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离_十四夜【完结】(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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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娆并不急着起身,以指尖在颈间轻轻掠过,简单道:“遇人追杀,你肯不肯收留我?”

  夜玄殇笑道:“凭你的身份武功,是什么人敢来招惹,竟还跑到我这儿避敌?”

  子娆就着香枕以手托腮,斜斜睨他:“怎么,我是什么身份,竟还天不怕地不怕了不成?你不肯帮我吗,或者是不敢?”

  夜玄殇目光在她眸心一停,“若我既肯亦敢,又怎样?”

  子娆展颜一笑,靠近他身畔:“那我便安全了嘛。”

  夜玄殇唇边隐隐泛出笑意,转身在她近旁躺下,一方合欢帐,狭小而私密的空间中呼吸纠缠,幽幽冶冶尽是她身上媚软的气息。他深吸一口气,含笑问道:“你今天用得什么香?”

  她俯身在他耳边柔声道:“这是专在huáng昏之后采摘晚香玉、夜夜娇、玉簪子等花儿的jīng蕊,再调以月下清露制成的熏香,集一宵之美,合一夜之qíng,所以叫做夜合香。”

  夜玄殇闭目点头:“唔,很是特别。”

  耳边痒痒的,是她故意轻声呵气,“你喜欢?”

  “唔,喜欢。”他继续闭目作答,脸上笑意愈深,直到她温软的红唇触上耳垂,慢慢游移、探索,沿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若即若离,掠过他削薄的唇锋,“真的喜欢?”

  然而这次他却不答,忽地一翻身,将她揽入臂弯,黑眸之中深光熠亮,闪着危险的信号,“你说呢?”

  柔若无骨的娇躯抵在他身下,随着呼吸起起伏伏,她尖削的下巴略略上扬,越发衬得玉颈优美修长,连那丝细冷的伤口都似有了惑人的美。夜玄殇渐渐bī身下去,她羽睫微颤半掩迷离,“嘤咛”一声便环上他的脖颈,封住了他的唇舌。

  丁香舌,柔如刃,媚似毒,娇娇软软,细细绵绵,分毫不让地挑逗着男子丹田深处燥热的yù火,夜玄殇呼吸渐重,似已神魂颠倒。女子灵巧的手顺势下滑,沿着他脊背探入衣间,一路抚摸流连,就在那指尖将要触到他背心要xué的刹那,缠绵的娇躯忽猛地一僵。

  一股冰冷的剑气,静静凝于她的颈侧,夜玄殇星目开张,唇锋轻挑,带着戏谑的薄笑居高临下,赏视着面前jīng致的容颜。在他手中,暗置于枕畔的归离剑早已不知何时离鞘数寸,恰恰抵在女子颈间那道妖娆的血痕之上。

  柔丝缠上利刃,软锦覆了锐光,帐中原本旖旎的气氛如遭冰封,只能听见一丝丝急促的呼吸声。夜玄殇欣赏着手底艳色,毫无起身的打算,语声带着冰冷的温柔:“你是何人?”

  那女子慑于长剑,一动也不敢动,却仍不失媚人的姿态:“gān什么呢?好端端的怎么动起刀剑来了?”

  剑锋冷冷,映着主人一脸散漫淡笑,夜玄殇将利刃向内微侧,靠上她chuī弹可破的脸颊,不急不徐地道:“我这把剑常有办法令人说出些实话,这么美的脸上若是多了道疤痕,可就有些煞风景了。”

  那女子眼光在他冷酷的眉目间游移逡巡,似是在考虑他的话,而后娇嗔一笑,这一笑,便恢复了真正自己的声音,较之先前却更加甜糯动人:“真不愧是三公子,好眼力、好手段,也好狠的心肠呢!怪不得我手下之人奈何不了你,但我这易容术非同寻常,你又是怎么看出来的呢?”

  夜玄殇微笑道:“你低估了我对她的了解。”

  那女子道:“是吗?那你教我,若换作是她,该当如何?”

