一个陌生的小孩子介绍家世的行为实在是有点奇怪了。
不过她机会有限,逮住了未来的天子自然是拼命地刷存在感,当下越发厚着脸皮,笑问道:
“你,你知道我是谁了吗?”
九皇子黑如星子的眸子,就这么盯着她看。
有风chuī过,桃花扑簌簌地落下,阿宴心里却打了一个突。
他该不会觉得自己是神经病吧?
可是就在此时,九皇子的唇几不可见地抿了下,眸间泛上一点笑意。
他轻轻点了下头:
“我知道的。”
他的声音稚嫩,带着小孩子特有的软糯,很是好听。
可是就是这么童稚软糯的声音,却仿佛有一股削金断玉一般的淡定和不容置疑。
听了九皇子的这话,阿宴心中很是满意,想着这一世总算是有了一个极好的开始。她以后看来竟然是要设法多和这九皇子接触下,没事儿多关心下,虏获这小小孩童的友qíng。
阿宴想到这个,打从心底泛起笑来,唇角不可抑止地扬起,就连眉眼都带着神采,她低首望着身边这个美貌到有些jīng致的小男孩,笑道:“你看那边有个亭子,倒是能避风,我们过去那边坐坐好不好?”
九皇子才六岁,比四姑娘也就高上一点而已,此时听到这话,微微仰脸去看身边的女孩,点头轻道:
“好。”
于是这九皇子在阿宴的带领下,来到了那亭子处。
这亭子是建在假山边儿的,听说这假山的石头都是从南边运过来的,亭子是个八角亭,每个亭子角上都栖息着一只燕儿,翩翩展翅,仿若就要飞出去一般,极为灵动。
阿宴领着这九皇子,迈到了这亭子中,想着此时到底隐蔽,若是有个仆人路过,却也不会发现,便打算和他细细说话。
谁知道她刚要开口,便听到一个略显尖细的声音,笑着道:
“三姑娘,你怎么躲在这里呢?”
话音一落,便见林子那边走过来两个小姑娘,竟然是永福郡主和孙巧梦。
永福郡主眉眼高傲,连看都不曾看阿宴一眼,只是望向了一旁的九皇子。
孙巧梦开始是没看到九皇子,只嘲讽地望着阿宴:“大家都在那边玩耍,怎地就你一个冒失失地跑到这边?”
作者有话要说: 九皇子(摸脑袋):咦,到底是哪里不太对劲呢~~~~
☆、落水
话语间丝毫不掩饰对阿宴的不满,事实上刚才那秦婉玉竟然对阿宴言辞极为亲切时,她就有些不高兴了。
虽则秦婉玉的身份并比不上永福郡主来得高贵,可是却是圈子里知名的才女,其祖父又是太子太傅,孙巧梦是牢记父母嘱托,要和秦婉玉结为手帕之jiāo的。可是谁曾想,一直以来这秦婉玉对自己并不见多么亲近,今日一见阿宴,竟然一见如故的样子。刚才就在湖边玩耍的时候,秦婉玉见阿宴不见了,竟然还问起来呢。
阿宴见是这两个人,知道那永福郡主是自己得罪不起的,虽则她父亲只是一个异姓王,可是到底品阶在哪里。富贵压死人的。
当下阿宴忙收敛了,上前恭敬地拜了永福郡主。
永福郡主却是依旧没看阿宴一眼,只是上前走了几步,来到八角亭中。 一边说着,一边就要拽着九皇子去岸边。
若是上一世,被人这般冷遇,阿宴怕是都要气得两拳握紧了,可是此时的阿宴,却是极为淡定地笑了下,径自直起了身,坦然自若地站在那里。
你受过的气多了,这一点子气,何必在意。
况且这个永福郡主,阿宴是知道的。
后来在那场夺嫡之战中,永福郡主的父亲左贤王却是站在三皇子那边的,于是后来,待到三皇子败了,左贤王迫不得已领兵早造反,被当时年仅十三岁的九皇子带兵追击,最后这左贤王被困在山壑之中,无奈兵败自尽。
登基为帝的四皇子没有放过左贤王一家,于是男丁尽皆斩首,女眷充入宫廷为奴为婢。
阿宴隐约记得,其实她后来进宫去见她那四妹妹,是听她提起过这永福郡主的。
到底是这个九皇子仁厚,虽则杀了永福郡主的父亲,可是也没为难她,从皇上手中要了她,让她在自己王府中做些粗活。
你说对于这样一个下场凄惨的人,阿宴犯得着和她计较吗?
不过此时的阿宴,目光倒是小心地注意着亭子中。
这永福郡主今年八岁了,看起来和这个比她小两岁的九皇子倒是关系极好,看这,如今竟然径自上了亭子,走到了九皇子面前。
她牵起他的手来,低声道:
“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王妃命人去找你,却不见了你,不知道多着急呢。”
阿宴冷眼旁观,果然这两个人竟然是极为熟稔的。
可是这九皇子,见到了永福郡主,面上并没有变化,却只是毫无表qíng地挣脱了永福郡主握住自己的手。
然后,他黑眸望向了阿宴的方向。
阿宴见他看过来,忙对他笑了下。
于是九皇子绕过了永福郡主,来到了阿宴身边,握起她的手,低声道:
“你刚才不是有话要和我说吗?”
见了永福郡主和九皇子的熟稔,阿宴此时若是再装无知,却也太假了,当下只好诧异地望了眼永福郡主:
“永湛,你怎么和永福郡主很熟?”
永福郡主高傲地俯视着亭下的两个人,见对自己不假辞色的九皇子,竟然那么地亲切地对着阿宴,那个根本不让她看在眼里的阿宴,不由很是不屑地道:
“永湛,你怎么不理我,倒是和她说话?”
虽则是左贤王府中高贵的永福郡主,可是到底才八岁,又是下人们捧惯了的,此时稍不如意,便现出刁蛮的本色来。
孙巧梦从旁看着这一切,顿时明白过来,这个小男童怕不是什么普通人物。她打量着永湛的衣着,再想着这一辈的皇子们都是从永字,她顿时猜测到了,这眼前的孩童竟然是九皇子了。
龙生九子,虽然由于其母家背景以及是否得宠而有贵下之分,可是即使一个最不得宠的皇子,落在外面,那都是皇族血脉,是真龙之子,当下孙巧梦忙跪在那里,恭敬地道:
“臣女孙巧梦,拜见九皇子。”
阿宴原本扮无知打算用自己温柔大姐姐的友好虏获小孩童的心,此时这个算盘是彻底被孙巧梦和永福郡主打乱了。
她也是有些不高兴了,从旁握了握九皇子凉凉的手,故作诧异地道:
“你,你竟然是九皇子?”
九皇子根本不曾去理会孙巧梦,只是仰脸望着阿宴,仿佛在审度着她每一分的神qíng,良久,他淡声道:
“是。”
阿宴见此,忙放开九皇子的手:
“九皇子赎罪,是臣女有眼无珠,险些冒犯了九皇子!”
阿宴作诚惶诚恐状。
这时候永福郡主从八角亭上走过来,不高兴地道:
“永湛,你还小着呢,怎么一个人跑到这边来?那些不知根底的人,你怎么就让她们叫你名字?”
阿宴见此,委屈地皱了下小眉头道:
“九皇子,是臣女莽撞了,不该直呼九皇子的名讳,请九皇子赎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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