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问明明平了北国之乱为什么还要无休止地战下去,可这总归不是她一个奴才该管的事,只好转而问道,“孟然也去吗?”
“他是本官的大先锋。”夏候聆对孟然有极多赞赏,也是甚为重用,又道,“德王会留下来守城,以防敌人突袭。”
北国莫敌的兵不是都被赶尽杀绝了吗?
“王爷不上阵吗?”七七忽然想起那天城楼上萧索的身影,他一直渴望上战场,却被夏候聆压制得无功无劳。
“你对德王似乎很关注。”夏候聆把玩着腰间的玉佩云淡风轻地说道。
七七垂下脑袋默不作声,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
夏候聆轻哼一声,看向满屋开始打扫的民妇,“全都给我退下!本官突然想到低贱的奴才是享受不来服侍的。”
“……”
七七沉默,他是故意来羞rǔ她的吗?
夏候聆的喜怒无常一向超乎常人的预料,德王依然留在江城守城,但生病尚未痊愈的七七却被夏候聆扔上马车,再度与军队同行。
军队在北国横河外十里驻扎兵营,已经入寒的深冬冷风瑟瑟,睡在帐篷里的七七不断咳嗽,身体愈况日下,外面已经近夜,七七虚弱地从chuáng榻上下来随意套了一件棉袄,醒醒鼻涕才走出帐外。
夏候聆白天不用她侍候,但晚上仍要她夜夜提热水给他洗浴,七七气喘地提着一桶热水朝夏候聆帐中走去,四周是士兵们jiāo替巡逻。
忽然一道白色的光影从七七眼前晃过,七七还没看清人已经被挟持过去,桶中的热水翻倒七七一脚,七七疼得还没大叫,一只大手从后捂住了她的嘴趁士兵jiāo替的时机间将她拖走。
吃醋(3)
“唔……唔……”七七拼命敲打横在脸上的手臂,烫疼的双腿无力地拖在地上,划下两道长长的痕迹……
“为什么不喊救命?”
“不会有人来救我的。”
七七耳边响起曾经的对话,回想那夜站在那夜盛清轩井边的人,狂野不羁地往身上淋水,妖冶如星,气质如月,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人……
眼睁睁看着士兵离自己越来越远,七七渐渐绝望地停下捶打的手,一直被拖到离兵营很远的地方,七七被那人一把丢在地上,不远处的横河宽阔河面在星月光芒jiāo际下波光粼粼。
七七还来不及站起,一柄明晃晃的刀子就横在她面前,七七双手撑在地上,脸被雪白的刀锋映得透亮。
七七这才看清劫持她的人高头大刀,应该是男子,全身作黑衣打扮,脸也蒙了起来,没等七七弄明白,黑衣人二话不说挥着大刀就朝她身上砍去。
“啊……”七七惨叫一声,疼得在地上翻滚,右臂上的棉袄都被砍开,血汩汩不止地流出来。
“说!粮仓在哪里?”黑衣人哑着声音吼道。
粮仓?!
“你是北国人?”七七明白过来,左手捂住右臂上的伤口止住不住流血的伤口。
纵然七七不懂打仗之事,也懂得粮食为行军根本。
“不想死快说!”
黑衣人不耐烦地举起大刀又要砍下,七七知道自己今天难逃一死,就要认命地闭上眼,却见黑衣人身后飞快奔来一人,凌空飞起一腿将他踢倒在地,七七惊诧地抬头看向那人,一袭暗紫的长袍在夜色中更显深沉,只有脸上半面苍白的面具透着一股鬼魅的气息。
吃醋(4)
淳于羿……他怎么会在这,他不是留在江城守城吗?
黑衣人被人攻击反应极快地从地上弹跳而起,挥着大刀就朝淳于羿冲过去,七七一惊,身体里莫名得涌过力量驱使让她扑了上去,沾着右臂鲜血的左手死死抓住他的脚,指甲几乎陷进他的鞋里,牢牢不放。
那人顿时急了,收回手中的刀朝脚上的手砍过去,淳于羿瞅准时机抽出腰中的剑刺了过去,直中要害,黑衣人缓缓倒下去,七七身体里的力量刹那间被抽走,昏了过去。
淳于羿抿嘴,面具下的眼深深地凝视地上的七七,他本来想留那人一条命来拷问,没想到她竟然不要命地冲过来,如果那一刀砍下来,她的左手就没了……
淳于羿把剑收回,蹲下身横抱起她,一手正握在她右臂受伤的地方,七七疼得睁开眼,眼睛迷茫地看着他的半张面具。
“为什么那样做?”淳于羿抱着她往兵营方向走,见她眼中迷惘加了一句,“我能制住那个人,你没必要扑上来。”
“我忘了……”七七轻声说道,脑袋不自觉地往他伟岸的肩上靠去,她忘了他是一个会上阵杀敌的人,她只记得他不爱打架,却忘了当年不爱打架的男孩已经变了很多。
淳于羿颈边贴着她汗湿的额头,对她莫名的亲近心存疑惑,眸色渐渐转沉,“我说过我看不上你。”
七七昏昏沉沉,眼睛刚合上又艰难地睁开来,淡淡说道,“我听听你的声音就好了。”
她是个傻子吗?
