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你别这样。”曲千秋自己心中悲伤还硬撑起来安慰老妇。
坐在角落的人却突然开口了。
“皇上小时候是不是到过金水镇?”
曲千秋错愕地看向满手鲜血的她,她这个时候怎么问起这个,皇帝为她以身挡箭,她和皇帝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最后的选择(4)
老妇被她这么一问愣了下,没想究竟就顺着她的话说道,“皇上是离开过江南那么一次,是不是金……金水镇我也不记太得了,那是先皇派人来接皇帝和德王的前两三年吧,前太子派人来斩糙除根,皇帝搭在一条船上才逃出生天,辗转也不懂到了什么地方,后来找好久才找着的,德王为了护兄逃走引开那群人,后来躲在yīn沟整整两天两夜才活了下来,可那张脸却……哎,皇后,这兄弟俩怎么会这么多灾多难呢。”
原来当年到过金水镇的不是德王。
原来那个有着世上最温柔声音的男孩还没有死,他还记得江南。
难怪他这么清楚在女娲娘娘庙里发生的一切。
难怪他说她让他想起一个朋友,后来却又qiáng词说成那朋友是德王。
难怪他会说……
“若朕哪一天死了,你也能这样相送,朕此生足矣。”
在德王的大行礼上,他到底是用什么心qíng这样和她说的。
七七掀开马车上窗幕,望中外面高高的宫墙渐渐倒退,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让她知道真相,到了这个时候,还要让她来选择吗?
曲千秋安慰着老妇,却见七七突然从角落站起来,往外走去,曲千秋喝止住她,“你想做什么?皇上让你走就走,你还去找那个把箭直she你的负心郎吗?”
“他不是负心郎。”七七停住脚步,沉沉地看着曲千秋,那样坚定的目光让曲千秋一愣,几乎不敢直迎她纯粹的眼睛。
“我去找皇上。我有办法劝皇上离开。”七七一字一句说到。
曲千沉思片刻,说道,“我和你一起回去。”
七七看看曲千秋,然后点了点头,这就是她最后的选择,也许冥冥中发生的一切就是bī她这样去做,所谓选择,其实她根本没有第二个选择。
——7更,今天就更到这儿,晚安——
你还记得我吗(1)
正乾殿外厮杀不可开jiāo,遍地láng籍尸体传遍令人作恶的血腥味,刀枪刺透人体的声音,鲜艳的颜色迷了每一个人的眼睛。
其实谁都知道这是无用的争斗……
御林军只是在做最后的挣扎,以他们数千条命来换各宫和皇族血脉逃离的时间,淳于宗再看一眼在浴血奋战的的御林军,缓缓拿下了头上的冕冠,去而复返的曲千秋连忙抓住了他的的手,十指相扣再不愿分开。
“皇上,走吧……”曲千秋凝看一眼旁侧静默的七七,难以相象她仅仅和皇帝说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他便答应不再死守这座冰冷的正乾殿。
淳于宗从登上皇位的那天伊始,整个人就只为淳于先祖打下来的基业而活而累,他对皇宫的执拗是所有人都劝不听的,曲千秋实在不解那个女子是怎么办到的。
淳于宗任曲千秋拉着他离开,忽然像想到什么似的猛地回头,望向那个挺着背脊看殿下杀戮的纤细身影,“七七!”
七七回头,淳于宗伸出了手,“跟我走,他不会好好待你的,你知不知道放掉我对夏候聆意味着什么?”
他不死,永远会是哽在夏候聆喉间的一根刺……
“我不会后悔,我只能这么做。”七七低下眸去,内心的不安不是没有,她从来都没想到是她来主导两个男人在权利之间最后的争斗,她只是平凡的人,她实在想不到更好的。
“七七……”淳于宗始终不肯撤回手,曲千秋在一旁gān着急。
“我不会离开他。”至少,在他真正无虞登上龙座或离开龙座以前,她都不会离开。
七七微微转过身子又看向外面,那一抹纤弱他似乎都没有机会紧握住,只能越行越远,淳于宗扭过头,不再迟疑地,毅然地离开。
你还记得我吗(2)
上了离宫的马车,淳于宗还是显得心不在焉,窗幕外的天空红霞布满,赤得恐怖。
曲千秋坐在淳于宗身边忍不住问道,“她……兰淑夫人究竟和皇上说了什么?”
淳于宗不去看她也不发一言,曲千秋温婉大气的脸有些微垮,摆正姿势端坐在一旁,不再让自己去问不该问的话。
隔了半晌,随行的御医递上来一个长方锦盒,淳于宗握在手中,在曲千秋以为再也听不到声响的时候,他开了口,“她说我怀有抱负万千是空有,命中重事皆是由旁人所扶持才有今天。”
“她果然看过皇上的帝命之相了。”曲千秋错愕,皆由旁人扶持说的不正是夏候聆么,普天下谁不知夏候聆扶帝登上皇位,一步登天成了历史上最年轻的相国。
“她说她翻阅过书,我的确命中历经数次劫难,然,我帝命未尽。”
帝命未尽……
淳于宗一出口就让曲千秋震惊地瞠大眼,直觉地说道,“那她为什么要告诉皇上?”
她不懂这代表着什么吗,皇帝有着自己的执拗,以必死的心来守着宫里最后一寸土地,七七却在这个时候说出帝命之相,她难道不懂这其中到底会扯出多少纠扯,她是夏候聆的妻不是吗?