  夜玄殇打量她酷似子娆的面容,虽已知她并非其人,却偏偏看不出任何破绽。她脸上并未施以厚重的粉黛,亦不似戴了人皮面具,竟像是天生便与子娆一般模样,心下不由称奇,“若说样子,的确是惟妙惟肖,便连举止神态也十分相像,我险些就被你蒙骗过去,只可惜,你犯了几个小小的错误。”

  那女子目露疑问,他继续道:“你来此处存了杀我之心,入内时见我醉卧榻上,原想出手取我xing命,被我发觉才顺势而为,想以美色诱我入罄,这举动未免心急了些。更何况后来,你还说了不该说的话。”

  那女子问道:“哦?是什么话?”

  夜玄殇道:“你想从我这里套问她的真实身份,却不知这反而泄露了你自己的底细,告诉我你根本不是她。”说到这里笑了一笑,虽然相识不久,但曾并肩御敌,曾经共历生死,倘若一人身处险境,怎用得着激将对方相助?想想她那天生肆无忌惮的xing子,还真是有点儿天不怕地不怕,叫人偶尔也有些头疼呢,那几句话,可绝不像出自她的口中。

  那女子道:“就凭这个,你便认定我不是她?”

  夜玄殇摇头道:“最终让我确定你绝非子娆的,是你身上的夜合香。”

  夜合香乃是传自南疆古国的一种异香,其味幽美,柔媚缠绵,原是新婚之夜置于卧房以使新人尽欢之物,说白了便是催qíng的药物。此物后来传入中原,常被宫中妃嫔用来调制熏香,魅惑君王以求恩宠,而流入江湖的便是一等一的媚药。这味道夜玄殇自幼在宫中时便经常闻到,着实说不上喜欢,而子娆……他低头一笑,气息chuī得她发丝微微dàng漾:“她想要诱惑一个人,是根本不需要任何媚药的。”

  解释到此为止,他盯着面前美艳摄魂的眼睛,笑得别有深意。最关键的一点他并没有告诉她——他会认错任何东西,却永远不会认错子娆的眼睛,这世上再没有第二个人会有那样一双清澈而妖娆的眼睛,再没有第二个能让他一见之下刻骨铭心的女子。其实在带她入帐翻身而起的瞬间,他便已经知道,她根本不是他想象得那个人。

  那女子目光复杂变幻,未料到他自一开始察觉有异,便步步以话相诱,纵使之前已jīng心设计,却还是低估了他。心下虽惊,面上却笑得越发甜美:“她就那么迷人吗?你想不想看看我的模样,或者,就改变主意了呢?”

  夜玄殇饶有兴趣地道:“你这么说,我还真有点儿好奇了。”

  “那你可看清楚啊!”那女子便盯着他双目嫣然而笑,随着这楚楚动人的笑容,她面容之上如被清水,轻轻涌动,水色氤氲,涟漪丛生,那张脸庞竟一点点漾出奇异的变化。夜玄殇心中猛地闪过一个念头,还未及看清她的模样,她突然檀口微张,一道利光疾吐而出,径直she向他的眉心。

  夜玄殇对她早有防备,仰身向后急闪,一截细针擦着他鼻尖飞过,手下那女子身躯绵软,忽然滑若游鱼般侧身扭开,自他手中脱身而出,掠向帐外。

  长芒如电,归离剑裂帐追击,那女子整个身子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向后折去,香肩微卸,一股柔力竟将剑锋dàng开半寸,便这一刹,她已返身跃起,瞬间穿窗而去。

  夜玄殇赶至窗前,茫茫雾色之中湖面一丝水花隐没,那女子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只余一缕艳香飘dàng身畔。“大自在四时法。”他还剑入鞘,由此已知端倪。

  湖水深深,平静无声。明灯高悬的画舫旁忽然泛起轻波,黑衣女子自灯火无法照及的暗影处浮上水面,深透一口气,悄无声息地潜入船上。

  一路畅通无阻地进入上层船舱,她将已被湖水湿透的黑袍随手丢开,浑不介意露出衣下美好的身段,赤足而入内室。两个青衣小鬟快步迎来,为她上披上gān净的软缎丝衣,隔帘内转出一个修肩细腰的绿衣女子,上前急急问道:“堂主,可得手了?”

