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军打仗又不比写诗作赋,短则三年五载,长则数十年,聆哥,你究竟在打什么主意?”一道身影从外面大步走进来,身后跟着一堆丫环。
夏候聆脸上不豫起来,抚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说道,“尹儿,你不呆着好好养胎四处跑做什么。”
“我刚从下人口里知道你是这次出征的大将军,为什么你都没有告诉我?”萧尹儿满腔抱怨,差点踩到自己过长的裙摆,随后才看到跪在地上的七七,脸色沉得比夏候聆更厉害,“什么时候聆哥要亲自训斥下人?”
夏候聆和七七的默契
“尹儿,在下人面前注意分寸。”夏候聆瞪了一眼那群正憋笑看好戏的丫环们,一群人顿时脸色大变,吓得全部埋头。
萧尹儿不满地缠着夏候聆说话,七七这个刚召回来的奴才又被忽略,成了皮影戏里的苍白布景。
可不一会儿,萧尹儿不再打算让她当布景,柔声道,“七七,扶我回青帝苑。”
呃,已经谈好了么?刚不是还有吵架的趋向么?
七七艰难地从地上站起,萧尹儿毫不犹豫地将手臂撑在七七身上,七七吃不消地屈了屈膝,萧尹儿打量着她,眼波流转间轻声问道,“七七,你可还觉得我是心善的?”
七七不防她这么一问,只道,“夫人对我恩重如山。”
“不怕被山压死么?”
萧尹儿苦笑,然后把身体所有的重量压向七七,七七受伤的膝盖根本撑不住,萧尹儿压着七七倒在地上。
夏候聆冷眼看着萧尹儿的把戏,一群丫环急得连忙去拉扯萧尹儿,萧尹儿手上使劲狠狠一掐,一个丫环被掐得啊地惨叫一声弹跳开来,吓得一群人惶然不知为何。
“七七,我说过我容不下你的,这还不算什么。”萧尹儿故意压低说道。
七七被她压在身下,嘴唇动着不知说了什么,那双澄澈清明的眸子让萧尹儿不敢对视,她想她心里有了魔障,不然为什么会对一个奴才三翻两次地下毒手。
“你们这群奴才,全都反了天吗?来人呐,通通给我拖下去杖责二十!”萧尹儿发号完施令后,一边捂着肚子一边苦着脸看向夏候聆。
即使是做戏,她也不想太明显,所以拖着一群丫环替七七陪葬。
夏候聆冷着脸上前扶起她,事无关己地望着十多个侍卫领命冲进厅里将一群丫环拖下去,薄唇漠然地道,“何必。”
萧尹儿心中一惊,惊的不是夏候聆看穿她的把戏,她不从指望能瞒过他的眼,她惊得是她才想到七七刚刚那嘴型是在说什么,也只有两个字。
“何必。”
他们何时有了这种默契,活像她才是个中丑角,他俩只是看戏人……
七七的倔qiáng
这么一想,萧尹儿突然觉得肚子撕心裂肺地疼起来,手求救般地紧紧抓着夏候聆的衣裳。
夏候聆手扶在萧尹儿的腰上,视线投向被已经快拖出门口的七七,前厅里全是其它丫环的哭嚎求饶声,只有她垂着眼,没有求饶,自始至终更没有看过他一眼,仿佛笃定他不会帮她……
明知她是这种xing子,明知自己的确不会帮,夏候聆还是失望。
萧尹儿抬头想向夏候聆说自己身体不适,然而这一眼,夏候聆久久不曾回来的视线让她心如刀割。
相府的刑房里一片哇啦啦的哭嚎声,丫环们被打得哭天抢地,有两个撑不住直接昏了过去,七七在满地被打得趴下的丫环中独独跪着,闷哼着忍受背后不断而来的杖打。
七七已经忘记自己这具身体究竟遭受过多少折磨,她身上的伤痕要比夏候聆的那片烧伤远远要来得多。
七七习惯在挨打的时候想些不着边迹的事,好让疼痛不那么剧烈,似乎说书人曾说过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得损伤,可她的爹娘在她刚记事的时候就把她扔在田地里,她这样算她对不起爹娘,还是爹娘对不起她?
胡思乱想间,一道颀长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门口,几个眼尖的人立刻匍匐跪地,“奴才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七七愕然,抬头望向站在大门口的淳于宗,背光而立让人看不真切他的脸,一袭绛紫的曳地长袍。
像朕的一个朋友
“朕还以为自己眼闪了,原来真的是你,你回相府了。”淳于宗以为早该忘了这张脸,没想到竟还清晰地记得。
萧尹儿身体不适,夏候聆居然动到太医上府治病,他也只是想出宫透透气,顺便来看一下,不管如何表面文章做一下不为过。
七七动作缓慢地朝他拜了拜,也没说话。
没想她又回了相府,爱慕虚荣的女人,这让淳于宗为孟昭不值,清朗的声音没有bào露丝毫,“都停下来做什么,不是在责罚吗?”
闻言,正在责打的人立刻站起来,须臾,哀嚎声又四处起。淳于宗视而无见地走进来,一个眼利的下人马上搬出一张太师椅,淳于宗自得地坐了上去,锐利的眼看着受罚的七七。
七七还是闷声不吭地挨着打,思绪又飘到杂乱无章的想象里。
淳于宗心头一震,“你很像朕的一个朋友。”
口吻像极了话家常,飘远的思绪咻地又飞回来,七七诧异地看向他,天子也会有朋友吗?
