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瞥了眼叶长云,哈哈一笑道:“阿姐如今带着阿狸离开敦阳,去了淮安呢,真是可惜了,竟然不在。”
这一番话打在叶潜心中,直如重锤一般。
叶潜只觉得头晕脑胀四肢虚浮,心中恍然,却原来她是带着阿狸去和淮安候相聚了。
想来也是,夫妻分居许久,便是思念了,于是要相聚了,又有何不可?
当下叶潜心中凌乱脑中嗡嗡直响,可是他不愿外人看出异样,咬牙忍住。皇上温和地望着叶潜:“叶将军,朕听闻你在南蛮受了伤,如今可有大碍?”
叶潜抱拳道:“多谢皇上关心,臣的伤势已无大碍。”
皇上点头:“虽说并无大碍,可是看爱卿喝了几杯酒,jīng神有些恍惚,想来是伤势发作。若是太过疲倦,朕恩准你早些回府中歇息。”
叶潜听到这个,也不推辞,便告罪告辞而去了。
恍惚中他出了殿堂,翻身上马,在侍卫的跟随下回到阔别的府中,他借着宴席上的几倍酒劲,径自走到后院,合身躺下,瞪眼望着屋顶,脑中回想着这将近十年来的种种,忽只觉得一股悲怆和疲倦袭来。
那个女子,凉薄无qíng至斯,或许从来没有将他放在心上一分一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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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潜原本身上有多处旧伤,后来自责三十军棍,伤上加伤,不过仗着年轻体壮,再加这一路行来皆是喜事,于是硬撑着罢了。如今乍听到公主前去淮安与淮安候相会,忆起自己一路的兴奋期盼,不由得如梦初醒,自己有何可盼。便是自己封侯拜将又能如何,她早已是别人的妻,与自己又有何gān?如此一来,他心灰意冷,只觉得浑身疲惫不堪,于是骤然倒下,躺在榻上,两脚虚软,额头发烫,脸颊泛红,当下很快昏昏睡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他朦胧中醒来,只见烛火摇曳中,一个清丽的女子柔qíng似水的望着自己,见自己醒来,竟然绽唇温柔一笑,上前用手触碰了下额头,莞尔一笑道:“你总算好了呢,将军。”
叶潜皱了下眉,喃声道:“秋娘,你在啊……”
秋娘两颊微晕,抿唇轻笑道:“将军,你身子不太好,我在这里照顾你啊!”
叶潜抬眸凝视着秋娘,却见秋娘月眉星眼,粉腮红润,一笑间温顺柔和中带着几分妩媚。秋娘见叶潜看自己,垂眸抿唇,两颊红cháo渐浓,低头柔声唤了句:“将军。”她语调婉转亲昵,那声低唤,仿佛枕榻间的呢喃,仿佛唤着自己多年的夫君。
叶潜席间喝了几杯酒,此时酒意忽然上涌,只觉得心意dàng漾,再垂眸间,却忽然见秋娘穿了一件紧身的青色深衣,倒是衬得玉山高耸纤腰一拢,那曼妙身姿,醉眼中望去,有几分朝阳公主的韵味。
叶潜想起那女人,不觉悲从中来,想着她往日不知多少男子入了帐幔,如今又有夫君在侧,而自己孤零凄清一人。他心间泛起浓浓的疲惫,夹带着一股对心间女子的恨,这疲倦和恨在此刻竟然化作一种绝望的谷欠望。
他盯着眼前的秋娘,不觉呼吸气促,猛然间长臂一伸,将秋娘拢在怀中。
☆、64、期盼
叶潜盯着眼前的秋娘,不觉呼吸气促,猛然间长臂一伸,将秋娘拢在怀中。
秋娘两颊犹如涂抹了胭脂一般,眼眸含chūn,羞答答地靠在叶潜怀中,只觉得叶潜胸膛坚硬火热,她忍不住伸出玉手轻轻抚上他的胸膛。
叶潜低眸,喘息急促,盯着秋娘那一点红唇。
秋娘一个被迫仰起头来,红唇微张,两眼微眯,紧张而期待地等着那个吻。
叶潜猝然低首,就要吻上,可是就在他低首之际,却扯动了腰际长剑,长剑响动,发出低低剑鸣之声。剑鸣之声悲切,仿佛离别之燕。听此声,叶潜浑身一震,动作骤然停下。垂首望去,长剑冷峭,恰似那个女子无qíng的眉眼。
他放开秋娘,拿起长剑,轻轻拂着剑鞘,犹如抚弄着陪伴了一生的qíng人。脑中浮现了一幕幕,可是定格在眼前的,却是那个女子玉白的身子紧紧抱着长剑的qíng景。
秋娘满脸的期待化作失望,她盯着叶潜握着那把剑,轻声问道:“这把剑,是朝阳公主送给你的吗?”
叶潜闻言,抬眸,眸中凌厉,冷声问:“你怎知?”
秋娘咬唇,艰难地道:“你曾经在梦中一直唤着她的名字。”
叶潜握着那把剑,起身,语气冷漠地道:“以后不许提起此事!”他顿了下,语气终于放缓,解释道:“她已为他人之妻,若是被人知道,难免对她不好。”
秋娘随之站起,语气凄凉:“她如此待你,你却依然不愿伤害到她一丝一毫吗?”
叶潜想起刚才的行径,不由得对自己心生厌烦,连带对着秋娘也没有了好语气,冷声斥道:“这又与你何gān!”
秋娘自从侍奉在叶潜身边,一直尽心尽力从无二意,也一直被叶潜温和相待,如今突然遭受如此斥责,心中发寒,身子颤抖,目中便泛起泪光:“你,你在生我的气?”