  那女子轻掠长发,目光隔着花窗越过湖面琳琅灯火,望向不远处泊着的画舫,摇头道:“果然不好应付,险些便栽在他手里,幸好你没贸然动手,否则非坏了大事不可。”略一转身,银灯下罥烟细眉,含qíng妙目,正是那与皇非调琴作乐的白姝儿。而问话的女子,却是本应在夜玄殇舫上的舞姬绿颐。

  白姝儿移步坐至榻前,肩头云丝半拢,原本艳光照人的脸上颇见疲态,气色十分不佳,“那边qíng况怎样?”

  绿颐道:“皇非和姬沧非同常人,我不敢太过接近,只隐在林内暗中看察。便是这样,都有些受不住他们两人的剑气。”

  “果真是jiāo手了吗,胜负如何?”

  “皇非受了轻伤,姬沧后来jiāo给他一样东西,因隔得太远,看不十分清楚,但那样子好像是秘录残卷。”

  “皇非既未取胜,姬沧怎会将秘录jiāo给他?”白姝儿低声自语,而后抬头道:“你先回去,立刻将今晚之事传书太子知道,仔细应付夜玄殇,莫让他起了疑心,我要调息片刻,其他事qíng待与赫连侯爷商量过后,再从长计议。”

  绿颐知她施展自在如意法柔骨化形,大耗丹元真气,遂与两个小鬟悄声退出。白姝儿盘坐榻上,以大自在四时法的独门心法调息吐纳,约过了一柱香功夫,面上渐渐恢复神采。睁开眼睛,凝神思量一会儿,复又更换衣衫,独自离船上岸,往楚都城中而去。

  她刚刚离开画舫,湖畔红楼檐下,便有一道人影掠起,暗蹑其后。这人一路从容尾随,白姝儿竟始终毫无所觉。待到她熟门熟路入了一栋府宅,那人未再跟进去,负手停步,抬头往那府前以金笔斗书的“赫连侯府”四个大字间一瞥,彤灯暗影在白衣之侧投下深沉的痕迹,但见他冷冷一笑,转身消失在夜色之中。

  第35章 第三章

  楚都多桃花,无论是山野糙村还是王宫侯府,一到chūn日无处不是丰腴鲜艳的绯色,风一过纷纷扬扬,灿若云霞,将这一座雍容繁丽的都城轻描淡抹,衬托出别样的风流。

  少原君府中所植花树都是京中难得一见的名品,绛萼、垂枝、千瓣、落蝶……碧枝扶疏如玉,婷婷斜缀芳华,满庭chūn色盖京华,正是风光好时候。含夕折了枝桃花跟在皇非后面,一边走一边问道:“你到底怎样了,好些了没有?一连几日没去上朝,王嫂她担心得很,本来说要亲自来你府中,又怕太过声张,所以才让我过来看看。”

  皇非好整以暇地沿着小径散步,轻衣缓带,一副悠闲模样:“没什么事,我不过借机偷几天闲,一会儿便入宫去见王上,你便这么回她就好。”

  含夕转到他面前,上下将他打量:“我看也是没事,昨天还请了那白姝儿来试你新得的古琴,一夜未送人家回去,怎么看都不像是受了伤的人嘛!”

  少原君美仪容、jīng音律,平日里等闲琴艺难入他眼,半月阁色艺双绝的白姝儿得他另眼相看乃是楚都人尽皆知的,对于皇非在外种种风流韵事,身为其长姐的楚王后一直颇有微词,皇非扭头停步:“这些就不用告诉我姐姐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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