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昭容泪流满面,绝望地摇着头:“老祖宗,你怎么可以不信阿凝!阿凝是你最疼爱的孙女啊!”
老祖宗gān枯的身子颤了颤,那只提起袖子的手就在那里发抖,显见得她也是极其痛苦的。
敬伯爵公见此,不由眉毛提起,以眼神暗示一旁的夫人。
敬伯爵夫人得了丈夫的暗示,当下深吸口气,咬牙牙,一步上前,对着凝昭容就是狠狠的一个巴掌。
打完之后,她厌弃地望着凝昭容,悲恸地道:“你这个不争气的小贱妇,从你做出刻意谋害皇家子嗣的事儿后,你便不再是我敬伯爵府的人了!你更不是我的女儿,我万万不该怜惜于你,竟然听信了你的谎言,将那麝香给你!”
说着,她噗通一声跪在皇上面前,痛声道:“皇上,臣妾一时糊涂,竟被这凝昭容蒙蔽,求皇上降罪于我这愚妇!”
凝昭容原本正求着自己的祖母,不曾想被亲生母亲打了这么一巴掌,她怔怔地捂着发肿的脸蛋,僵硬地转首,看向父亲,可是父亲却是一脸冷漠,仿佛根本不认识她一般。
她绝望地倒在那里,此时此刻,忽觉得天旋地转。
如果所有的人都放弃了她,不再任她这个女儿,是不是她真得要死了?
她顾凝,最后竟然是众叛亲离,就这么被冤屈而死吗?
凝昭容不甘心地望向皇后,眸光中是无法说尽的怨恨和不甘。
皇后眸光扫向自己的父亲敬伯爵公。
于是敬伯爵公跪在皇上面前,沉痛地道:“顾凝此女,略次做出丧尽天良之事,败坏我顾氏门风,今日经我顾氏族中诸老决议,已经将这顾凝从族谱中抹去,从此后顾凝不再是我顾氏女。然顾凝所犯种种,全都是我顾氏教女无方,还请皇上责罚!”
这话一出,凝昭容忽而唇边扯起一抹冷笑。
她陡然间,全都明白了。
绝望而不甘地倒在那里,她怔怔地望着天花板上的祥龙雕刻纹案,眼前一阵一阵的模糊。
她就要死了吗?
为什么这种绝望而痛苦的感觉,是如此的熟悉?
脑中有什么在逐渐的放大,浑身一抽一缩的疼痛,眼前浮现出一个又一个陌生而熟悉的画面,她瞪大眼睛,努力地想看清楚。
她看到了什么,看到一个憔悴怨恨的女人,被囚禁在天牢之中,满怀怨毒地诅咒着天底下的一切。
一时之间,她的身子开始悬浮起来,就这么飘浮着bī向那个女人,那个女人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了,当近在咫尺的时候,她终于看到,原来那个满怀怨毒的女人,就是她自己……
她眼前一黑,顿时昏厥过去了。
☆、136|135. 132.8.26
当凝昭容醒来的时候,她有一丝的恍惚,脑中浮现着许许多多的事qíng,许多相似的又不同的经历在脑中杂乱无章地呈现,她头疼yù裂地想了许久后,整个人陡然全都明白了!
她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恨得几乎要将口中的牙全都咬碎。
她不是什么凝昭容啊,她是永湛的皇贵妃啊!
仁德帝不是早已死去了吗,她是容王的侧妃,后来封的是皇贵妃,那个皇后曼陀公主根本不理宫中事务,一切都是她在打理,所以她才是真正的六宫之主啊!
尽管容王心中一直惦念着阿宴那个贱人,可是容王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得到她,阿宴那个贱人也永远不会知道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牵挂了她一辈子!
顾凝捂着心口,痛得不能自已,想着一切本来不应该是这样的啊,她不应该是嫁给容王的吗,嫁给容王,做那个代理皇后处理后宫诸事的六宫之主。
她迷茫地望着眼前的一切,想着这一世的自己,这都是做了什么啊!
竟然嫁给那注定要死去的仁德帝?顾凝一想,心里都要吐了。
她真是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自己到底是有多傻啊,即使无法嫁给容王做正妃,好歹也该巴住一个侧妃的位置啊,用尽办法,哪怕是使出上一世的手段,也该设法嫁给容王的啊!
怎么可以就这么嫁给一个行将就木的男人呢!
还沾沾自喜,以为给那死男人生了一个竹明公主,其实又有什么用呢!还不是等着仁德帝驾崩,从此后就那么守一辈子的寡!
顾凝想起这一切,恨得简直是请不能自已。
这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怎么会落到这种地步?
顾凝的指甲几乎掐进了ròu里,她忍不住嘶声叫了起来:“啊——”
谁知道她刚叫出声,便听到有一个满脸横ròu的老女人过来:“叫什么叫!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顾凝在这痛恨和疯狂中,只见那女人脸型方正,神qíng凶悍,手里还提着一个木棍。
那女人瞪了顾凝几眼:“果然是个疯子,你若再叫,便吃我几棍!”
顾凝瞪着那女人,一下子呆住了。
这女人此生此世的顾凝不认识,可是上一辈子的顾凝却是认识的。
上一世的顾凝,被当了皇帝的容王震怒之下囚禁在后宫,就是由这么一位满脸横ròu的女人看管的,而然后呢,她就被移入了暗不见天日的地牢,度过了随后数年痛苦的光yīn。
顾凝万万不曾想到,她活了两辈子,最后的结局竟然都是一样的吗?
