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古游两手撑着身体,出神地看着桌上的沙盘,淡道:“由他去。”同时警告地看了手下一眼。
心腹跟白古游已有年月,连忙道:“卑职知错。”
白古游轻轻扫平沙盘的一角,往里面插小旗,思绪仿佛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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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一队三十骑的黑衣女子进了溯溪县城,小半个时辰后,县令得到消息,觉得颇为蹊跷,让师爷带人留意。
师爷跟县令打商量:“不太像是奸细,卑职问过陈头儿了,不过是一群女人,长得也不像黑狄人。”
“让你盯你就盯,多这么多废话做什么?”县令心绪被搅扰,拇指大的一团墨迹污了他正在写的春耕文书,只得揉了。
旁边伺候的人即刻拧了帕子来给他擦脸擦手。
县令一脸烦躁地挥开,猫着一双眼看师爷:“两军交战,什么事都可能发生,要是拖了白古游的后腿,你不要命我还要命。”
师爷被唬得满脸发白,连忙称是:“卑职这就去办,这就去办。”
那队黑衣女子几乎在被人盯上的同时,就发现了被人跟踪。
一行人好像什么都没发现地走进一间客栈,问老板要了十五间房。盯梢的就在客栈的对面茶棚里点了一壶茶,没玩没了地喝,盯了一个多时辰,茶铺老板小心翼翼地过来说要收摊。
两小吏只好回衙禀报。
师爷去向县令禀报,县令已经抱着姨太太睡下。
小吏还在外面等信儿,无奈之下,师爷只好自作主张,让他们找一个人去盯着就是。
小吏觍着脸两下里一对眼神。
师爷板起脸:“给太爷办事你俩动什么歪心思?”
“师爷,这寒冬腊月的,大年刚过,夜里街上除了敲梆子的,鬼都没有一个,还不是只有在街上晾着,这天儿可是能冻得死人的……您看?”小吏一只手掩在另一只手小臂下面,勾了勾手指。
“那你们两个去,直接住到那家店里,花用多少,我给你们报!”
小吏喜上眉梢:“谢师爷。”
于是两个小吏颠颠儿地回去,换了一身打扮,乔装一番,其中一人还贴了一大串络腮胡子,住到那家客店。
这两人不知道,他们俩前脚离开茶铺,后脚那些女人就已经离开客店,住到了县城里另一家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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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得门板嘎吱作响,方才拴上的,现在就顶不住了。一场大战过后,溯溪县十室九空,闫立成与高念德在县里租下一间小院儿,离林员外家只隔了一条街。
室内照着一支蜡烛,火焰被风吹得东倒西歪。
昨夜闫立成将高念德身上每一道伤都舔了个遍,闭着眼睛他也知道往哪儿上药。
不过他还是把烛台移过来仔细对着高念德的伤口端详一番,继而松了口气。
“没有发炎。”闫立成扎好高念德的伤口,低头在绷带上落下一个吻。
高念德神色复杂地看着这个男人,诸般心思涌上心头。等闫立成抬起头,高念德神色柔和下来。
“师兄。”
闫立成嗯了一声,盘在榻边的腿放了下去,低声道:“你伤着了,不用你操心,师兄去就行。”
“你知道上哪儿找?”高念德低声道。
“晚饭的时候,林红不是说了,在北口客栈。”闫立成曾是麒麟卫队长,找人不在话下。
高念德却说:“你没见过她,不知道她长什么样,还是我去。那小丫鬟武功不高,就算让她一只手,拿下她也不在话下。”
闫立成似乎有话想说。
高念德拿唇碰了碰闫立成的下巴。
闫立成把着他的腰,让他坐在自己怀里,浓粗的眉皱着,犹豫道:“其实你这次行动,过于冲动了。大殿下没有吩咐我们来办,应该做了别的打算,或许是另派人手,咱们还是要及早脱身,以免惹祸上身……”
“师兄,你别说了。”高念德短促地打断闫立成的话,作势起身。
闫立成紧紧抱着他不撒手,呼吸滚烫地在高念德颈窝里深深吸气,仿佛一头受了刺激的野兽。
良久,闫立成才平静下来,不无苦涩地对高念德说:“我们真的不能远走高飞?找个没人认识咱们的地方,安顿下来,大楚不行,去黑狄,或是去阿莫丹绒,我都有办法,我还听说,阿莫丹绒的男子可以拜堂成亲……”
高念德用力一挣,站了起来,抓起桌上的剑。
这时,闫立成过去拦住了他。
“说了我去,你不听话了?”闫立成急道。
“师兄,你要是此志不坚,我们最好趁早分道扬镳,否则,我会连累你白送性命。”
“念德!”闫立成语气沉重,将高念德往怀里扯,高念德挣得厉害,终于还是比不过闫立成的力气,缩在他怀里,头埋在闫立成的肩前,他的心里一片冰冷黑暗,一点光也看不见。
“无论何时何地,只要你一句话,不要说师哥的命,只要师哥有。”闫立成顿了顿,续道,“就算你是利用我,师兄也认了。”
听到“利用”二字,高念德埋在闫立成肩前的脑袋动了动,然而被闫立成死死按着,挣脱不出,只得听着。
“我闫立成,来人世间走这一遭的,都是因为你。”闫立成松开高念德,往后抽退,满脸无奈,伸手摸了摸高念德的脸,像小时候那样掐了一把高念德白皙的脸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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