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宴说完后,忽然觉得心里松快了许多。
她低着头在那里,定定地望着那碗汤,煲了许久的jī汤,如今表面泛着一层油亮浓郁的huáng色,看着极为诱人。
她等了一会儿,却不见容王说话,于是她终于忍不住道:“你不问我为什么知道沈从嘉这么多事吗?”
容王抬起手,握住阿宴的手腕,这么一牵,就把她牵到了怀里。
他抱着她纤细柔软的身子,让她坐到自己腿上。
而他自己呢,则是从后面将她环住。
他俯首在她耳边,低声道:“阿宴,你以前和沈从嘉险些订亲,知道这个并不奇怪。”
阿宴闭着眼睛,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感受着他胸膛的起伏,喃声道:“没成亲那会儿,你冷着脸,提起沈从嘉你就来气的样子。如今怎么反而不在意了?”
容王抬起手,轻轻抚摸着她柔顺的发丝:“没成亲那会儿我是怕,怕你嫁给别人。如今你都是我的了,心里只有我一个,我还担心什么。”
阿宴听着这话,却也笑了,她扭了下身子,仰脸望着那清冷俊美的容颜,忍不住问道:“你就没其他要问我的?”
自己重生一世的事儿,也许是这辈子唯一瞒着这个夫君的事儿了吧?
其实有那么一刻,她忽然有种冲动,想把一切都告诉他,让他知道曾经发生过的那一切,曾经自己和他是如何的遥远。
她侧脸紧贴在他胸膛上,一只手随意地玩着他腰封上的红宝珠,心里却是想着,自己和他,这辈子也算是yīn差阳错的缘分了。
容王刚硬俊美的容颜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不过微掩上的眸子里却已经起了涟漪。
他默了好半响后,终于淡淡地道:“你我夫妻,自然是彼此相知。你对于我而言,犹如我掌上之纹,观之清晰可见。又有什么事儿是需要我特意去问你的呢。”
阿宴听他这么说,心里便越发觉得踏实,于是更加想把那一切都告诉他,从此后不再有任何隐瞒。
这么一个夫君,便是知道了前尘往事,那又如何。
她看得出,他是把自己放到手心里疼着护着宠着的,便是知道了自己重生一世,他也不会以为自己为妖物的吧。
于是她唇动了动,终于道:“永湛,其实我——”
阿宴话音刚起,容王却骤然俯首,用自己的唇覆盖住了她的,也堵住了她将说出口的话语。
阿宴忍不住发出一声呜咽,水润的眸子就那么凝视着他。
容王深眸如海,让人探究不到其中任何的一丝qíng绪,不过他的大手按住她的后脑,迫使她加深了这个吻。
许久之后,他打横抱着怀里娇喘不断的女人,将她放到了一旁的矮榻上。
他的大手抚摸着她略带汗湿的前额,将那鬓发拂向一旁,亲了亲那额头,低哑地问道:“阿宴,还记得我离开前往西北边疆时,曾说过的话吗?”
阿宴如今怀着两个月身子呢,却被他这样逗弄得不上不下,只能如软泥一般靠在他身上:“记得的。”
“嗯?”容王眸中带着难懂的含义,要她继续说。
阿宴只好软软地趴在他肩头,轻声道:“你说我心里想什么,你都明白的。”
容王揽着她软糯的身子,一时忽而觉得她就像个孩子,她趴在自己肩头,就好像子轩或者子柯那么趴着一般。
一时心里涌现出无限的爱怜,他揽着她,哑声道:“所以有些事,你不必说。”
上一辈子的苦楚,假如在你心里已经烟消云散,那就这么忘记吧。
因为我不想让你知道在你逝去后,所发生的一切。
不想让你的心去承担原本不该属于你去承担的。
容王揽着怀里的女人,抬眸看了眼一旁的账册。
沈从嘉是吗,果真是你。
既然逃过一劫,活过一命,那你就该安分守己,苟延残喘,那就不该出现在我面前。
既然出现了,那你就要付出代价。
容王望着那账目的眸中泛起冷厉,一时想着,这个男人竟然用唯有阿宴能识破的字迹来书写这个账本,到底居心何在?
☆、168|167.9.10
如今洪城里算是被容王搞了个天翻地覆,这时候的容王总算是闲了下来,开始带着阿宴四处游玩。虽说是江南一带,比起北方萧杀的冬天要暖融,可到底是冬天,也不至于出去到处游玩,无非是逛逛周围的宝刹古寺,以及去附近有名的园林逛逛罢了。
这一日,容王带着阿宴并两个小家伙,一行人来到了洪城外的灵隐寺。虽则是冬日,可是灵隐寺的香火极为旺盛,上山的人世络绎不绝。因这上山的路陡峭,容王也放弃了骑马,而是徒步而行,却让阿宴和两个小家伙坐着轿子上去的。
阿宴坐在轿子里陪着两个孩子,偶尔间撩起帘子看向一旁的男人,却见他黑发紫衣,身形卓绝,虽然是和众人一般爬山,却没有其他人低头爬山的费力和láng狈,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洒脱和优雅。
阿宴正这么看着的时候,容王恰好转首看向阿宴,一时阿宴便笑了:“殿下在那里走路,我却坐在轿子里呢。”
若是平日,怎么可能有这种事呢,她再是尊贵的王妃,也大不过去他容王殿下啊!
