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被宋虔之的眼光盯住,有如芒刺在背,梗着脖子怒道:“不是我们不管,而是管不了,这是千载难逢的时机,要是逃不掉,他们一定会加强防守,更别想逃出去。还有那些藏起来的平民,就算不为我们活命,小哥,舍小求大,我想的没错吧?再说,不丢下这些娘们儿,所有人都得死,没有什么万全的法子,你们快拿主意吧,否则等到对方抢攻,咱们就失了先机了。”
宋虔之神色凝重起来。
“鲁宁他们不会武功,我再三叮嘱过他们,出去以后立刻藏好,不用指望了。”陆观道,“女人不能不管,柳知行也不能不管,我们手里有十多个人质,我下去和他们谈。”
宋虔之一把拽住陆观的袖子:“我去。”
“还是我去吧。”周先将弩机放回桌上,一柄匕首藏在靴子里,伸手向陆观,“把你的刀也给我,你们俩都不能有闪失。”
宋虔之还想说什么,外面有人大声喊话,那是一口生涩的官话。
“出来一个人,我们谈判。”
阳光照着从板车后走出的一个獠人,他的脸色被照得黑中带金,是个身材短小,肌肉鼓涨,异常粗壮强健的男人,他一手抄一面板斧,毫无畏惧地走到板车的前面,暴露在弩机之下。
许瑞云的一名士兵手指屈起,搭上机括。
突然,许瑞云的声音在众人背后响起。
“不要射他。”
柳平文疯了一般扑上前,将窗口伏着的两个士兵抓开,去抓第三名士兵时,那士兵侧身一让,随手一推,柳平文便坐倒在地。
柳平文眼睛通红地起身,叫道:“不要杀我爹,别杀我爹!”
许瑞云抓住近乎疯狂的年轻人,将他瘦弱的肩膀往怀里一按,握住他的肩膀拍了拍,把柳平文挡在身后。
柳平文呆住了,没有再上前,只是咬着嘴唇乖乖呆在许瑞云的身后。
“将军。”一人上前待要说些什么,许瑞云竖起手掌做了个阻止的手势。
那人没有再说。
“谁去谈?”许瑞云问。
窗口传来又一次喊话,内容与前次一样。
柳平文从许瑞云身后挤上来。
“你不行,你不是官员,你谈成的条件也做不了数。”想到人质毕竟是柳平文的父亲,加上这几日里这年轻人遭了多少罪,许瑞云也是知道的,他语气软了下来,“听话,别添乱。”
宋虔之道:“我去。”
许瑞云没有立刻答应他,而是以询问的目光看陆观。
陆观眉头深锁,迟迟不点头,思忖片刻后,陆观担忧道:“我们的砝码只是十几个寨子里的女人。”
十几个普通的妇女和孩子,与二十几个柳知行的家眷和知州本人,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而且,我们不可能真的杀死这些女人和小孩。”
陆观话音未落,许瑞云的一个手下狠狠道:“你们这些京官是没吃过獠人的苦,他们连人肉都吃,他们抓了我们的女人,从不当做人看,我们抓他们几个女人几个小孩怎么了?我们还什么都没干呢!”
“郝大丁,你给我闭嘴!”许瑞云声如雷霆。
他手下纷纷低下头去。
“他们要谈判,那就是要换,先听听条件。陆兄弟不放心,你们俩就一块去,也好彼此照应。周先留下来给我当副手,这把刀是我抢的,陆兄弟你拿着。”许瑞云当场解下腰上的刀。
周先将陆观的匕首给了宋虔之。
“一人带一把弩机。”许瑞云看着宋虔之和陆观装备妥当,亲自带他们下楼,让手下开门。
许瑞云从旁抓过一名瑟瑟发抖的妇女,推到陆观的旁边。
女人惊恐地看了陆观一眼,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宋虔之眼神不解,突然明白过来,许瑞云的意思是让他们一人带一名人质做活靶子。
“不用,许兄请放心。”宋虔之见陆观脸色不善,好像要说什么,连忙抓着他的手掌掐了一把。
陆观却没让他的手离开,紧紧握住宋虔之的手,牵着他走出大门,才松开。
周先的视线里,宋虔之、陆观走到那獠人的面前。
他呼吸发烫,心跳急速加快,视线里一阵一阵有红光闪耀,汗水从太阳穴旁往下缓慢流动。
柳平文偷偷找了个空着的窗台,向外窥视。
日头向西缓慢偏移,空气中弥漫着旺盛的草木香味,充满粗野苦涩的生命力。
宋虔之脸色被晒得微微发红,他先看了一眼被绑在车上的柳知行。柳知行胸口微弱地起伏着,眼睛完全闭着,嘴唇一直在发抖,吸气时好像在忍耐某种难以抵挡的痛苦。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獠人问。
陆观道:“放人,你们要什么?”他语气倏然嚣张,手指顿在腰间的刀柄上,他的手看上去格外有力,像是下一刻就会拔刀出鞘。
“不是我们要什么,如果我们放了你们,我们,就会有危险。”獠人脸皱成苦瓜,为难道。
“什么意思?”宋虔之道,“是别人让你们在河上拦人的?”
那獠人眼光飘忽,不住往宋虔之身后看,十数米外就是土屋,但大门紧闭。
“女人,小孩,我们的。”獠人说,“这个人,杀了头领,不和你们算。你们的女人,还给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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