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里的荷包,是亲手为沈从嘉绣的,却没能送出去的,于是临死前就那么握着。
容王在后来的光yīn里,曾经无数次猜测,她临死前想着什么,可是想来想去,却只知道,她心里必然是充满了不甘和怨恨,所以至死不能合眼,心里必然是有着无穷的遗憾,所以怎么也放不开那个荷包。
如今的阿宴,能够说出这番话的阿宴,是不是意味着她已经可以真正放下沈从嘉,放下那前世之事,平心静气地开始新的生活了。
他的手动了动,抚摸着阿宴的后腰。
“阿宴。”
阿宴趴在他怀里,听到这个,抬起清亮的眸子:“嗯?”
容王笑了下:“阿宴是不是觉得我的手总是很凉?”
阿宴不解地点头:“是啊。”
容王低低叹了口气,眸中有着让人看不懂的深沉:“那是因为,很久前,我触碰到了天底下最冰冷最冰冷的……”
容王说到这里,停住了他笑了下,并没有细说,只是轻描淡写地道:“从此后,我的手即使放在暖炉之中,也感觉不到温度。”
阿宴不能明白他的话,不过她望着容王,却看到他眼眸中荒芜的寂寥,仿佛他依然是那个孤零零地站在阁楼上俯视着这个天下的帝王。
她看了好久,最后终于将他的手抓过来,捧在手心,用唇轻轻地哈气,低声道:“我每天都帮你哈气,这样就不会冷了。”
容王眸中微动,望向阿宴,轻轻地道:“嗯,好。”
说着这个的时候,他俯首下去,轻轻吻了吻她温暖而清澈的眸子。
他想,他是永远不会告诉她,自己有多么庆幸,一切能够重来一次。
这一次,他终于不必在那个下雪的冬夜里,亲手抱着浑身僵冷的她,将她放入棺木之中。
回忆起来,那好像是他上一世唯一一次,有机会那么抱着她。
☆、90|怀孕
自从四姑娘怀孕的消息传出去后,敬国公府的老祖宗大太太那一个个是喜上眉梢。紧接着,传来消息的人小心翼翼地说了四姑娘算是被禁足在宫里,以及那孩子生下来就过继给皇后的事儿,老祖宗依然没当回事:“都是自家姐妹呢,何必计较这个,再说了,这若是个皇子,过继在皇后那边,可就是太子了,四丫头应该高兴才是。”
大太太听了这个,却是皱着眉头:“这阿凝被关在后宫,这算什么事儿啊?也不知道因了什么得罪了皇后,可是和皇后有关?”
她皱眉苦脸地叹了口气,手心手背都是ròu,这两姐妹,可别反目成仇。
老祖宗却连连摇头:“你啊,想得太多。这一个笔写不出两个顾字,都是我顾家的丫头,无论这皇子生下来养在谁那里,可不都是我顾家女儿的皇子吗?再说了,皇后素来是最疼爱阿凝的,哪里还能害那丫头不成!”
大太太听着这个,也就只好不去想了。
而阿宴呢,自然更不去想这件事了,她最近不知道怎么的,身子有些不适,总觉得病恹恹的。偏生这几日容王一直忙着军营的事儿,早出晚归的,也就没和他说起来。
原本府里的欧阳大夫在,倒是可以请他来过一下脉,谁知道因着这几日容王准备战中的辎重,倒是要备一些药糙,于是就请了欧阳大夫去帮着看,是以欧阳大夫竟也不在府里。
惜晴见了,便说请个御医过来看看吧。
阿宴倒是没在意,想着原本也没什么大事儿,再说了,过几天就是宫里的御医过来给她请脉的时候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有些jīng神疲乏罢了,哪里急着要请大夫过来看呢。
这一晚,她正坐在窗前翻看着一本琴谱,这本琴谱还是从容王的书房找出来的,容王琴技非常高明,阿宴喜欢听他弹琴,如今偶尔也看看琴谱。
正看着的时候,阿宴便觉得眼前有些发晕,忙用手支住,一边叫着惜晴。
惜晴见了,吓了一跳,忙过来扶着她躺在榻上。
阿宴拧眉:“惜晴,找人去叫大夫吧。”
此时此刻,她忽然觉得自己太大意了,重活一世,身子上的事儿,还是要谨慎的。
惜晴也是担心她,听她说这个,忙一边叫来丫鬟过来伺候她,一边出去吩咐要大夫的事儿。
谁知道这惜晴刚走出暖阁,那边容王就进来了,见到她慌里慌张的,拧眉问道:“这是怎么了?”
惜晴一见了容王,顿时有了主心骨:“王妃刚才看书的时候觉得头晕,说是要我去请大夫呢。”
容王这边不待惜晴的话说完,一个箭步过去,来到阿宴身边:“阿宴,怎么了?”
阿宴刚才觉得头晕,现在却又感觉好些了,仰脸望着容王:“就是刚才有些头晕。”
容王抬手要摸摸阿宴的额头,可是他又意识到自己的手太凉,于是便顿住,吩咐惜晴道:“把素雪叫来。”
惜晴一愣,不过还是赶紧点头,唤来了素雪。
容王冷淡的目光扫向素雪,带着凌厉。
素雪一见,忙跪在那里。
容王轻声吩咐道:“速去军营中,把欧阳大夫叫过来。”
素雪低声道:“是。”说着转身就出去了。
这边惜晴看愣了,想着素雪一个丫头,怎么就跑出去这么轻大夫了?