叶潜回身,蹙眉望着秋娘:“你下去吧。”
秋娘缓缓跪地,跪在地上时身子依然在止不住地颤抖:“将军,秋娘受了你的大恩,一直想着要报答将军的恩德,实指望着能够服侍将军一生一世。若是因为今日的事让将军生厌,那秋娘怎么自处?”
叶潜冷眉冷眼地望着跪地哭泣的女子,淡声道:“秋娘,今天的事不怪你,错的是我。你下去吧。”他抿了抿唇,复又道:“一生一世何其长,不要轻易讲什么一生一世的话。”
秋娘忽然扑上前,抱住叶潜的双腿,哭着颤声道:“将军,秋娘不走,秋娘喜欢你,心里有你,愿意为将军暖枕席,难道将军宁愿抱着一把冷剑入眠,也不愿意要秋娘吗?”
叶潜紧皱眉头,握了握手中剑,冷声命道:“秋娘,放开!”他在军中威望日益高升,平日训练军士令出如山倒,属下诸将从未有人胆敢违背,此时他一声令下,只让人觉得不怒而威,小小秋娘一个闺阁女子,当下心中一惊,两手一颤,不自觉地放开了叶潜。
叶潜漠然地望着哭泣的女子,面无表qíng地道:“你既不愿走,那我走。”
说着他转身,提着长剑,忍着旧伤之痛,一步步缓缓走出房去。
身后,秋娘绝望地望着他离开的背影,不禁放声大哭,边哭边道:“她已有夫有子,又如此伤你,你却依然这么记挂着她,不愿意做任何对不起她的事吗?”
叶潜此时已经走到门边,正要迈腿,听到这个哭诉,停下脚步,闭上双眸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我不是不愿对不起她,而是——”停顿了下,他艰难地道:“而是不愿对不起我自己的心。”
秋娘听到此言,哭声骤然停下,颊边犹自带着泪珠,怔怔地望着叶潜。
叶潜却没再停留,提着长剑缓缓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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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潜另寻客房住了一夜,第二日便召来管家,命他为秋娘寻一个踏实安分的男子嫁了。管家听令,很快寻来,谁知道不几日后,管家又面有难色的来禀,说是秋娘立志不嫁,若是将军允许,她愿当厨房中的一名。
叶潜不加思索地道:“既然她执意如此,那便由她去吧,只是吩咐厨房,好好待她便是,不可慢待了去。”管家自然应命,于是叶潜便不再将此事放在心上。
而此时皇帝开始召见南蛮国派来的使者,接受了投降书并受了各色贡品,又召叶潜前来询问南蛮各色风土民qíng,并商量以后的各项事宜。叶潜忙过这些,因为自己刚刚做了大将军,便开始整顿军中,好一番忙碌。
这样的繁忙倒是让他暂且忘记了朝阳公主一事,这一日,总算得闲,谁知吴门中来拜访,进门便神秘兮兮地望着他道:“你每日只扎在军中,相信敦阳城里最大的热门事你自然是不知道的。”
叶潜淡然品茶,眉毛都不曾动一下。
吴门中嘿嘿而笑,见他模样,知道他是不会感兴趣这种八卦的,当下神秘兮兮地凑近了道:“这件事你却是必须知道的,若是真不知道,那便晚了,以后估计要悔得肠子都青了!”
叶潜眉毛轻挑,呷了一口茶,淡然道:“请讲。”
吴门中得意洋洋地背着手,在厅中转来转去,这才慢悠悠地道:“这敦阳城啊,有一位地位高贵生来貌美的女子,丧了夫婿,如今不知道多少王侯贵胄都盼着能迎娶她呢!”
叶潜听到这话,握着茶杯的手停顿了下,抬眸盯着吴门中看。
吴门中却卖起了官司,摇头晃脑地道:“哎呦,我听说啊,这位女子的家门几乎要被追求她的男子挤破了呢!也不知道她会挑选哪位作夫婿呢!”
叶潜放下茶杯,深吸了口气,然后他听到自己这样问吴门中:“谁?”
吴门中竟然调皮地挑了挑眉,得意地笑道:“你不是丝毫不感兴趣吗?”
叶潜猛地站起,上前一手犹如铁钳一般捏住吴门中的胳膊,bī问道:“说!”
吴门中被他捏疼,气得几乎跳脚:“我说就是,你何必如此呢!”
叶潜这才放开他,不过脸色已经铁青,凌厉的双眸直盯着吴门中,仿佛要从他口中把那答案给挖出来。
吴门中抚着自己发疼的胳膊,委屈地道:“那个女子便是朝阳公主了,我听说淮安候薨逝,朝阳公主又成寡妇了!”
叶潜双眸顿时仿佛要喷出火来,两手扯着吴门中bī问:“你说得可当真?”
吴门中再也不敢卖官司了,慌忙点头道:“千真万确!”
叶潜放开吴门中,径自立在那里,脸上一会儿青一会儿红,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吴门中见此,上前宽慰道:“如今你贵为大将军,匹配公主也是顺理成章的。她既然丧了夫婿,此时正是你的大好时机!”
叶潜听了,心中狂跳,不过却手脚几乎不能动弹,只是口舌僵硬地道:“我,我……可是我……”
吴门中同qíng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啊,你不用不好意思,大胆地去吧。你看虽然那淮安候刚刚下世,如今多少王侯都扑了上去追求公主,这个时候可不是讲究什么脸皮的时候,若是去晚了,公主再嫁给别人,你看你等到什么时候吧!”
叶潜听得有理,可是心中却别有一番思量:“我如今已封侯拜将,足以与她匹配,她若是真得念着旧qíng对我有意,自然不会轻易嫁给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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