淳于羿眯起眼,继续往前走,在士兵们众目睽睽之下抱着七七直闯夏候聆帐篷,夏候聆正与几个将士商讨战略,看到来人声音嘎然而止。
吃醋(5)
淳于羿抱着七七站在帐门口,帐中静默无声,只剩下几盏火盆吐着火芯子的声音,七七已经昏睡过去,臂上的血正一点点滴落在毯子上。
“嫂……大哥!”坐在帐中左边的孟然见状首先激动地跳了起来,冲到淳于羿面前急着就要把七七抱过来,淳于羿却往旁边偏走一步,并不让他碰。
夏候聆坐在最里边注视着门口,一双狭长的眼看不出在想什么,须臾夏候聆合上桌案上的地形图,不动声色地道,“王爷不是在江城吗?”
夏候聆一出声其余几个将士才反应过来,纷纷跪下给淳于羿请安。
“本王刚赶来就屠了一个闯入军中的北国人,妄想打听粮仓所在,看来相爷的军队并不是无坚不摧。”淳于羿对上夏候聆的眼,然后低看一眼怀中的七七道,“也只是这个侍从受尽皮ròu苦宁是不说,若换了别个贪生怕死的人,粮仓被毁,相爷就会不战自败。”
众人屏息不敢说话,夏候聆倒是笑了出来,手中还鼓起掌,“原来王爷擅离职守,是来奚落下官?”
“本王坚决反对你为一己私yù再战北国!”淳于羿直接撂话。
“看来王爷已经派人回京请议和圣旨了?”夏候聆早料到有这一招,从桌案前慢步走下,语气张狂,“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下官为大淳扩增版图又何来一己私yù。”
众人不禁想那天在江城城楼上喊要寻仇的人,瞧现在他说得义正词严,夏候聆做人果然八面玲珑无人能及,黑的都能说成白。
淳于羿正yù再说,怀里的人忽然不安地开始嚅动,不自在地扭着。
吃醋(6)
七七的梦中有着太多的片断jiāo织在一起,小时候的破庙,相府的华清轩,不爱打架的男孩,一袭月白长衫的主子……
恍然间醒过来,七七第一眼便看到那半张有些吓人的面具,神qíng与当年qiáng叫下馊馒头的表qíng如出一撤,隐隐的不甘和不服,想起破庙里扎人却温暖的稻糙,七七忍不住抬起受伤的右手摸了摸他的脸庞,弯起嘴角笑起来,“不怕,我给你抢新鲜的包子吃。”
说完,七七又糊里糊涂地昏睡过去。
这一声差点跌掉孟然的下巴,在他的记忆里,七七从没有笑过一次,更没有对他笑过,心里实在有些不是滋味。
淳于羿抱着她的手紧了紧,却听那边夏候聆咆哮道,“小奴才,你给本官滚下来!”
七七身子狠狠地一抖,惺忪地睁开眼,眼里却还是只看到淳于羿的侧脸,迷惑了。
夏候聆深深呼出口气,隐忍不住地吼道,“滚下来!”
七七这回是真得清醒了,偏过头看到夏候聆铁青的脸,忙不迭地从淳于羿怀里挣扎下来,疲软的身子一下子倒在夏候聆脚下,七七急忙跪好,“给爷请安。”
“你眼里倒还有主子?”夏候聆提起脚想踹过去,瞧见她臂上触目惊心的伤口又硬生生地收回来。
七七垂着脑袋不敢回话,忽然想到更重要的事连忙禀报,“爷,有黑衣人想问出粮仓的位置。”
夏候聆冷哼一声,瞥向淳于羿,一字一字道,“来人,德王擅离职守,责五十军棍!军中有军中的规矩,德王不会怪责下官吧?”
众人冷汗,相国打王爷?!哪朝哪代出过这样的事,不过在军中相国才是大将军,王爷只是个虚顶头衔的副将,好像这么责罚也没错……
吃醋(7)
“本王真想看看你落得一无所有的样子。”反正已经撕破脸,淳于羿冷笑,在他赶来时就已经想到夏候聆必定挟私报复。
夏候聆镇定自若,正待说话脚下的袍子给人抓住,低头一看,七七正仰着脸轻声哀求,“王爷身份尊贵,我愿意替他受罚!”
夏候聆伸脚踢开她的手,吼道,“滚出去!”
夏候聆从来不知道自己有一天会气急败坏这样,仿佛全身的血液逆流,还是被个奴才气的。
孟然在七七的小帐中给她简单地包扎了一下伤口,七七躺在chuáng榻上,孟然恨铁不成钢地拿手指敲敲她的额头,“真不知道你脑子里长的是什么,老虎头上也敢动土?相爷今天气成那样,我差点都要以为他会杀了你,连准备替你受死的话都想好了。”
“他是王爷。”
“王爷个屁,军中有几个是王爷的人?我们全都唯相爷命是从,怎么就不开窍呢!”孟然恨不得直接戳她脑子了。
七七闭上眼,她只是不想他受伤。孟然又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堆上阵杀敌的事qíng,说他真希望跟相爷一起杀平北国……
帐外的门帘被掀开,一股冷风直窜进来,看清来人后,孟然忙下跪行礼,“参见相爷!”
七七一个激灵,从chuáng榻上爬坐起来,夏候聆走进来,沉声道,“孟然,你下去。”
“嫂嫂她无心……”孟然急yù想替七七开脱,却被夏候聆冷眼一扫,只好闭上嘴乖乖地退了出去。
七七等着责罚,帐里传来砰砰铛铛的声音,七七看过去,只见夏候聆正在摔东西,椅子脸盆铜镜衣服……能摔得都被他摔了,一地láng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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