容王听此,眸中透着淡笑,却是没说话。
就在此时,恰好也有另一个轿子上山的,那个轿子比起阿宴所乘坐的轿子要寒酸不知道多少,轿子极小,仅能容纳一人局促地坐在那里而已,轿子是由两个轿夫抬着的,旁边跟着一个男子。
阿宴纳罕地看过去,却见那轿子里一个女人掀开帘子,对那男子道:“早说过不坐的,你非要让我坐,平白多花了几十文钱呢!你哪里来的这钱!”
那男子穿着粗布衣衫,一看就是个老实的,憨厚的赤红脸,听到这个,闷声道:“让你坐你就坐,省下这几十文钱,穷不了也富不了!”
那女人可能终究是不舍得钱,还要再说的,谁知道那男人却道:“我就是让我的女人坐坐轿子,又怎么了,这辈子才坐几次啊!成亲的时候一次,如今怀了身子一次!等以后你老了走不动了,我再让你坐!”
顿时,那女人仿佛原本一肚子的气都消失了,怔怔看了自己男人许久后,终于羞红了脸笑骂了一句:“你个败家的!”
说是骂,其实看着那是无比欢喜的。
阿宴恰好看到了这一幕,放下帘子,忽而觉得心里有种异样,忍不住透过帘子角fèng再次看向容王,忽而心里有些恍惚,想着若是他并非如今尊贵的容王,自己也不是什么容王妃,他也是会努力省下钱让自己坐轿子的吧。
其实她最初嫁给这个男人,自己心里明白,就是贪图了他的权势,想着靠了他,自己这辈子无忧无虑,也可以靠着他来提拔自己的哥哥。可是如今,和这个男人过了这么两年,又生了两个娃儿,这么长时间的点点滴滴,都刻在心里,化作比蜜糖还要浓郁的甜蜜,就在心间dàng漾着。
这个男人,有时候让她心疼,有时候让她倚靠,有时候也让她无可奈何。
此时两个小家伙睡着了,她慵懒地闭上眸子,抚摸着自己那依旧平坦的小腹,忽而就泛起一个念头。
或许,这就是qíng吧。
因这qíng之一字,她如今便是跟着他吃糠咽菜荆钗布衣,都心甘qíng愿。
恍惚中这么想着,她竟有些累了,于是便迷迷糊糊睡着了。
等醒来的时候,那轿子已经停在寺庙门前了,容王正低着头,弯腰要将她抱起来。
见她醒了,便温声道:“你先在这里歇一会儿再进去?”
阿宴摇了摇头:“不必了,我也不累。”
说着,在容王的扶持下站起来。
此时奶妈已经分别抱了两个沉睡的娃儿,准备前去寺庙。
于是一行人浩浩dàngdàng地进去了。
南方的山脉比起北方来总是多了几分清灵秀气,且因为是山里,气候比外边晚了十几日,如今依旧有树木是绿色的,就在这翠绿映衬中,在那朦胧水气弥漫中,那宝刹犹如一个世外仙人一般,带着jīng雕细琢的秀美,透着几分难言的神秘。
阿宴一走进这古刹之中,不知道怎么的,心里竟然有几分难言的忐忑,一时竟然脚下发虚。
她转首看向容王,却见容王薄唇紧紧抿着,好看的眉眼淡淡地审视着前方的正殿。
容王感觉到她的目光,侧首看向她,轻笑了下,淡道:“走,进去吧。”
说着,牵起她的手。
阿宴忽而觉得,他的手,透着冰冷的意味。
带走进了正殿,却见这里佛像法相森严,前面一如普通的寺庙一般摆着香炉等,那里面香烟袅袅,一旁有几个小沙弥在闭着眼睛专注地念着经,还有三五个香客在那里跪拜。
容王牵着阿宴的手,淡道:“我们也拜拜吧。”
阿宴点头:“好。”
一时两个人挨着跪在那里,拜了几拜,就有知客僧过来递上了簿子,容王见了,便问阿宴:“你要捐多少香油钱?”
阿宴也没多想,便道:“总要一百两的吧。”
平时阿宴也曾跟着母亲去烧香拜佛,寻常都是捐个几十或者一百的,如今初来乍到,又听说这是宝刹,那就捐一百两吧。
容王却道:“你捐一千两吧,再替两个孩子各捐五百两。”
阿宴听到这话,微诧,因为平时容王并不是一个奢靡的人,也不会gān那种挥金如土的事儿。平日他固然是个讲究的,日常所用都是价值不菲,可那几乎是与生俱来的考究和细致,不是靠着多少金银堆彻出来的贵气。
如今,他倒是来到寺庙里,一掷千金了。
不过他既然说话了,她也就不说什么了,只是点头道:“好。”
夫唱妇随,他既然这么说,那必然是有他的道理。
两千两银子,原本也算不得什么。
拜完主殿之后,容王又带着阿宴去了偏殿,各处都看过了,这灵隐寺内院落jīng致,景致秀美,两个人一边走着拜过各处,一边观赏那远处瑰丽山脉,以及这院落中错落有致的景致。
一时两个人走到了后面一处偏殿,此处香客倒是稀少起来。两个小家伙因醒了,奶妈并侍卫们正带着他们在偏殿那里玩耍。
阿宴看向身边的夫君,不由问道:“你对这灵隐寺倒是极为熟悉?”
这么一路走来,他也不曾问路,领着她跨过一个偏殿又一个偏殿的,竟然是熟门熟路的架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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