是不是仁德帝已经认定了她害了柔妃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过几天她就会被送入地牢,一辈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顾凝想到这种可能,越发嘶声叫了起来,她捶胸顿足,恨恨地咬着牙。
怎么可以呢,为什么她现在才找到上一世的记忆?
既然上天给她一个重生的机会,为什么不是更早?如果能早几年,她定然能在这燕京城里叱咤风云,定然能够登上后位母仪天下!她拥有上一世的记忆啊,她本应该成为这个天下的先知!
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那满脸横ròu的胖女人终于忍受不住了,上前一棍子敲在顾凝背上:“你这个女疯子,叫什么叫啊!三更半夜的,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闹鬼呢!”
背上的痛楚,让顾凝回到了现实,她眼泪痛得一下子流下来了。
她颓然地跪在那里,环视这冰冷的宫门,望着这凶悍的女人,一下子哭了起来,边哭边道:“别打我,别把我送到地牢里去,我不想吃馊了的饭,不想一辈子看不到阳光!”
凶悍女人皱了下眉,无奈摇了摇头:“这脑袋果然是个有病的,明天你能不能活还是个问题呢!”
听说这女人是晕死过去,被暂且关到这里的,怕是上面还要问话,问个话后,恐怕就是三尺白绫,若是感念你一点恩qíng呢,那就是再给你一杯鹤顶红,还能选一选,挑个舒服的死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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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德帝yīn着脸,坐在御书房的御案前,他已经坐在这里半天的功夫了,一直都不曾说过话。
容王坐在一旁,品着一盏香茗,垂着眸子,也是不曾说话。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仁德帝终于动了下,抬眸看了眼容王:“子轩和子柯呢?”
容王淡淡地道:“阿宴已经带着他们离开了,想来这时候已经回到王府了。”
仁德帝点头:“也好。只是可惜一场百日宴,就这么被糟蹋了。”
容王倒是不曾在意的。
“皇兄对他们二人的一片关爱之心,世人皆知,这已足矣。”
仁德帝苦笑了下,忽而挑眉道:“永湛,这件事,你怎么看?”
容王垂眸,品下一口香茗:“皇兄,此事乃家事,也是国事。若说家事,你乃兄,我为弟,我万万没有cha手兄长家事的道理。若是国事,你为君,我为臣,这件事也断断没有我置喙的余地。”
仁德帝却道:“你若为弟,弟恭,则当为兄为忧;你若为臣,臣忠,则当为君出谋。”
容王听到这话,放下香茗,轻叹道:“皇兄,无论如何,她是永湛的皇嫂,又怀着皇兄的血脉,这件事如今只能罢了。至于那凝昭容,倒是无关紧要。”
仁德帝放下手中御笔,眉头紧皱:
“那凝昭容到底如何处置,倒是不在朕思虑之中,或三尺白绫,或终生囚禁于冷宫之中,都是无伤大雅。无论她是死是活,竹明公主也永远不会知道她的生母到底是谁,她只会认珍妃是她的亲生母亲。”
那珍妃xingqíng柔中有韧,生xing和善,待竹明犹如亲生,把竹明公主jiāo给她,仁德帝倒是极为放心的。
仁德帝如今所要想的,倒是这孝贤皇后该如何处置。
容王听到皇兄的话,睫毛微动,淡道:“皇兄,这件事既然和皇嫂并没有gān系,那皇兄何来忧虑?”
仁德帝听到这话,冷哼一声:“永湛,你莫要说笑了,她分明是把我当昏君来看了!”
他微眯起眸来,眸中冷厉,带着森冷的寒意:
“其实我何尝不知,这柔妃腹中胎儿也是胎象不稳,早有流产之兆。那日的事我已细细查过,其实并无人害她,只不过是这顾绯见此机会,想要借机构陷于容王妃。不过我将计就计,gān脆那般bī问于她,原本不过是试探她一下罢了。不曾想,她竟然如此歹毒,为了保全自己,竟然是要将自己亲生的妹子舍弃。这样很毒的妇人,不管此事和她是否有关,其心思都让人心生冷意,我留她何用!今日今时她能这般对待自己的亲生妹妹,它日若朕有一日落魄,还不知道她如何待朕呢!”
仁德帝当然不会忘记,昔年这女人初嫁自己之时,是如何的高傲,那眼睛里,何尝有过自己。
如今在自己面前装作柔顺的模样,不过是曲意奉承罢了。
仁德帝唇边嘲讽的笑越发浓烈:“永湛,我想废后了。”
这么一个女人,坐在他的后位上,她不配。
容王听此言,顿时皱起了眉头,他望着自己的皇兄:
“皇兄,废后可以,但只是如今战事初平,万业待兴之际,你陡然废后,又以什么名目?”
若是一个帝王想废掉他的皇后,自然有的是理由,可是那女人肚子里的终究是皇兄的血脉,容王还是存着一线希望,盼着皇兄能如同自己一般,看着自己的孩儿出生,享受天伦之乐。
是以,投鼠忌器,皇兄不可能将皇后置于万死之地,却亦不能毫无理由地将其废掉。
仁德帝听闻这个,拧眉,默了一番,淡道:“永湛,你说得也对,那就待到她腹中胎儿出世,在做定夺吧。”
容王想到那孩儿将来出世的事儿,忽想起一事,便想着应该提醒皇兄的,可是这话却不好直接说,沉吟片刻,只好道:“皇兄,如今后宫之中,凡事都是由皇嫂打理。将来皇嫂生产之时,你该派心腹照顾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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