阿宴此时也略jīng神了些,看着这番qíng景,倒是没说什么。
容王这边将手cha=进了被褥中,被褥中放了汤婆子,他摸索上前,暖着手,同时担忧地凝视着阿宴:“除了头晕,还觉得怎么样?”
阿宴摇头:“只是刚才一时头晕而已,现在觉得好多了。”
她想着白日的qíng景,道:“这几日倒是觉得身上疲乏。”
容王拧眉沉吟片刻,忽然道:“你这个月的月事不曾来吧?”
阿宴听着容王陡然提起这个,脸红了下:“是不曾来,不过——”
容王眸中幽深,挑眉道:“不过什么?”
阿宴有些不敢置信,又有点不敢去想,便道:“不过只是晚了五日而已,说起来晚个几日,倒也不是没有。”
容王低哑地笑了下:“上个月你才请过脉的,平日又注意修养身子,应该不至于有什么事儿。等下欧阳大夫过来,再请他给你过下脉吧。”
阿宴轻轻点了点头,一时想着容王所想的那种可能,便有些紧张。
她上辈子盼了十几年的事儿,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地实现了呢?
容王见她拧着眉在那里想,便坐过去,搂着她道:“怎么了,觉得不可能是吗?”
阿宴靠在容王的肩头:“是觉得不太可能,我们也才成亲几个月而已。”
容王看着她咬唇皱眉又期盼的样子,不由低笑出声,忍不住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子:“你看凝妃才进宫多久,不也有了吗?”
阿宴听到这个,眸中绽放出期盼的光彩,不过很快又纠结起来:“人家是人家,到底和我不一样啊!”
话说这么说,她其实已经忍不住抚摸下小腹那里。
那里会不会已经有了她和容王的孩子呢?
容王听到这个,忽然笑出声了,他抿着唇,眸中都是笑意,说出的话却是别有意味:“怎么?你是不相信我的能力?”
阿宴听到这话“啊”的一声,这个时候,竟然还有心qíng逗她,gān脆趴进他怀里,拿拳头捶着他胸膛:“是,你行,你厉害着呢,你一夜七次……”
话说到这里,她红透着脸,是说不下去了。
于是越发用拳头捶着他胸膛:“我在担心呢,你怎么竟然还和我说笑!”
容王望着阿宴,收住笑,握着她捶打过来的拳头,认真地道:“阿宴,你真得不必紧张。左右你我身体都没有问题,即使这个月没有,那就下次,下次没有那就下下次。你我都这么年轻,我又这么勤快,没有种不上的道理。”
阿宴一听这话,顿时瞪大了眼睛,诧异而羞耻地望着容王。
什么,什么种不上?
阿宴羞愤地望着容王:“你怎么可以说出这种话来!”
这还是那个尊贵的容王殿下吗?!
就在这时候,那边欧阳大夫已经被人用快马急匆匆地给驮回来了,这来得也够快的!
一时这屋子里的丫鬟们忙起来,放下帐子,收拾各处,很快这欧阳大夫就进来给阿宴把脉。
阿宴原本和容王那么一闹,倒是放松了许多,此时欧阳大夫过来把脉,她不由自主地看向容王。
容王就坐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
她终于忍不住笑了下,想着没有就没有,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
这边欧阳大夫闭眸把脉片刻后,那脸便笑了起来:“恭喜殿下,王妃这是有喜了。”
这话一出,一旁的惜晴和众丫鬟们都一个个喜出望外。
容王则是瞬间转首看向阿宴。
阿宴是在那里呆了片刻,终于忍不住问道:“有喜,是那个意思吗?”
这句话,她大约听别人提起过,总觉得距离很遥远,如今被这欧阳大夫用这么轻松的语气就这么轻易地说出,她有点不敢相信。
这欧阳大夫见了,忍不住越发呵呵笑起来:“王妃,你这是滑脉,有喜了。”
滑脉……这个阿宴是知道的!
她一时喜得不知道如何是好,在那里怔怔地望着容王,眸子里噙着一点喜悦的泪花。
半响后,她终于哑声说出几个字:“我怀孕了。”
说完,她忽然笑着,倒在那里了。
这下子,可把容王惊到了,幸好欧阳大夫就在身边!
这欧阳大夫也是唬了一跳,忙过去把脉,这一把,不由道:“王妃这是大喜之下,心气逆乱,心血受损,这个倒是不打紧的,我写个方子,一则是安胎,二则是补气血。”
容王握着阿宴的手,粗哑的声音连连点头:“好。”
这边欧阳大夫又吩咐道:“如今王妃既怀了身孕,平日里万万不可太过大喜大悲,以免受七伤之痛。”
容王听了,自然是连连答应。
一时这欧阳大夫开了方子走了,自有丫鬟去跟着配药,容王就这么守在榻前。
此时外面都已经大黑了,屋子里只亮着一盏夜灯,帷帐里光线昏暗,他半躺在那里守着她,低头凝视着她柔和jīng致的小脸儿。
一时有些忍不住,便伸出手来,钻进了被褥中,摸索着去抚摸她的小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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