七七的眼神很容易看穿,自从孟昭死后,淳于宗很久没有和人闲聊过,“她也是一样,每次打架被欺负的时候一声不吭,好像那些拳头根本不是揍在她身上。”
天子的朋友不该是锦衣玉食,享尽荣华?七七想不透便不再去想。
“不过她应该没你好命,那样的脾xing也许早就曝尸荒野。”淳于宗若有所思道。
最后一记棍棒落下来,七七一下趴倒在地上,整张背像被烤过一般疼得火辣辣,七七想笑,这世上她还能比谁的命好?
夏候聆又醉了
七七躺在华清轩下人房养伤的时候知道,萧尹儿的孩子没有保住,并不是因为那一跤的关系,是她补品吃得太多吃出的祸,但这个小主子的离逝还是让整个相府布满yīn霾寒霜。
七七记得第一次杖责二十的时候在chuáng上躺了也小一阵子,那时有采儿照看着非不让她下chuáng,现在被打回原形重返华清轩,七七不到两日就能撑着chuáng下地,莫非人的皮囊真是越打越耐实吗?
半夜口渴,七七摸索着撑到桌边,刚点上烛火,房里蓦地突然多了个人,七七惊了一跳,待看清楚来人是夏候聆,竟没有松口气的感觉。
“爷。”
“尹儿孩子没了,知道吗?”夏候聆习惯在夜里只着一件内衫,脸上有说不出的落寞。
不是两三天前的事了吗?七七沉默地点点头,风从门外灌进来,七七顺势闻到一股醉醺的酒味,他又喝酒了?
夏候聆赤脚走到七七的硬chuáng上坐下,难受地拧眉,“什么味道这么腥气?”
七七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背,是被打伤破皮的血腥气。
夏候聆明了,伸手招向她,疲倦地说道,“过来。”
七七想起好久以前他的寿宴那晚,心生惧意,撑着桌子站得一动不动。
“不听话的奴才。”夏候聆不满,伸长手一把将她拖了过来抱坐在身上,手指抚向她的颈而后猛地褪下她仅着的内衫,仿佛证实了自己的猜想,夏候聆十分满意,“果然是血腥气,被打得这么惨。”
不想一朝飞上枝头
七七只觉得背后一寒,紧抓着内衫前襟拼命想要抓拢,但却被夏候聆越褪越多,半晌,夏候聆的动作停住,眼底如低,“你这还是一个女人的胴体么?”
各式各样陈旧杂新的伤痕在这具身体上如星罗棋布。
“就你这样还嫌弃本官的伤?”夏候聆耻笑,指尖撩过她的luǒ背,触感真得不好。
七七恨不得把身体缩成一团,“我没有嫌弃爷。”
从未有过……
“你也嫌弃不了。”夏候聆笑,说着将七七推到chuáng上,一如曾经的夜,夏候聆很快覆在她身上,唇还没落下去,七七已经偏过头去,紧紧地闭上眼。
“怎么,为个太监守贞节?”夏候聆转过身下倔qiáng的小脸。
七七闭着眼摇摇头,声音平白无味,“爷心里只有夫人,又何必寻欢。”
夏候聆又是一声冷笑,低下头一口咬在她唇上,bī得她不得不睁开眼对上他因酒意而越发妖冶的眼,“你不想一朝飞上枝头?”
七七还是摇头,她连枝头看都看不到,还如何飞上去。
“那些美人……被赶出了相府。”七七说起在外面听到的传言,应该是真的,她进府以后从未见过皇帝御赐的十大美人。
夏候聆叹了一声,放开七七从chuáng上坐起,墙上小窗格上透进明净的月光,纯净如水。
“我没有嫌弃她。”夏候聆突然说道。
七七也忙坐起来,把内衫拉拢好,默默地听着他说话。
“她做什么我都随她。”毒打小奴才、轰走美人,他从未说过半个不字,可是她远远不想止于此,夏候聆摘下手上的玉扳指朝墙上扔去听着空dòng的回响,“我说过不辜负她的。”
夏候聆的亲近
七七依然不作声响,格外安静地听着。
夏候聆习惯于她的宁静,抬头望着小窗格上的月光光束,“她不是针对你,对我而已。”
七七也好,美人也好,萧尹儿要的只是夏候聆的态度,但无论夏候聆做何,萧尹儿仍然不会满意,她自卑于自己的曾经,那一段被二娘野男人jian污的曾经……
“小奴才,本官乏了。”有时他已经不知自己追名逐利究竟为了什么。
七七还聆听着,夏候聆已经拥过她的身子躺了下来,合被盖上,七七不敢去看他的眉眼,只能呆呆地望着窗格的月光,冷落萧索。
七七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夏候聆已经不在,每次都是这样,醉酒前醉酒后判若两人,七七从chuáng上起来穿上衣裳,口gān舌燥地倒水喝。
“七七、七七,你快出来,出事了!”一个丫环直直扑进七七的房里,七七撑着倒水的身子一颤,手里的茶壶滚落在桌上。
上一次听到出事了的时候,孟昭他……
七七被那丫环一路带着往外奔走,又听她说,“有个少年说要见你,守门的没放,那少年竟在大门外撒起野来,非要往里冲,打伤好几个侍卫。”
七七一听就知道是孟然,心揪得更紧,急迫地问道,“他有没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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