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声音,姜蓉走出来。
“容儿,你怎么能起来呀!快,赶紧躺着去。”
事已到此,皇后已知道有些事儿拦不住了,可实在是不甘心,做最后的挣扎。
姜蓉摇头,虚弱道,“母后,刚才太医的话儿臣都听到了,求母后成全儿臣…”说着匐倒在地,痛哭出声,“儿臣再见相公一面,求母后成全,求母后成全!”
皇后听着,手心被指甲刺的发疼。
魏熙月看着,再听九爷那一声叹息,知道大势已去,弯腰,“弟妹先起来吧!”
***
从皇宫出来,姜蓉踏上马车,蔺芊墨即刻把一颗药丸放入她口中,“走!”
“是!”
马车行驶,凤竹伸手扶着姜蓉躺好,拿出还温热的汤药,一点点喂入她口中。
好一会儿姜蓉才缓过来,感到心跳不再那么快了,眼睛也清明了许多,转头,对着蔺芊墨笑了笑,带着歉意和感激,“让你为我受累了!”
伸手擦过姜蓉嘴角溢流的汤汁,蔺芊墨浅笑,难掩沉重,“不说话了,留着力气,回去抱抱孩子!”
“好!”
皇宫
看着殿内碎了一地的瓷片,钱嬷嬷心里发紧,忍着不安,上前,轻声道,“娘娘,太子殿下不是说了嘛,让人随同,只要半路看到姜蓉难受的厉害或孩子出现什么不适,即刻就会把人带回来的。”
想让姜蓉难受,让孩子生病,这办法太多了!所以,眼下能答应让姜蓉走,也随时能让她归。想去边关,不可能!
皇后胸口起伏,心qíng并未因钱嬷嬷的宽慰而舒缓一分。姜蓉之事是让她窝火。可更让她恼火,也不安的是赫连逸的态度。
在明面上赫连逸一副扶持太子之态,可在姜蓉这事儿上,赫连逸却是明显偏向于二皇子。想想赫连逸手里的遗旨…皇后牙根发紧,心犹如在火上烤。
太子必须马上登基,尽快登基,夜长梦多,变数越大。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 *
马车行驶到府门口,看到二皇府门口停驻的马车,姜蓉伸手拉住蔺芊墨,“你回去吧!有些事儿,我自己来就好,我不想她们因为你的cha手帮忙,抓住这个伐子不依不饶。那样反而麻烦!”
家务事,难帮忙,越帮越乱。
蔺芊墨把手里的小盒子递给姜蓉,“感到不舒服就吃一颗。”
“好!”
“有事吩咐凤青去做。”
“好!”
“若是解决不了,就让护卫来侯府,什么时候都可以,晚上我也在!”
姜蓉点头,眼圈泛红,哽咽,“我会的!”
蔺芊墨抬手抹去姜蓉脸上的泪珠,面色柔和,心qíng沉重,“去吧!”
姜蓉点头,下车前,不由伸手,轻轻抱了抱蔺芊墨,而后松开,“墨儿,谢谢你。因为有你在,我就算知道命不久矣,除了满满的不舍,却不感到害怕。”
蔺芊墨听着,喉头发紧。
姜蓉轻轻一笑,由丫头搀扶着走下马车!
皇宫那一仗结束了,现在还有一场,希望念在她是姜家血脉的份上,不要bī她太过。临死之前,她渴望亲qíng还有一份温qíng。
直到姜蓉身影不见,蔺芊墨驱车离开。
* * *
“父亲,母亲,哥哥…”
“容儿,你可回来了。”姜母疾步上前,看着脸色灰白的女儿,心里不是滋味,伸手扶住,“赶紧坐下!”
姜蓉嫡兄长,姜凯心里也同样是百种滋味,“我给你带了些补药过来,一会儿让婆子给你炖了,补补身体。”
姜蓉听了,笑了笑,“谢谢哥哥!”
姜凯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眼底带着一丝苦涩,“傻瓜!”
姜父看着,神色复杂,“身体不适,还跑去宫里做什么?”
姜蓉淡淡一笑,道,“我想带着孩子去边关…”
姜蓉的话还未说完,姜母已惊声开口,“你这种qíng况,怎么能去边关?不行…”
“皇后娘娘已经应了!”
“什么?你说…皇后娘娘她应了?”姜母神色不定。
“嗯!”
姜父眼里划过什么,瞬息无踪,而后凝眉道,“你身体不好,孩子又那么小,怎么能去哪里?”
姜蓉听了,直直看着姜父道,“女儿已时日无多了,再见二皇子一面是我最后愿望。”
姜父闻言,看着姜蓉那灰白的脸色,却诡异的越发黑亮的眼眸,心头暮然一紧,沉沉道,“再如何,也不能拿孩子去冒险。”
姜蓉听了,眼眸愈发沉黑,“那以父亲之见,该当如何呢?”
“孩子,让你母亲先帮你带着吧!等到二皇子回来了,再…”
姜父话未说完,姜蓉既道,“皇家子孙,岂有臣子所带的道理!父亲,这等坏规矩的事,我们姜家从来不会做!”
让蔺芊墨帮她养孩子,是无法明面上jiāo托的事。孩子是皇家子嗣,纵使凤璟是侯爷,权重为高却也难名正言顺。一切转为暗,不但蔺芊墨少为难,孩子的安全也能更多一些保障。
所以,姜蓉必须拖着孱弱的身体,走这一过场,瞒天过海,这是她最后能为孩子做的!