曲千秋更加好奇她和皇上的关系,皇上为她不惜以龙体挡箭,到底为了什么,他们两个相敌的人会有这种契合。
“皇上是不是同兰淑夫人是旧识?”曲千秋想到先前七七在车上的异状,“她提到皇上可曾去过金水镇,皇上去过吗?”
淳于宗脸色一片惨白。
她还是知道了。
怪不得……
他怎么会误以为她是对他有那么一点qíng愫才会不顾一切地要他离开去,他怎么会这样以为……
你还记得我吗(3)
难怪她不要跟他走,她知晓了一切又怎会跟他走,处处算计无qíng的他才是她记忆中的那个人,她该寒心了吧。
“停一下。”淳于宗出声,马车停了下来,他将中的锦盒递到外面,“把这个jiāo给兰淑夫人。”
然后,他听到自己的心口犹如万箭而破迸裂开来,在她面前,他连最后的自私都做不到。
淳于宗,你自作自受,从来就是你自作自受……
淳于宗垂首,沉沉地闭上眼,曲千秋的角度看去,恰好发现他的眼睫湿了,是什么样的原因让一个面临权臣bī宫都默然承受的男子落泪,曲千秋不懂,她也不曾体会过,从来她就是皇后,他是皇上而已……
马车骤然停下,忽然响起一声厉喝,“什么人?!”
变数来了,曲千秋看了一眼淳于宗,走到马车前掀起帘幕,然而这一眼让她呆住了。
马车两旁的士兵均已兵戎出手,肃目以对,那个儒雅的男子就坐在一道宫门的转角处,huáng昏的风徐徐chuī动他身上一尘不染的青袍,青丝梳得飘逸只以木钗绾住,足下的椅子没有椅脚,只有一双木轮,但是完全没有折损他从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gān净得如沐chūn风。
见他只有一个人,士兵们也有了些胜算,叫嚣地要他滚开,没有人发现站在马上的曲千秋变了脸色。
缓缓,青云笑了开来,视线凝在她脸上不肯退却半分,眉眼之间尽是儒雅的温柔,“我一直以为你死了。”
曲千秋昔日能伪装的温婉轰然褪去,还搭在帘幕上的纤纤玉手不住地颤抖。
得不到她的回应,青云脸色有些僵硬,问得小心翼翼。
“你……还记得我吗?”
你还记得我吗(4)
曲千秋想说话,却发现连自己的唇都在颤抖,目光落在他的双腿上,隔了那么多年,曲千秋已经忘了心紧张地跳出喉咙是什么样一番感觉……
“到底怎么了?”淳于宗从里走出来,靠在曲千秋身边,刚刚还湿润的眼睛此刻已是凌厉威严,看到青云淳于宗微微惊讶,镇定地道,“青云相士是算准了朕会在这出现?不带一兵一卒这是何意?难不成以你一人之力就能挡住朕?”
青云嘴角维持着微微笑意,手扶在椅柄上往后退了退,然后再没有力气抬起头,注视着自己废掉的双腿,他第一次为自己的残缺而自惭形愧。
“你们走吧。”青云用尽力气修饰着云淡风轻。
淳于宗莫名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向士兵挥挥手,径自坐回车里。
马车继续向前行驶,一点点将他淡淡的身影抛到后面,直到再也看不到,眼泪就这么落了下来,曲千秋呆了好久,忽然踉踉跄跄跑到边缘身子向后探出马车哭喊起来,“你那时候为什么要跟你师父走!走了为什么不回来找我!为什么啊……”
这是她一辈子的心结,到死都化不开的心结……
青云的身形一震,坐在宫门的转角处望着她探出马车的身影越来越远,远到她的声音传过来时已经被风chuī得支离破碎。
对不住……
对不住……
这三个字噎在青云喉咙中说不出来,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有机会再说了。
夏候聆终于控制了皇宫的局势,大军踏着御林军的尸体杀进正乾殿,大家涌起一阵兴奋的尖叫,不顾脸上、身上的鲜血举着刀枪高喊着相国万岁,喊声震耳yù聋。
七七,不要吓我(1)
七七站在一根廊柱后面,许久,一个穿着相国一党铠甲的士兵从人群中低头走到她身边,往她怀里扔下一个锦盒就走。
七七愕然看着那人消失在人群中央,莫名地打开手中的锦盒,一截箭安安静静地躺在里边,箭头还染了一丝血色,看过一天活生生的杀戳,这一抹血简直淡得微乎其微。
手指触碰向箭头,感觉不到的锋利让她错愕地定住了眼,又用力地摸了摸……打过蜡的箭头……
七七恍然清醒过来,这是皇上jiāo给她的箭头,也是夏候聆she向她的……箭。
比不上心中的惊骇,正乾殿里忽然安静下来,夏候聆被人簇拥而进,七七靠着廊柱隔着层层的人群望着他,白衣胜雪不染尘埃,白靴一步步走向最上面的龙椅,嘴角勾起的笑傲慢得轻蔑,那胜利者的傲气无人能与之相比。
顺玉阶而上,众人见状纷纷下跪,夏候聆却没有坐上龙位,他还没有被眼前的龙位而冲昏头脑,他负手而立,转过身来,居高临下地将人头攒动的殿内一阅览尽,目光停在那抹仰头的瘦弱身影时,眼里露出释怀与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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