姜父听了,抿嘴,目光沉沉。
姜蓉看出了那一丝沉怒,却是不闪不避,直直盯着他,眸色又黑,又重,犹如一汪水,看似平静,却暗cháo翻涌,一旦碰触,打破…
烈如火,寒如冰,那是豁出所有,不惧一切,玉石俱焚的光芒。
屋内瞬时沉寂,沉静的让姜母心跳不稳,惶惶难安。
姜凯眼神微闪,随着开口,厚重道,“容儿,父亲也是担心你,才…”
“哥哥,还记得小的时候你给我扎的纸鸢吗?”
姜蓉话出,姜凯眼帘微动,“记得!”
姜蓉浅笑,眼神悠远,怅然,“可惜后来那个纸鸢飞走了,为此我难过了许久。因为,哥哥为了给我做那个连手指都扎破了,可我却没保存好,那么轻易就弄掉了。不过,虽然纸鸢被我弄掉了,可哥哥对我的好,我却一直都记着。桩桩件件,点点滴滴,一件都不曾忘记。可惜,我命短福薄,哥哥种种的好,我记着却已无力回报。临死,临走之前…我想问哥哥一句…”
姜蓉伸手握住姜凯的大手,抬头,看着他,眼中泪花顺着眼角流下,滑落在脸颊,晶莹剔透,脆弱又哀伤,“哥,我在你心里,是不是比纸鸢要重一些?我若不在了,你也会跟我一样,会难过,会想念那个曾经你也喜欢,爱护过的妹妹…是不是?”
姜凯垂眸,低头,看着握着自己大手的小手,比小的时候大了很多,却还是那样脆弱…
我有所求,我有所得,我贪妄过,迷失过,犹豫过,可现在…
张开手,握住那双冰凉的小手,姜凯嘴角扬起一抹浅淡的弧度,眼中酸涩,蔓延至心,酸酸涨涨,抽搐,发胀,“哥哥现在纸鸢扎的更好了,等你从边关回来,哥哥扎个更好的给你…”
姜凯话出,姜蓉泪水一涌而出,痛哭出声,有悲伤,有放松,也有满足…
姜凯心口微颤,伸手把姜蓉揽在怀里…
一母同胞,手足至亲,相依相伴,无法护她幸福安乐,长命百岁已是遗憾,如此…怎能意图再从她身上图谋什么呢?
当贪妄压过了良知,那于自己也是一种可悲。
哥哥…哥哥…
甜腻的小脸儿,软腻的声音,满脸的依赖,那小小的人儿呀…今日一别,余生剩下的,也只有回忆了!
翌日
姜蓉和孩子在御林军,众多护卫的护送下,往边关而去!
路行十日,一切安稳,无任何异动。
而皇后却已在谋划,何时动手,qiáng制且名正言顺的带回姜蓉和孩子。
路行十五日,在收到皇后密令那日,暗中之人,刚yù动手之前…出事儿了!
皇宫
“你说什么?”皇后看着下面暗卫,满脸震怒,“姜蓉和孩子死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详说!”
暗卫单膝跪地,“车轮突然滑落,马车失控,跌落悬崖,属下等人,其后已以最快速度下去找寻。马上已完全破碎,还有斑斑血迹,几具已血ròu模糊的尸体。一个婴孩儿的襁褓在水中,已确定襁褓就是包裹小皇孙的那个,上面布满血迹。”
“孩子也确定死了?”
“尸体未找到,应是随水流已冲走!”
皇后听了,咬牙切齿,该死的,竟然都死了!这是bī着赫连冥造反呀!
侯府 夜
一片沉静,戒备森严,隐见人影晃动,孩子啼哭声,隐约可闻…
☆、第276章 要生
瞒天过海,偷梁换柱,暗度陈仓…
姜蓉睁开眼睛,蔺芊墨的面容既映入眼帘。
“醒了!”
“嗯!”姜蓉颔首,转头,看着躺在她身边睁着眼睛,jīng神很好的孩子,嘴角溢出一抹笑意,慈爱,柔和。
“刚才哭闹了一阵儿,大概是饿了,吃过奶开心了。”蔺芊墨伸手碰了碰孩子柔嫩的小脸,怜惜也叹息。
姜蓉听着,神色越发柔和,关于孩子的,无论任何事她都想听。她睡着的时候,孩子哭了,尿了,粑粑了…
两人未说太久的话,姜蓉身体不好,蔺芊墨身子也重,把孩子哄睡,姜蓉也随着睡着了,蔺芊墨给两人盖好被子,起身,走了出去!
凤璟看到蔺芊墨出来,什么都没说,扶着她,回了正屋。
蔺芊墨躺下,凤璟开始为她按摩双腿,月份已大,腿和脚已出现轻微的浮肿,紧绷,发胀,滋味不好受,不过,也并不难忍受。
“时候不早了,不用按了,睡吧!”
凤璟头也不抬,手不停,“你先睡吧!我还不困。”
蔺芊墨听了,动了动嘴巴,想说些什么,最终,看着凤璟眼底青黑的颜色,咽下了。
自从经历姜蓉生产的一幕,看着姜蓉那现在仍岌可危的qíng况,凤璟整个人就透着一股风雨yù来的紧绷感。
虽然凤璟什么都没说。可蔺芊墨却能清楚的感觉到,这弦儿已是紧绷到极致了。最明显的就是,每天晚上,每每她因为孩子的压迫感,而感到不适醒来的时候,总是看到凤璟睁着眼睛,正在看着她,眼里厚重的担忧漫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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